“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大小姐,你不是她的兄长吗!?”
阿令在迅速查出真相后,连着去看了好几天江元卿,第一次懦弱到不敢告知残忍真相。
直到江元卿温和地看着她,问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还让她别去找江元源麻烦。
“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不愿意动手杀了我,那我就杀她。”
“如果你是来为她报仇的,请便。”
江元源没有半点害怕之意,甚至眼中的求死之意格外深切期盼。
阿令看着他这副模样,握刀的手紧紧攥起,青筋暴得厉害。
她不再说话,静静收了刀之后,悄无声息地避开眼线离开江元源的住宅。
这一幕都被人尽收眼底,颓废平躺着的人却毫无知觉。
“大人,江元源确实对江元卿动手了,对方甚至还是自愿着了亲兄长的道。”
“而据可靠消息得知,江元卿感染恶源一事并非作假。”
“虽不排除他们可能与药物所人员串通,但她发作之后的状态与感染者基本一致。”
“江之黎现在在拼命跟江家总部瞒着江元卿的事情,这件事若是被捅破,她两个后代等于都废了。”
实时监视的人毕恭毕敬地向上级汇报情况,脸上满是稳操胜券之意。
“江之黎的女儿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叫人继续严加查探。”
“江元源继续给我吊着,他的性情在短时间内产生如此大巨变,说明核心源对他的作用不小。”
“等核心源彻底在他体内发挥作用,用尽一切办法也要把他带往实验室提取数据。”
下属听到主位上男人的安排后愣了下,他以为江元源完全可以当个弃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
这样正好也能给江之黎二次沉重打击,待将她周身的水彻底搅浑,离江之黎下马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但上级的决策岂能容许下等人质疑,照办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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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元卿近段日子都被严加看管在禁闭室内,半步不得外出。
她偶尔恶源发作时,会口吐黑水将禁闭室干净的地面弄脏,若是没有及时送上药物,一双赤红的眼会搅碎温柔的海波,凶神恶煞地盯着全副武装的保镖。
戚西已经很少过来探望她,或者说是自从见到江元卿发病后,就不敢再见第二次了。
他害怕看见那双含情的眼眸望着他时如看仇人,仿若没了那层玻璃隔断,江元卿会毫不留情地把他撕碎。
他无法接受。
焦虑的戚西最终撇下所有工作,他一直努力地去联络所有可以动用的人脉,但大部人对恶源的事情基本上完全不得而知,他不动声色的试探总是无人能懂。
最后还是知道点东西的老板透出口风,他跟药物所的所长有点交情,兴许能带戚西去见上一面。
像这种直接隶属于联盟的特殊机构,江母虽然权势不小,但也不是什么人都会卖她面子。
老板能够帮着戚西见上所长一面,还是靠着他每年斥巨资往药物所里砸钱支持,才得到的特殊优待。
“很抱歉戚先生,恶源一直是我们在攻克的难题,目前仍是毫无进展。”
“关于江小姐的事我也很遗憾,目前除了拖延感染进度,的确没有别的办法了。”
所长是个面容和蔼慈祥的老者,他平静地告知戚西现实,试图让他别再执著。
他领着戚西去后方的隔离区域,让戚西能够好好看一看那些在战场上厮杀的士兵,如今变成何种模样。
“如果能救,我们也很想救。”
“看见那个棕头发的男人了吗,他的妻子是我们药物所优秀的研究人员。”
“可即便是她,也无法拯救爱人的性命。”
多么悲哀的一件事。
下午短短的药物所一行,非但没有给戚西带来半点希望,反而令他更加煎熬。
夜晚时分的江元卿发病的几率低一些,相对比较平和。
清醒的时间里她仍旧没有停下忙碌的身影,总是在努力地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此时的她正安静地在光屏上操作着,一双长眉微微拧紧。
戚西敲了敲玻璃隔断,想要获得江元卿的视线。
“你怎么敢这么淡定的。”
他最近没怎么花枝招展地打扮自己,毕竟最想吸引的人已经看不见了。
头发很久没被人轻轻抚摸梳理过,现在就胡乱扎着难看的辫子扔在背后。
戚西毫无形象地盘腿坐在地上,一瞬不瞬地看着起身朝他靠近的江元卿。
“既然无力更改,那就坦然接受。”
她双眸含着清浅的笑,平静地隔着玻璃与戚西面对面。
都到这种节骨眼上了,江元卿还是一副从容淡定,万事波澜不惊的样子,戚西真的是受不了了。
他一拳砸在玻璃上,嘭得一声让旁边驻守的保镖默默撤开些距离。
“江元卿你脑子有病吗?你不是很有能耐吗?”
