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父大步上前来抓住戚西的手臂,试图将人拉起来,但奈何戚西心意已决,不答应便绝不起身。
“你这是何苦。”
江父叹了口气,默默蹲了下来与戚西平视。
“我江家素来行事光明磊落,若是命该如此,那便如此。”
“决计没有可能用他人的性命来求得一线生机。”
他温柔地轻抚着戚西脑袋,那掌心的暖和热度一如江元卿。
戚西长睫投下一片阴翳,抿着唇轻轻颤抖。
“元卿自小优秀,而我是一点点看着她长大成人的。”
“如今她命悬一线,关在那冷冰冰的禁闭室内,我比谁都要来得痛苦。”
“方才的我何尝没有卑鄙想着,干脆就这样任你进去,同元卿生死与共。”
“至少她是真的很喜欢你,有你陪着也不孤独。”
江父视线淡淡落在沉睡的江元卿身上,语调温和沉缓。
“可是不行。”
“元卿的命是命,你的命,那也是命。”
“她兴许这一生这就至此到了头,可你不一样,离了她,你仍旧有广阔的天空。”
“我既然有阻止的能力,那就万不能自私地看着你一脚踏错。”
戚西迟迟未出声,他知道,今晚乃至以后,他都没机会救江元卿了。
“所以西西,这是解除婚约的协议书。”
“只要你在上面签字,从此便可恢复自由身,与元卿再不相干。”
“我江家仍是你背后的靠山,未来自会助你一切顺遂。”
江父那轻缓的语气像极了柔软的羽翼,可期间却暗含着不容反抗的威胁之意。
他拿解除婚约来逼迫戚西惜命,如若再敢行事如此不管不顾,那只能将他请离江家了。
戚西听懂了江父的话中之意,顿时惶惶难安。
他站了起来,眼尾泛着可怜的红,眸中的光七零八碎。
“江叔叔,我不闹了,就让我陪着元卿吧。”
他终归是做出退让,剧烈的颤抖的心害得呼吸都困难。
尤其是江父还是坚持把协议书交到戚西手中,那沉甸甸的分量几乎把他压垮。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他不明白。
走廊的光又缓缓熄灭,周遭陷入黑暗的戚西愣愣看着江元卿。
她一直背对着外面,那安稳沉睡的模样毫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
可离去的戚西却不知。
江元卿听着他沉重的步伐,缓缓转过身来。
望着戚西清瘦的背影,默默叹了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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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性情大变
发觉真的毫无退路后, 戚西现在哪里都不去了。
他天天搬着小凳子陪江元卿耗着,就跟个尽忠职守的狱警一样,寸步不离。
江元卿让他走他也不走, 无奈之下怕发病的时候吓着戚西,江元卿只能不断给自己加大药量。
看她吃药跟吃糖一样不要命, 戚西又要生气,可他一生气江元卿就让他走,戚西就更生气。
他们之间像是进入了一个死循环, 明知结局无望, 仍自愿困住自己不肯出去。
“你别这样。”
江元卿隔着玻璃虚虚勾勒着戚西的面庞,他炙热决绝的目光委实令人避无可避,也不敢避。
戚西红唇紧紧抿着, 佯装没有听见江元卿这无奈的叹息。
“你有种就让我进去。”
“你想死就去死好了,但好歹给我留个孩子下来。”
他随口就是如此任性的言语, 这让江元卿如何回复他。
可看着戚西那委屈泛红的眼,江元卿又一阵阵难受。
她摁住内里不断翻滚的胸口,沉着脸压制了半晌, 最后还是扛不住身体反应, 转过身吐出黑水。
江元卿喉口发涩,从未觉得室内的味道如此令人恶心。
“西西你听话, 先离开好吗?”
