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遥钟瑜两人听了半天墙角,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个回事。
门外停了好几架车,一位盘发的清秀女子将南宫青从马车里扶下来,又帮着她坐到轮椅之中。
虽是夏日,天气炎热,那女子从头到脚却仍裹得严严实实。
她的眉眼很平静,不见悲喜,偶尔的低声咳嗽透露出了她不佳的身体状况。
“阿姐,此处晒得很,我推你进去吧。”从后头走来一名风度翩翩的青年,即使身上衣着简单朴素,却仍可见其绝佳的气质。
南宫青摇了摇头,道:“我需得盯着他们卸货。”
“我与抿素在此看着就行了,你身子不好,小心在外边吹了风又要头痛。”
那名唤作抿素的女子站在南宫白身侧,两人气质都很文雅,十分般配。
南宫青思索了一会,最终同意了,走前还不忘叮嘱南宫白道:“这车上所有的东西我都写在册子上了,你们需上点心,卸完清点好后再付给他们工钱。”
说罢,她拒绝了南宫白想要上前帮她的意图,自己费力地摇着轮椅进了院子。
抿素神色哀愁,待南宫青轮椅之声远去后方依偎到了南宫白的怀里,叹道:“家业没了,这可怎么办是好?”
南宫白握了握妻子的手指,轻声安抚:“别担心,你丈夫有手有脚,养活你们两个弱女子还不够么?”
抿素半是垂泪地点了点头。
薛遥在墙的另一边,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禁唏嘘道:“真可怜。”
钟瑜反而道:“这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绣锦山庄这样大,南宫青又这么精明,怎么会一点余地都不给自己留,既然搬到了城里,说明他们在城里还是有点产业在的。”
“再怎么样也不如从前,若是你家落魄了,你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钟瑜与薛遥此时已经转了步子往回走。
府里绿柳成荫,钟瑜走到一地的斑驳之中,光影在他的面上微动着,他思考了很久,道:“往常我是不愿意去做那些事情,并不是不会,我家即使落魄了,我也能让你的日子过得很好。”
你家落魄了,关我什么事?
薛遥正要这样回答,思绪悄然一转,脸颊便似五月的榴花一般,骤然红了。
第23章
钟瑜确实不一样了,他近来很是忙碌,薛遥除了早晨教他习武时便几乎没见到过他。
“公子这几天都与老爷一道出门。”游风与薛遥说道,“钟府的产业颇多颇杂,一直都是老爷与忠叔在管,眼下见公子突然醒悟了,都很高兴。”
薛遥想起钟瑜的身世问题来,心下有些担忧,便问了游风他们的行踪,携了柄短剑出府前往杨柳西街,打算在暗中保护钟瑜。
近日没有下雨,街上很是燥热,往来之人并不多。
薛遥经过贴了封条的绣锦成衣铺时,瞥见一名男子往铺子后的巷子走去,巷子里一扇木门打开,男子迅速地侧身走了进去。
那人好像有些眼熟,薛遥想了会,想起来那是曾经见过一面的方逐歌。
奇怪,这落拓不羁的方逐歌竟然与绣锦山庄有关系?
她不欲多管闲事,只是暗暗记下,接着仍往杨柳西街去了。
钟家的马车停在一间米铺前,钟老爷坐着,忠叔站在他身后,二人正笑着看钟瑜与掌柜交谈着。
钟瑜难得收起嬉笑的模样,一脸认真地翻着账簿,时不时拈起不同米袋子中的米仔细查看。
薛遥带着一只斗笠用来挡光和遮掩面容,不远不近地在一处街角注意着钟瑜的四周。
她从未见过钟瑜如此模样,一时间竟觉得有些陌生。
过了半个时辰,钟瑜几人从米铺里出来,走了几步又转进了另一间铺子。
夏蝉嘶声力竭地鸣着,长街一览无余,一处茶摊放下了竹帘,茶香与果香顺着漂游的热气钻进薛遥的鼻子里。
她摸了摸肚子,又等了许久,终见几人出来,坐上马车,往香逸楼的方向去了。
等薛遥赶到香逸楼时,钟老爷与忠叔正走进包间,钟瑜却在底下与掌柜说着什么。
她不知为何不想惊动钟瑜,悄悄走进去,在钟老爷包间的附近找了个还算隐蔽的角落坐下。
小二提了壶茶过来,认出薛遥,正要叫,忙被薛遥捂住了嘴。
“别叫唤,我……”她压低声音,想了想道,“我来此处有要事做,不能被钟瑜知道。”
小二懵懵地点头,给她上了茶以后,也学着她悄声问道:“薛姑娘要吃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