“你怎么敢拿走我那么多东西后,转头拍拍屁股就自己一个人去死?”
“跟我立下承诺的人,胆敢事后毁约的统统都....都....”
他想了很久想不出什么比死还严重的后果,这一句狠话撂了一半就撂不下去,戚西很丢面。
尤其是看见江元卿默不作声,只是目光有少许哀伤地望着他。
戚西眼中骤然跃上狠戾的光,猝不及防掏出了一小管黑色的液体。
“你那什么表情?我告诉你江元卿,你别想撇下我!”
“你答应我的事情就算死了也要做到。”
“如果阴阳两隔不得成全,那我就只能勉为其难随你离开。”
戚西一向是执拗的人,从那次被绑架宁愿弄得自己伤痕累累也不愿臣服中便可知。
世人都说他是朵带毒的花,散发的香气令人成瘾而不自知,活该在是非难辨的声浪中不得安宁。
可唯独江元卿才知,他无害且清高,艳丽刺人的外壳下是柔软的内骸。
谁若有幸摘下他这朵花,他便终其一生只摇曳生姿于同一片土地,同一个掌心。
“西西,别这样。”
江元卿无法自主踏出这一方禁锢,她只能一边安抚戚西的情绪,一边示意保镖将东西夺下。
戚西看穿她的意图,扭头恶狠狠地瞪了眼悄然靠近的保镖,成功将进退两难的保镖唬在原地。
“别这样是哪样?”
“你如果不想让我也跟你一样成天吐黑水,那你就给我想办法活着。”
“我不准你死,绝对不允许!”
他将那一小管黑水握得死紧,浑像是攥住了江元卿的生命线般。
虽然拿自己的命去威胁他人是一个卑鄙且自大的举动,可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江元卿垂眸叹了口气,还想说点什么,谁知戚西的光环突然亮起,有人发来了消息。
【老板:(图片)】
【老板:这家伙是不是下午在药物所看到的那个棕发男??】
【老板:我草他怎么大晚上给放跑出来了??】
戚西目光霎时一暗,他看着图片反复回忆下午那个男人的模样,直至完全确定这是同一个人。
【戚西:药物所不会无缘无故放任的,帮我抓住他,我马上就来!!】
他隐隐约约好像闻到了生机的味道,顿时立刻沉着脸起身。
“你给我好好的等着!”
匆匆丢下一句话之后,戚西便大步流星离开这里。
江元卿见他走时的那副模样,微微蹙起眉心。
到达老板某处小房产的时候,棕发男已经被五花大绑丢在了大厅里,不少黑衣保镖团团围着他。
戚西没有假模假样地说个什么开场白,他直接上前拽住棕发男的衣领,急切地展开问询。
老板看着毫无防备的戚西,马上叫人给他带上个口罩外加防护镜。
“你是怎么从药物所里出来的?你不是感染了恶源吗!?”
戚西失了以往的优雅风度,那暴躁的样子像是要直接把人质生吞活剥。
所幸棕发男上过战场,看过无数残忍的画面,对于戚西的逼问只是沉默地低下头,不作回应。
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让戚西气急,如今只要是同江元卿有关的事情,他一点都冷静不下来。
老板拦住差一点气急败坏要上手的戚西,告诉他已经暗中联络了所长。
“你们不要再问了,这件事我是不可能说的。”
棕发男的目光有些悲凉,灰色的眼眸中满载着无法言说的疼痛。
老板瞥了他一眼,转身出去同所长秘密联络了一番,终于得知了那所谓不能说的秘密是什么。
“下午在我们走之后,这男人的老婆,就是那个研究人员偷偷闯进隔离点找他。”
“她抱着必死的决心用药跟男人来了一发,想着要死干脆一起死。”
“结果惊人的是,这男人身上的恶源居然全都转移到他老婆身上去了,一滴不留。”
“简直史无前例啊,所长都震惊了,后面经过一系列检查,这男人的确没事了。”
“不过他老婆可就遭殃了,现在正关隔离点里发疯。”
老板清空场子后,当着棕发男的面将秘密一点不剩的全盘托出。
见棕发男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老板还一脸淡定地耸耸肩。
“别这么看着我,毕竟钞能力在哪里都是□□。”
一个地方如果想要长远发展,那就必须有人光明清高,有人被迫贪婪。
“这事现在还没个准数,数据表明AO结合恶源转移的概率其实并不高,一个不慎两人遭殃。”
“所以所长是严令禁止以此法救人的,毕竟谁的命不是命....戚西你这什么表情,你该不会?”