“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幅样子。”
她声音低沉, 背着身默默往嘴里塞药,不再回过头来看戚西。
发现状况的保镖套上防护服, 全副武装地候在外面,就等着江元卿情绪恢复正常, 他好入屋清理消杀。
戚西低着头没说话, 默默搬走椅子一步步离开禁闭室。
现在的心情已经没有什么言语好形容的了, 连日来起起伏伏几经巨变,戚西整个人已经彻底麻了。
阿令本站在入口想来看一眼江元卿,顺带汇报今日蹲守到的消息。
可她在亲眼看见江元卿恶源发作后便止了动作。
过去如此光鲜亮丽的人,为了不被心尖上的人看见丑态,还要好言好语地将人劝离。
这什么破事。
阿令双拳攥得死紧,她想起江母最近忙得分身乏术,除了要为江元卿和江元源的事情想办法,官场上还有死对头趁此机会不断给她下绊子。
江家总部那边压住了,却也没有全压住。
现在不少知情的人就冷眼旁观着,静静看着江母如何挽回现下的悲惨事态。
这一切的起源,还都要从席露露遭到侵犯的那一天算起。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清晰指向是谁谋划了这一切,但江元源受刺激一事的最终目的是让他融合核心源,而核心源失窃一事确定跟席家脱不了干系后,阿令至少能找准查探方向。
可目前一切都已经走向了最坏的结果,江元源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江家这边直接就将他放弃,受感染的江元卿也无药可救,孤身一人待在禁闭室里日渐清瘦。
而独自承受全部压力的江母,一边要顶住江家,一边要应付在深渊之星几乎与她平起平坐的席家家主,也就是副行星长的攻击与打压。
阿令没有研究的头脑也没有应付政治场的手段,她空有一身经年累积下来的好身手。
她什么都不会,她只会杀人。
如果一切的症结都因席家而出现,那她杀掉席家家主,是不是事态就能变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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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令面上听从了江母的嘱咐,为她盯梢办事。
可当她真正开始行动后,却是自作主张地探查到席家家主席胜天的行程,欲进行一场刺杀。
她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若是刺杀成功,她就毁了容溜之大吉,如果刺杀不成功,她把自己炸了也不能够将真面目暴露出来拖累江家。
阿令杀人一向快准狠,找准机会后就会直接将目标一击毙命。
但显然她显然是低估了席胜天的惜命程度,在她即将突破最后一层防守的时候,还是被发现了。
发狠的阿令硬生生在数十个专业保镖的手下撑了十来分钟,最后机敏地找到漏洞迅速逃离。
奈何背后的追杀者咬得很紧,阿令只能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路躲躲藏藏。
最后她实在扛不住,跑进了目前离她最近的江元源家,在见到江元源的那一刻直接昏死过去。
阿令身上喷出的血将地板浸红,江元源皱起眉头,听到追赶声后立刻把阿令拖进房间里藏起来。
“搜!”
追杀者闯进江元源家中后,压根不理会屋主,直接冷声命令下属搜寻阿令的下落。
性情大变的江元源早就不是过去的谦谦君子,力量倍增的他一脚将率先闯入的追杀者踹飞数米远,面容阴沉地看着眼前这群不速之客。
“诸位难道不知道,未经同意擅闯公民居室是犯法的?”
他双手环胸淡定地站在一群杀气腾腾的人面前,脸上没有半点惊惧。
领头人还没讲话,一个下属就越过他直接莽到江元源身前,眼中满是轻蔑和戾气。
“我们正在搜捕刺杀副行星长的刺客,我劝你好好配合,如果硬要反抗,那就别怪我先杀了你!”
他话音刚落,江元源三两步上前掐住他的脖子,在对方骤然变惊恐的眼神中,仅用一只手轻松扭断了他的脖子。
江元源把脖子扭曲的人随手丢在地上,抬着下巴气势凌然地看着其余人。
他眼中泛起染着杀气的猩红,霎时间内还真将没少干违法勾当的人给唬住了。
江元源抬手摁在后颈处,动作轻缓地摩挲着一小块凸起。
“如果你们还是不肯走的话,那我们就只能同归于尽咯。”
他的笑声有些嘶哑,昏沉夜色中浑像是一只不死不休的厉鬼。
领头人见事情超出控制,立刻就向席胜天告知了这件事。
不消片刻,撤退的指令便降了下来,匆匆而来的追杀者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去。
江元源见人完全消失无踪,他才骤然松下肩膀,捂住了剧痛无比的头脑。
他忍着难受打开房门,浓重的血腥味让他清醒一瞬,马上喊来了私人医生给阿令处理。
江元源拿出光环在一列江家联系人中犹豫了很久,终是没有联络任何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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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令得知自己被江元源救了之后,心情很复杂。
按理来说她早该一刀捅穿这个害了大小姐的人,可看着江元源现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又....哎。
暗中修养了几日后,阿令辞别江元源回江家。
意想不到的是,她竟在大厅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阮云青。
江家出事的消息对外瞒得很紧,阮家那个阶层还够不上江家,所以阮云青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自江元卿感染后,阿令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有心思再去想那些情情爱爱。
她是江元卿最忠心的下仆,没有什么比江元卿来得更重要。
所以对于阮云青的死缠烂打以及见面请求,阿令一概无情地进行冷处理,直接将他们的关系降为冰点。
看见神情冷漠的阿令归来,来来回回等了很多天的阮云青眼眸霎时间亮起,连忙迎了上去。
“阿...阿令,你最近是不是特别忙呀?还是光环坏掉了?我发的消息你都没有看到吗?”
