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悔意?”
“不悔。”
掷地有声地回答,澈慕就在前两日也听到过一次。
两人同步踏上无妄台,在无妄台后的屏障前,守境人猛然回转脑袋,欲将世间美好之境刻入眼眸,不过少顷,眸间换上了另外一种坚定。
屏障化为虚无,黄沙入眼,不得见一丝生命力。
“哥?”沙哑的呼唤虽顿时淹没在黄沙呼啸声当中,也准确传入守境人耳中。
于是他向着漫漫黄沙中呼喊:“子衿?你在哪啊?”
“哥,我在这!”风卷黄沙散过,女子娇媚的笑脸于黄沙中逐渐成型,粗大宽厚手掌朝向着他不停地挥动。
黄沙入眼,韩子书眸子被吹红肿,踏着黄沙朝着韩子矜所在的方位,奔跑过去。
两人相拥以解离别之苦,当快意散尽。
韩子书心脏异常地飞速跳动,他仔细再三观察着韩子衿的模样。
她已由窈窕淑女变为丰腴女人,脂肪堆积,肤色蜡黄。
韩子书脚下步子微颤,向后退了几步,跌在黄沙当中,看向身后澈慕的目光有痛苦,恍然,不可置信。
“哥,你怎么了?”韩子衿踏开笨拙的步子,拉起韩子书,两人的手掌在空中拉扯。
“子衿,你想过离开这里吗?”韩子书问。
“这里挺好的啊,我为什么要离开?”韩子衿大口喘气,模样粗鲁不堪。
韩子书埋入黄沙的眼中顿透出空洞,手掌将细散的黄沙紧紧握在掌心不甘与纠结,犹豫和理智。
澈慕离开的步子踩在他的心跳上,每一次都让他濒临窒息,纠缠的爆裂瞬时就蔓延全身上下,他痛苦地撕叫:“啊!”
澈慕在无妄台处顿步:“子书,你想好了?”
替下韩子衿,甘心平庸于黄沙中。
还是走出无妄,终有一日能修得仙位。
两种选择,截然不同的人生。
可他这十年来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将韩子衿从这里换出来,他与她不同,经年之后他依然能够修仙列位,而这将是韩子衿的一生。
黄沙虽苦,磨炼心智,但远远看不到尽头的日子和无虞的安稳,一个再锋利之人终将在此被磨掉所有棱角。
但这是环境所选择,不是他所选择。
握住韩子衿的手,带着她走到澈慕身后,推着她的后背,落下一抹舒心宽慰的笑:“去吧。”
韩子衿反握住他的手,语气诚恳模样温切:“哥,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灿烂的笑容将他眸子里最后的光芒消灭,成为无声的空洞。
世间难得之事在于经历过最大的幸,依然承受得住最大的苦。
韩子衿跟在澈慕身后,一步步走出黄沙,又碎步撵上前:“请问,你不是要让我去替我哥受苦?”
“为何这么问?”澈慕眸光半侧。
韩子衿犹豫半晌,垂下脑袋:“因为我觉得这里已经是天底下最好的地方了。”
澈慕步子微顿,白衫飘扬在风沙间。
或许韩子书对了,给了韩子衿一个更加完整的人生。
或许他错了,纯善的她是否能够接受现实,活得现世安稳,还是一个未知数。
“尊上,请帮帮她。”韩子书跪在风沙间,几几起伏,身若坚松,铿锵有力。
——
从混沌中醒过来,音故脚底发软,一阵眩晕后扶在床榻上,蕴含着痛苦难受的眸子逐渐清醒,环顾在这陌生的空间。
在屋中另一侧的木榻上,躺着一名昏迷的淇方,眉目寒冷阴郁。
音故将手掌杵在木榻边缘上,绕至他身旁,为其诊脉。
简单一脉过后,步子虽只微微后撤,但身后是万丈深渊,她跌进黑暗中……。
“……音”
南卓率先看见地上躺着的音故,惊呼着跑进屋中:“你怎么了?”
她试着将音故从地上扶起来,见音故虚弱得厉害,担心极了:“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