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指了指自己的眉梢,说道:“你们此处都有一颗小痣,位置分毫不差。”
“那年夜市时有游街,程太守的女儿还很小,粉雕玉琢的像个布偶娃娃。”老伯比了比大小,看上去确实不大,应当只有三岁,“她坐在高高的轿子上,扮演观音娘娘座下的童子。那时人太多,轿子不知被谁撞了一下,眼见着她就要从轿子上掉下来,我急急忙忙跑过去,正巧接到了怀里。”
“我将她抱着,因此看得很仔细,除了眉梢的痣,鼻子眼睛都同你十分相像。”老伯叹口气,道,“我小心地将小姐送回给了太守府照看她的侍女,没想到只过了几个月,就发生那样的事。”
薛遥知道,他说的是太守被株连九族的事情。
老伯看着薛遥,颇有些感慨:“若是程小姐长大了,应当正是你这个年岁。”
薛遥勉强地笑了一下,匆匆付了钱,连兔子灯都忘记拿便走了。
射箭摊子上。
钟瑜一个也没射中,还剩最后一箭,他烦躁地丢了弓:“这就是坑钱,竟然一个没中。”
何许人拍拍他的肩膀,走上前去拿起弓,轻松拉开弓弦。
他的身姿端正而好看,俨然是个会的。
他微微眯了眼,对准某一处,迅速而精准地将箭射出,一个月白的球应声而落。
店家哈欠打到一半,看见他居然射中了,竟很高兴地跑去将球捡起来,衷心夸赞道:“若是人人都像公子一样,我必得亏个血本无归。”
“有这么夸人的吗?”钟瑜碎碎念道,“钱还是我付的呢……”
店家帮忙兑了奖品,钟瑜拿到手一看,原来是一只紫叶李的缠花发钗。
何许人将其一指,笑着说:“你拿去赠给遥遥吧。”
钟瑜还来不及问他怎么不自己拿去给,就见一名钟府的小厮神色慌张,挤过来急道:“公子不好了,老爷被劫走了!”
两人面上表情皆是一变。
“快说清楚,被谁给劫走了?在何处被劫的?”
小厮摇摇头,只说道:“我们从道上下来,马上就要到山脚了,那人单枪匹马冲出来,我都没看清脸,那人就闯进马车将老爷带走了。”
钟瑜与何许人互相看了一眼,道:“你赶紧回钟府叫人,我们现在就过去找。”
他们挤出夜市,恰好碰见在此处等他们的薛遥,急忙将钟老爷被劫走的事情告诉了她。
薛遥一听,原本烦恼的事也抛到了脑后,匆匆与他们一起赶回山脚下。
几人转了一圈,找到了孤零零停在道边的马车,马被系在树上,想必是车夫在钟老爷被劫走后干的。
何许人道:“此处都是山林,地方实在太大,不如我们兵分两路,遥遥你和钟公子一起,我受了伤不好看护住他。”
钟瑜知道自己没有武功,就算他一个人找到了也没用,便没有反驳。
薛遥沉默着点点头,将自己买的东西往马车上随便一放,抽出马车里备着的一把匕首。
何许人独自往山道东面去了,薛遥与钟瑜则往西面走去。
离了大道,灯火逐渐变得遥远,林间一片昏暗,隐隐约约看不清晰。
“你说那人会不会将我爹绑到别处去?”钟瑜担忧道。
“不会。”薛遥听了他们方才的形容,接着说道,“那人是孤身前来,没有车马的情况下,不可能将他带到很远的地方去,更何况山下正开夜市,一排官兵守着呢。”
“那他将我爹绑到此处是何用意?”
薛遥自然也不明白,只好说:“我们快点找到钟老爷就能知道了。”
钟瑜点点头,一开始听到钟老爷被劫的那股紧张感消失了一点,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捏着何许人给自己的那只缠花钗。
他与薛遥的距离不远不近,他有些别扭地喊了一声:“薛遥遥。”
“嗯?”
“我……”钟瑜往前走了一步,脚下却蓦然一空。
一阵惨叫声响起,薛遥回过身眨眨眼睛,身侧空无一人,方才还在边上的钟瑜不见了。
“钟公子?”薛遥看不清楚,只好扶着树干喊了一声。
可是没有回应。
薛遥急了:“钟公子?钟公子?钟瑜?”
好半天,薛遥听见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