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航船——陆归
时间:2022-07-27 06:33:19

  陈嘉策知道他每年夏天休假去纽约一周,许曼则在冬天回国,这对璧人不论从事业还是感情上看都是强强联合,严丝合缝。他的父母待许曼简直如亲生女儿,只恨他们不能赶快结婚生子。他在上海买了房子,每一块地板、每一米踢脚线都是开着视频让许曼精挑细选、严加把控。他的头像是许曼养在纽约公寓的猫,今年七岁,已经徐徐步入中老年,许曼会在视频里抱着猫说:来让爸爸看看。

  陈嘉策什么都知道。

  夏天的夜晚那么热,那么漫长,神经在无穷无尽的蝉鸣之中沉入麻痹,除了□□,没有别的事情能带来刺激。他们并肩躺在地板上,两条胳膊都是赤条条、黏糊糊,却还是贴在一起,陈嘉策看见墙上的挂毯,许曼去印第安人的保留地旅行,见到漂亮的手工挂毯,立刻买下来,千里迢迢地邮寄回国,快递还是她帮忙签收的。

  那时他们已经分手半年,可她躺在陈立潇为许曼准备的家里,依然感觉自己像个低等动物。

  而现在许曼站在她半米开外,一手握着半杯热饮,微笑着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叫她:“好久不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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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朋友们(如有)可以攒攒再看!最近又在频繁出差

 

 

5章 金童玉女

  兴许是因为便利店里关东煮的热气熏得人头昏,也或许是晚上吃了太多精制碳水、高血糖让大脑迟钝——嘉策,这两个字在声带上轻盈地跃动,羽毛般飘向浮空,在许曼的神智恢复清醒之前,这名字的主人已经转过头来。

  依然是这张苍白到几乎没有血色的脸。陈嘉策是那种很需要靠涂脂抹粉来维持气色的人,天冷的时候尤其,否则就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她顶着这张半死不活的脸,平静地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还没下班?”

  “正打算回家。”

  陈嘉策在撒谎,外面在下雨,她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羊绒衫,连伞都没带一把。仿佛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她又重复了一遍:“车快到了。”

  许曼露出和善的笑容:“快回去吧,挺晚了。”

  陈嘉策抿着嘴,也微微笑了笑,像得到老师许可、终于能离开教室的小学生,她把手插进口袋里,头也不回地走出便利店。怕什么呢,我还能在背后咬你一口?许曼这样想着,噗嗤一下笑出声。

  没等她想明白到底哪里好笑,陈立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问她把车停在哪里。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弯弯绕绕,两人捉迷藏似的找了十几分钟才坐进车里,许曼坐在副驾驶调电台频道,情感节目、流行音乐、相声,越往后信号越差,到最后,耳边只剩哧哧的电流声。她正试图将其恢复原状,陈立潇伸手过来,一把将电台关了。

  许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不用问,左不过这么两件事。收购,陈嘉策。

  陈嘉策。她又在心里把这个名字细细咀嚼了一遍,出于一种近乎恶作剧的意图,许曼说:“刚才在楼下碰到嘉策了。”

  “是吗。”

  “你们现在下班还这么晚?”

  “还行。”

  “你就挺晚的。”

  他一脚踩下刹车,安全带紧紧勒住许曼的前胸,差点把她今天晚上吃的东西都从胃里挤出来。红色信号灯照得她有点不舒服:“小心看路。”

  “你想问什么?”

  不需要转头,许曼也能感觉到陈立潇眼睛里喷射出的恶意。

  这种组成复杂的负面情绪已经伴随他有一段时间了,仔细想想,应该是从她向他求婚的那天晚上开始的。

  小小的房间里挤满气球和鲜花,她穿着五厘米的高跟鞋,艰难地单膝跪地,向他打开装着对戒的丝绒盒子。所有亲近的朋友和家人都在,爸爸谨遵医嘱戴着口罩,可是笑容像眼泪一样流出来,不知是谁先开始的,大家的欢呼和鼓掌声中,陈立潇慢慢弯下腰,面部肌肉纹丝不动地坚守在原位,许曼却能看到他眼底的惊诧,然后恐慌和无所适从就像墨水一样大团大团地晕开。

  现在想想,这些情绪并没有被成功消化掉,而是被他成功地藏了起来,藏在默不作声起来喝水的深夜,藏在办公室里阴云密布的氛围里,或者是卫生间里放错了位置的牙刷,比她想象得更久、更麻烦。

  立潇什么都好,就是优柔寡断,这会耽误他。

  ——这是章赋对他的评价。许曼和章赋相识于十年前,她在他就职的公司里实习,算是她的mentor。他们断断续续地保持逢年过节会道贺的关系;陈立潇的公司拿到第一笔投资时,她留心看了一眼,惊觉男友的合作伙伴也是自己的老相识,这之后联系才又密切了起来,她回国找工作,他也帮忙引荐了不少机会。

  跟他比起来,陈立潇就像个不谙世事的男大学生,被他看得透透的。“他黏黏糊糊,你可不能够啊。”章赋的笑容里带着隐隐的暧昧和恶意,“你要帮他做决定。”

  所以她就帮他做了,仅此而已。

  “你想问什么?”陈立潇又重复了一遍。

  “我没想问什么。”这是真话。许曼拨了拨头发,轻描淡写地说:“你也太看不起我了立潇。别这么幼稚。”

  他不吭声,也不动,死死地盯着她。

  许曼指指前面:“绿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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