“你的手怎么了,是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吗,是不是很疼,我....”
阮云青像是从未觉得他们之间产生过隔阂,一见面就照样热情地围着阿令转。
他想要小心翼翼地去看她缠着绷带的手,怎料堪堪触及,就被毫不留情地推开。
“阮先生,我以为我的态度已经足够明确了。”
阿令后撤两步,眼中是化不开的冰冷积雪。
她自上往下俯视的目光很是漠然,像是过去他们之间的温存从未发生过。
“我们之间并没有确定什么关系,一直以来都是阮先生单方面的纠缠。”
“我出于礼貌以及碍于你的脸面,从未彻底拒绝你的接触。”
“当然,这一切都怪我,是我的沉默导致了你的误会,以至于变得这般不明不白。”
“现在恰好你找上门,那我便清清楚楚地告诉你,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也从未妄想过攀上世家少爷。”
“今后你若是想要任何补偿,只要是我能给的,你大可以随意提出。”
这字字句句毫无感情,多像接收到指令的机械,只顾着完成任务,根本不在意对方的感受。
阮云青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碧绿的猫眼瞬间充盈上晶莹的泪水,很快就哭红了鼻尖。
“我不信,阿令我不信,我们明明已经,已经....”
他哭得整具身体都在发颤,踉踉跄跄地想扑进阿令的怀里。
阿令直接避开,任由过去被她放在肩膀上小心护着的人摔倒在地。
“阮先生,请你自重!”
“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恕我没时间待客,你一切自便。”
阿令声音没有起伏地抛下这么两句话,不顾背后哭得让人心碎的小少爷,大步离开。
她最初还能从容地走,后面却逐渐变得匆忙急切,想要速速避开那委屈哀伤的哭声。
阿令不会告诉阮云青,前几天刺杀席胜天失败,差一点就要死于他人之手的时候,她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第一张脸是阮云青的。
那娇气精致的少爷总仗着自己身形娇小,格外爱赖在阿令的肩头和臂弯。
他喜欢被阿令牢牢圈在怀中,偶尔起了坏心眼,就会勾住阿令的脖子努力去够她的嘴唇。
独来独往的阿令也有了心上的月,她本想着等时间再久一点,再稳定一点,她也想试着去牵起小少爷的手。
可遭逢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阿令骤然清醒,她不可以。
她跟阮云青之间的差距是毫无疑问的,一个是被捧着的,一个是替人卖命的。
如果江元卿这一劫没熬过去,保护不力的她这一生都将活在悔恨之中,唯有报仇雪恨方可安宁。
而席家那种地方,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命。
像阮云青这样一辈子顺风顺水被宠得不谙世事的小少爷,不值得跟一个随时身处危险当中的人牵扯上关系。
所以若是他不走,那阿令就自己走。
心情有些沉重的阿令收到江母的呼叫后踏入她的书房,一眼看见了坐在位置上面容肃穆的江母。
“阿令啊阿令,你真的是....哎。”
江母万分头痛地揉着太阳穴。
半刻钟后,阿令更加沉重地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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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元源把最后几颗药塞进嘴里,嚼都懒得嚼,直接吞了下去。
光环总是隔三差五地持续闪烁着,这是他离开江家后时常发生的事情。
联系他的除了画廊的员工之外,也就只有坚持不懈的席露露。
他有时也抓心挠肝地想要回复她,可想想他的未来好像已经一眼看到头了,便怯懦地放弃。
江元源最近保持自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整个头部几乎要撕裂成两半,嗡鸣声尖锐如针扎。
一天一颗药根本就缓解不了疼痛,江元源只有持续不断地塞药,塞到体内的核心源满意为止才能好受些。
如此折磨的日日夜夜让他几乎就快要支撑不下去,但可笑的是他根本就没有自我了结的能力,别人也不稀得脏了自己的手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