“没必要吧你,江家那小辈确实不错,但这深渊之星的青年才俊也不少,等她凉了你正好解除婚约,到时候喜欢什么类型的我都可以给你安排,犯不着搭上小命。”
老板跟江元卿不熟,感情上偏向戚西也是情有可原。
戚西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这一席话,他只是拍了拍老板的肩膀,沉声同他道谢,而后便匆匆离去。
大厅徒留老板和棕发男大眼瞪小眼,唉声叹气的老板没忍住啐了他一口。
“小垃圾,不待药物所里陪老婆,一好了就迫不及待跑出来。”
“这下好了,你老婆被你嚯嚯了,还连带着别人一起嚯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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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西回家后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江元卿,而是呆坐在房间久久不动。
他承认先前拿着小黑管去威胁江元卿是出于一时冲动,更何况管子里装着的也并不是真正的恶源。
如今一个带有微妙成功率的解救途径摆在他面前,他反倒凉了那一身沸腾的血。
老板说的没有错,江元卿感染一事同戚西并没有任何关系,解除婚约也无可厚非。
他走出去仍旧是人人追捧的大明星,自由的生活也将会重新归于他的怀抱。
可能只要三年,或者五年,他努力投身于工作之中,再度熟悉被掌声和鲜花包围的生活,或许就能逐渐淡忘江元卿这个人。
而这一切如果没了命,那就都没了。
丢掉小命的结果也就是换个平平安安的江元卿,亦或者自己没救到人也倒霉催的感染了。
痛不欲生地活那么几个月,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还要没日没夜地排出那种恶心液体。
这真的值得戚西去做吗?
他不是什么恋爱脑到不管不顾的人,他能一步步走到现在就是靠着果断的取舍和正确的选择。
所以整颗心都在烧灼的戚西硬生生枯坐了一夜,至天明都不曾合眼。
他抬手揉了揉肉眼睛,迷迷糊糊看了眼骤亮的窗外,漂亮的瞳孔映照着灿烂光辉。
决定了。
他要救。
非要问缘由,那可能是早上的光晃了他的神,冷静的大脑忽然成了恋爱脑。
亦或者是想到了未来的一百多年,心上始终有一块不敢提起的缺憾,余生活得也折磨。
将自己心里那关过了之后,戚西才开始周密地计划着如何强上江元卿,还得强迫她完成标记行为。
禁闭室外侧走廊时时被监控着,而日常也有保镖在此处守着。
戚西知道仅靠自己没有办法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所以他聪明地找上了最近忙得脚不沾地的阿令。
他想,如果不是因为阿令不是个Omega,她或许在知道这个方法后直接破门就上了。
江元卿对阿令来说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她知道她不该帮戚西去做这件事,江元卿若是知道了必然会怪罪于她。
可是这段日子她没日没夜去追查实验室的事,因为一停下就会想起江元卿痛不欲生的样子。
那种感觉太无力,太煎熬,她不愿再如此。
因此在两人的配合下,几天后的深夜,阿令负责弄走驻守的保镖和关注监控的人,戚西则带着药找上了正在沉睡之中的江元卿。
他摸过熄了灯的走廊,拿着阿令给他的特殊开门磁卡,正准备悄悄入内。
怎料光突然一瞬亮起,江父正面容哀伤地站在禁闭室门前。
戚西一愣,在看见江父身旁眉眼低垂的阿令后,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被卖了。
“对不起,这件事终究对你不公平,大小姐也不会同意的。”
“而大小姐不同意的事情,我决不能够违背她。”
阿令深深鞠躬向戚西道歉后,迅速离开了这里,只剩下江父静静地看着戚西。
戚西握紧手中的药,他一动不动地望着江父,忽然毫无预兆地跪下。
“江叔叔,求你让我救元卿。”
“不管最后是成是败,我都愿意认。”
“这件事情你们任何人都无需感到负担,因为这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他低下高傲的头颅,那惯常令人万般着迷的面庞满是殷切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