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结束, 外面的雨也停了。温愫站在门口, 纪盼盼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开口缓和，“姜临倦, 你开车来的吗？要不然送我们家温愫一程？”
刚说完，她就想打自己一下。姜临倦刚刚喝了酒, 怎么开车？时西岑很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是不是想让倦哥驾驶证被吊销？”
她觉得有些烦, 刚准备说什么, 姜临倦语气淡淡的, “我给司机打了电话。”
男人没有明说，眸光轻轻地掠过温愫，话语里没有应下刚刚纪盼盼提出的温愫搭车的要求，但是也没有拒绝。
温愫素来不喜欢麻烦别人，更何况她和姜临倦已经七年没见了，独处会很尴尬，“不用了，我刚叫了车，先走了。”
女孩落落大方，和当年的她差别太大了。
一辆出租车在商场前停下，温愫坐了进去。
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姜临倦的车还没来。时西岑靠在一旁，点了一根烟，“什么时候回国的，也不跟兄弟说一声？”
姜临倦单手插兜，眉头轻轻皱着，“有一阵了。”
空气里湿漉漉的，周围十分寂静，两个男人面对着面沉默了许久，时西岑突然问，“为了她？”
姜临倦唇线抿着，否认地干脆，“不是。”
时西岑将烟摁灭，很轻地笑了一声，他都没提名字。
黑色的宾利停在不远处，男人抽出手，“走吧。”
“现在都这么有钱了？”时西岑知道姜临倦大学还没毕业就开始创业了，没想到混得比他想象得要好。但……明明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却还要回国，他心下了然，没揭穿。
一路无话，快到的时候时西岑到底忍不住，“你就不问问我她的近况？”
这些年姜临倦一次没打听过她的消息，时西岑还以为他早就放下了，但刚刚在聚会上的眼神和刚刚的回应无一不证明着姜临倦还挂心着某人，他轻嗤一声，这会儿还跟兄弟面前装什么呢？
“不用问。”见时西岑还想抽烟，姜临倦阻止他，“在外面差不多得了。”
“小气鬼。”
男人摘下银框眼镜，朝窗外看了眼，面前浮现出女孩成熟的脸庞。她脸上褪去了青春期微微的婴儿肥，整个人透着成年女性的魅力。他知道，她会很优秀，很久以前就知道。
……
温愫之后又没有了姜临倦的消息，只从同学的闲聊中得知他现在在国内创业。她继续陷在自己的工作里，不让自己想太多。
查完房后，温愫抽空整病历，旁边的实习生过来问她自己的资料写得对不对。温愫接过来看了好一会儿，拿出笔指着上面的内容，条理清晰地将填写方法告诉她。
“我会了师姐。”实习生眯眼笑着，“你好厉害啊，怎么问你什么你都会。”
她手顿了一下，但是没说什么。
从十八岁以后，有太多的人说过她优秀，所有人都觉得她本来就是这样。可是没有人知道，她人生的转折点是遇见姜临倦的那天。
结束了几天忙碌的工作后，科室的几个人一起出去吃饭。温愫脱下白大褂，里面穿着利落的牛仔裤和白衬衫，明明是很简单的搭配，但因为她身材太好，走在路上一直惹人回头看。
科室里的一个师姐笑着说，“温愫长得这么漂亮，怎么还没有男朋友？”
她还没回应，实习生维护她，“师姐醉心学习，哪有心思啊。”
聚餐到尾声，除了一个师哥其他人都说自己有事跑了，就剩下温愫和他面面相觑，她突然就明白他们的意图了，大概是想撮合自己和季兴师哥。对方跟她是一个大学的，博士毕业，比她大几岁。
“师妹没有找男朋友的打算吗？”
“一直有啊。”
温愫笑起来的时候有个小梨涡，能甜到人心坎里。季兴看呆了，不自觉地开口，“那师妹想找什么样的？”
她想了想，“嗯……首先身高得185以上吧。”
身高178的季兴：“……”
温愫见他这副吃瘪的模样，觉得有趣，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季兴不死心，“师妹，身高也没那么重要。其实我看得出来，我们都是沉浸在工作里的人，不如凑合一下在一起。我觉得我们应该是彼此最好的伴侣了，以后也在同一家医院里工作……”
“师哥……”温愫生怕他等会儿能聊起孩子，打断他，“我等会儿还要回去休息，吃完了吗？”
她这些年也被磨平了不少棱角，要是换成以前早就人身攻击了，为了避免矛盾，温愫假装没听见。
但季兴不死心，“师妹，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其实这逻辑就很奇怪，谁说人就一定要结婚呢，好像找不到伴侣就不完整一样。对于温愫来说，她结婚一定要是因为喜欢那个人，而不是合适。这样想着，她的面前莫名浮现出姜临倦的脸，连她自己都没能阻止。
