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爷手里还捏着那片叶子,一屁股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真是稀奇,我这傻儿子居然开窍了。”
忠叔嘴角抽了抽:“可能是溆陵城里别的女子都不符合公子的口味,而今碰上薛姑娘,才春心萌动了。”
钟老爷想起那掩面哭着跑出来的谢小姐,赞同地点点头:“不愧是我的儿子,与众不同。”
钟府客房中,何许人正在喝茶。
不防听见钟瑜远远的一声喊,心下一惊,便不小心被呛到了,咳了半天。
他拍拍胸口,顺过气来,不免心下感叹,钟瑜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从床底找出一个箱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把尚未成形、只有一个大致骨架的弩/箭和几张他自己画的图纸,他研究过钟瑜带回来的那把弩/箭,虽然十分精巧,却有些大,不方便携带,因此便打算自己做一把新的送给钟瑜。
眼下有些地方卡住了,他拿起图纸与弩/箭,又研究了起来。
夕阳渐斜,紫红的晚霞如火一般在天边蔓延开,灿烂的金光缓缓没入地平线,有归鸟从那一处虚无而明亮的地方背着光飞来,伸展开的羽翅也被镀上了一层极其瑰丽的色彩。
薛遥抱膝坐在门后,微微卷翘的眼睫颤动着:“我不像寻常女子,我耍大刀,我不会女红,还喜欢四处跑,你为何喜欢我?”
钟瑜站在门的另一头,几乎没有犹豫便道:“女子难道就应该学女红,钻研琴棋书画,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我觉得你很好,并且已经足够好了,不需要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来矫饰你。我喜欢你提刀的样子,也喜欢你跳上墙头的肆意,像一只山雀,自由勇敢,明媚快意。”
薛遥没有说话,钟瑜又道:“你呢,你愿不愿意喜欢我?他们都说我是纨绔子弟,文不能行,武也不能行,空长了一副好皮囊。”
“可是谁又规定男子必须能文能武呢?”薛遥听到后,轻声说道,“虽然很多人轻视你,但是在我眼里,你澄澈干净,永远都是坦坦荡荡的,你为人仗义,待人真诚,而且做事也有决心,说习武说经商,都有认真去做,我亦觉得你很好。”
钟瑜听了这样一番话,有种飘然升天之感,以至于回到自己院子的一路上,都像踩着棉花,差点跌破脑袋。
游风从院子里迎出来时,见到的就是自家公子好似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还挂着一脸傻笑。
钟府从上到下都是喜欢八卦的,此时游风早已听说自家公子向薛姑娘表白一事,见他笑成这样,想必薛姑娘是答应了。
钟瑜被扶进屋,“扑通”一下脸朝下埋进了被窝里。
游风嫌弃地摇了摇头,出门打水去了。
“那么,你也是喜欢我的?”
夏日的傍晚微风习习,蝉鸣好似歇了片刻,霞光笼在钟瑜的脸上,半是明亮,半是晦暗。
他的唇微微抿起,紧张极了。
半晌,屋内传来女子清甜美妙的声音,有点轻,但正好能让他清清楚楚地听到。
“自然是喜欢的。”
钟瑜用被子捂住了脸,捂住了那平复不下来的笑意,可是浑身的欣喜却捂不住,溢了满屋都是。
人间喜事之一,便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黄昏,钟瑜回到院子的同一时间,隔壁南宫家的门环被悠悠敲响。
正在浣衣的抿素放下衣物,闻声问道:“是谁?”
“我姓方,来找你们家大小姐。”
那人声音压得很低,是个不认识的男子,抿素还在迟疑,却听门窗紧闭的屋内响起了南宫青的声音:“请他进来吧。”
抿素有些困惑,但还是起身擦干净了手,将捋起的袖子放下,盖住白皙的小臂。
她将门闩拿下,打开了一扇门,便见门外站着个衣衫破旧宽大的男子,头发乱糟糟的,没有打理,面上蓄着不少胡茬,看不清相貌,只有一双眼睛还算清亮有神。
那人自顾自地走进来,丝毫没有进别人家的客气,只是随意地拱了拱手道:“多谢夫人。”
南宫青打开屋门,屋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烛火微微跳动着。
方逐歌几步并作一步,轻松地跨上了台阶,很是自然地进了南宫青的屋子。
抿素虽然好奇,但也知道南宫青性情有些古怪易怒,不敢多看,抱了洗衣的木盆回自己屋子里去了。
“啧,落魄成这样了。”方逐歌进屋打量了几眼,不由感叹道。
“我早将财物都转出去了,到时候离开溆陵,自然会有你们的份。”南宫青自己摇着轮椅回到了桌边。
“那么便提前多谢你了,只盼我到那时还有命花。”方逐歌搬了只凳子来也在桌边坐下了。
“贺宵雨今日同你说了什么?”
方逐歌眉头微皱,道:“她说昨夜无意中听见了侯爷与夏轻宜的对话,当年孙家没有全死,竟逃走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