或许年少时是真的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即使那时没真正地在一起，也足够让之后所有的追求者都黯然失色。
温愫礼貌地拒绝，“不考虑，我比较喜欢对我冷淡的。”
季兴：“……”有病？
圣诞节那天依旧忙碌，温愫接过师妹递过来的苹果，突然就想到了有个人明天过生日。她出神了几秒钟，但很快恢复正常。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温愫走去帮忙，出来的时候余光瞥见了一双黑色的皮鞋。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混乱的背景下多了一个穿着深灰色外套的男人，里面穿着黑色衬衫，宽肩窄腰，好像整个人都从漫画里走出来一样，轻易地吸引别人的视线。
温愫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了，姜临倦恰好不经意地偏头看了她一眼，神情淡漠。
“温大夫。”
她睫毛颤了颤，“来了。”
温愫走过去给病人安排做检查，她已经很努力地不去想刚刚见到的人，可是脑海里某个身影总是控制不住地冒出来。他来医院做什么？是来找她的吗？
但这个猜想并不成立，因为之后她才发现姜临倦是来陪别人来看病的，而且还是个漂亮的女孩子，远远地她看见两个人说着什么，女孩子笑得很甜。
她走近后，瞥见姜临倦手上戴着戒指，虽然女孩子手上没有，但有可能是因为生病住院取下来了。如果他们不是男女朋友的话，姜临倦怎么会特意来陪她看病呢。温愫了解他，他是一个很注意分寸的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口那么疼。还以为七年那么长，她已经早就忘记姜临倦了。早在放弃他的时候，温愫就对自己说过，喜欢的人未必就要在一起，只要把他存在美好的回忆里就好。
可是怎么会那么难受呢，只要一想到他也会对别人那么好的时候，温愫胸口就像是被什么重击了一样。
傍晚温愫再一次见到了姜临倦，他就站在不远处，好像已经等了一个人很久很久。见到她的时候双手插在裤兜里，皱着眉头看她，似乎在等对方说什么。
可是温愫没说话。
他等了许久无果，伸手拽住她胳膊，不让她动弹，“这么多年没见，不准备请我吃个饭？”
“不了。”温愫低头看了眼他手上银色素圈戒指，嗓音控制了一下才能不颤抖，“我怕别人误会。”
那双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一些，她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姜临倦的眼神，仿佛要将她撕碎。对峙了几秒钟，温愫刚想着怎么开口，身后有人赶过来，“师妹怎么了？”
季兴以为温愫被患者家属为难了，毕竟这么一个高大的男人拽住一个女人，表情还这么凶，很难不让人想到这一块去，他伸手拽住姜临倦胳膊，“这位先生，有什么问题我帮你解决。”
男人冷漠地看着他，气场强得吓人，季兴看到他一米八几的身高和这幅神情，莫名地就想起了温愫的理想型。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彼此不认识的男人敏锐地从对方的眼神里感受到了什么，散发着身上的敌意。
温愫伸手将姜临倦的手拽过来，下意识护着他，“师哥，这是我朋友，你误会了。”
季兴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在，但是很快就调整过来，“你好，我是温愫的师哥。”
他伸出手，但一向绅士的姜临倦并没有回握，甚至忽视了对方的存在，弄得季兴有些尴尬。姜临倦看她，淡淡地问，“我们什么时候是朋友了？”
温愫难受得很，但也知道当年说过那样伤人的话，他不可能把自己再当朋友，“那……同学？”
姜临倦垂眼看她，嗓音很冷，“懂点礼貌，你应该叫我哥哥。”
温愫回忆了一下，好像按照他们两家的关系，她确实应该这么叫，于是抿着唇，“哥……哥。”
作者有话说：
怎么有人这么光明正大地占别人便宜啊
倦哥：不缺朋友，只缺女朋友
第45章 春天进度45%
说起来很奇怪。
温愫刚开始认识姜临倦那会儿, 为了调戏他什么都敢说，甜腻地叫他哥哥时根本不会脸红心跳, 可是这会儿被他要求叫的时候, 她却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他走后，温愫眼里的光都淡了些。
“前男友？”
她抿唇，沉默了几秒钟, “不算。”
她回应的是“不算”，而非“不是”，季兴似乎懂了些什么。大学的时候他就认识温愫，那时候她总是忙于学习，身边追求她的男生不乏优秀者, 但温愫从来不会多看一眼。原以为她是不想谈恋爱, 没想到是心里有个放不下的人。
新年没几年假，温愫一边打电话给奶奶一边收拾东西, 电话开的是免提, 奶奶问, “丫头, 回来准备吃什么, 提前给你准备好。”
温愫在医院又累又忙她是知道的，所以每次回去奶奶都会给她准备好一堆菜。她应着，“随便做点就好了, 我平时也能吃到的。”
“胡说，你平时能吃到我做的那些菜？”
她忍不住笑了, 甜甜地撒娇，“那我要吃猪蹄, 你上次做的猪蹄好软, 跟果冻似的。”
“好, 等会儿就去买。”
奶奶跟她聊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前两天好像遇见你临倦哥了，他现在发展得真不错啊，还开了自己的公司，叫什么我忘记了。”
温愫指尖顿了顿，“是吗？”
“嗯，他还说过两天来家里做客，到时候你们好好叙叙旧。”
她脸上的笑意顿住，如果他没有女朋友的话，温愫大概会觉得姜临倦是为了她来的。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她只觉得脑子很乱，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姜临倦。即使她这么多年都很想见他，真到了那一天，又退却了。
17岁的温愫永远想不到25岁的温愫会有自己害怕的东西。
回槐城的那天难得是个晴天，温暖的太阳从云朵里探出身子。温愫回到家，摘下蓝色的耳套，“奶奶，我回来了。”
屋子里没有声音，她环顾四周，门没关，估计奶奶去附近的菜园里摘菜去了。
温愫把行李箱拖进屋子里，突然莫名心里冒出来奇怪的感觉，她慢慢地靠近自己的房间，看见一个男人站在自己屋子里，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她的心咯噔一声，意识到他拿的是什么之后，慌乱的眼神正好跟他对上。
姜临倦拿着照片，侧着身子看她，照片上的人显然和站在房间里的是同一个。
温愫的心事被揭露，攥紧了行李箱的把手，张了张唇，“你怎么能进我的房间？”
“我经过了奶奶的同意。”
姜临倦还真没有想翻她的东西，他只是想进来看看而已。他想象着女孩坐在窗前的模样，想着她认真看着书，他坐下时，随手拿起她曾经看过的一本，这一切的行为和想法，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根本不受他控制。
但他没想到，能在书里翻到自己的照片。
他又瞥见桌子上他曾经送给她的灯，忍不住想，这些年她是不是也想过自己，她的心里是不是有自己的位置，哪怕只是一丁点。
温愫走过去，伸手将他手上的相片夺下来夹在书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你别乱动我的东西。”
她把那本《小王子》放回了原地，身后的男人突然伸出手，将她困在他的胸膛和书桌之前，像很多年前那个晚自习之后的夜晚一样，那时，他们差点被困在了教室里。
那天的姜临倦也是一样的表情，不同的是现在的他侵略性更强了一些，身上浓烈的荷尔蒙气息紧紧将她包裹着，“温愫。”
他叫她的名字。
温愫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听过他叫自己的名字了。光是听到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温愫就有些缴械投降的意味。她退无可退，几乎要被他压在桌子上。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这么多年你后悔过吗？”
温愫眼角发红，想到他有女朋友，抿唇，“不后悔。”
事实上，她是真的不后悔，如果时间能倒退让她重新做一次选择，她依旧会像当年那样去做。她这么多年，没有后悔过一次。
姜临倦的心一寸一寸地凉下来。
温愫侧过身子冲他笑，“我本来就是喜欢玩弄别人感情的人，你从来就没有看错。”
身后的力量突然重了些，就在她以为对方会做什么的时候，听到远处来自奶奶的声音，“额……你们继续玩，我去做饭。”
“……”
温愫尴尬地看了眼门口，再看了眼自己和姜临倦的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做什么不可言说的事。她推开姜临倦，“你出去，我要整理行李。”
直到把他赶出房间后，温愫才觉得心跳平息了下来。她翻开那本书，里面照片上的姜临倦青涩、带着股少年气息，哪像现在这样难对付。
渐渐地，有饭菜的味道传进来。温愫坐在桌子前吃饭，姜临倦就坐在她旁边，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变得有些许奇怪。她能感觉到姜临倦周围的气压很低，在得到她那样的答案后，他脸色很难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