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接过菜单,除了方才的水煮鱼,又加了几个菜,吩咐小二:“再来一坛清酒。”
“好嘞,马上就来。”伙计觉得这对情人在一起好甜,俊男美女,简直甜得掉牙。
转身离去时,顺手给他们拉上帘子。
裴妍看了他一眼,有些拿捏不准他的心意。
想起刚上楼时听到的消息,不禁猜想,若北方战事起,他会不会又要出征。
可他归京才不到两个月——
“在想什么?”宁宸澜见她神情有些失落,心神亦被牵动。
“殿下之前说,要我跟你回西北,是因为要出征打仗了吗。”裴妍问得小心翼翼,生怕显得自己多管闲事,惹人厌烦。
宁宸澜心念一动,猛然意识到她刚刚那样的神情,竟是因为自己,心中不由一阵激荡。
裴妍今日穿一身浅紫色桃玲梅花仕女儒裙,外面罩着一件素白底,边缘处绣小花暗纹的斗篷,浑身上下透出一股风流文弱,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宁宸澜端起茶饮了一口,从见面起注意力就在她身上,淡淡应道:“边境这两年一直很太平,此次楚国突然来犯,却有些不同寻常,上午父皇已经下旨,只待河南的案子结了,本王就回西北与楚国交涉。”
裴妍听着他沉肃的语调,绝对想不到,此刻在他脑海里想的都是些什么画面。
亦想不到,外表看上去矜贵冷酷,令人望而生畏的宸王,最近几天夜里都在做着怎样的梦。
果然,见她眼里再次流露出不舍情绪。
宁宸澜定了定心神,试探道:“你如今孤身一人,本王不可能放你留在京中,只能暂且委屈你跟我回西北封地,等边境滋事解决了,再行筹备婚事,可好。”
裴妍刚喝了口茶,听到‘婚礼’二字,突然被呛到,不禁剧烈的咳嗽起来。
宁宸澜不由自主起身坐过来,大掌轻轻给她拍背顺气。
婚姻这么大事,在他口中竟如此随意,裴妍有些生气,不禁瞪了他一眼。
这含娇带怨的一眼,简直瞪到宁宸澜心眼里去了,他下腹忽然一热,冷着脸起身走到一旁。
暗道,自己已经二十八岁,并非十八岁的毛头小子,随时随处都会蠢蠢欲动。
“殿下要筹备与谁的婚事?”裴妍眼中还弥漫着一层水汽,脸儿也红红的,眼神茫然看着他。
宁宸澜哪里扛得住这个,听她问得不像话,皱眉道:“虽说你如今已是本王的人,但还是要讲礼法,该办的婚礼要办——”
“殿下慎言!”裴妍禁不住打断她,目光里满是羞怒:“你说谁已经是你的人了。”
宁宸澜楞了一瞬,目光重重压过去,神色里带着几分威慑:“小妍,你以为本王如此处心积虑,究竟是为了什么。”
裴妍从未见过他这般严肃的表情,心中骤然一凛。
想到自己之前随波逐流,住在他的地方,享受他对自己的各种好……
宸王所图为何,她应该是知道的。
却还还自欺欺人的想,他是看在父兄的面子上才对自己好。
“殿下是天潢贵胄,要和什么人做什么事,自然无人敢置喙。”说着,她眼中氤氲的水汽凝聚,缓缓滴落在裙摆上。
宁宸澜没意料到她会对自己如此反感,心中如被重重锤了一记。
却顾不上疼,抬手慌乱给她擦眼泪。
“小妍,不哭,不哭啊……”面对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的铁血男儿,这一刻真正慌了神。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禽兽。
心思龌龊,对她日思夜想,只想早日顺理成章的将她……
“别哭了,又不是马上成亲,还有些日子呢。”宁宸澜大手给她拭去眼泪,安慰道:“这些事,我们以后再慢慢说。”
裴妍不愿再这么不清不楚的,眼睛红红的瞪着他,两只手掰开他的胳膊,不许他再碰自己。
微微颤抖的文弱模样,犹如暴雨中的蝴蝶。
宁宸澜心中欲,念又在发狠的冲撞着,忍到要吐血。
她不仅是裴沉的妹妹,是他发誓要好好照顾的人,同时更是他心心念念的女人。
步步为营这么久,想要将她吃入腹中,想得快要发疯。
她两只手还推着他的胳膊,虽是阻挡他进一步靠近,在男人看来又是欲拒还迎的姿态。
只要她再稍稍流露出一丝让步,宁宸澜就要如豺狼虎豹一般猛扑过去。
“殿下如若还是要逼我做王府侍妾,裴妍唯有一死——”她赌宁宸澜不是这种人,因此才敢这么威胁他。
他是百姓眼里的大周战神,不是强抢民女的纨绔皇子。
一句话,让宁宸澜骤然冷静下来。
在女子的胡思乱想中败下阵,他两只手垂放在身侧,双拳渐渐收紧。
她竟以为自己要她做侍妾。
宁宸澜心疼不已,俯下身去,将裴妍困在自己与窗台之间。
在她额上珍重的亲了亲,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低哑温柔:“王府不会有侍妾,只差一个宸王妃,小妍可愿意嫁给本王,做本王唯一的妻子。”
正如他厌恶那些虚伪的交际,喜欢西北的天高海阔。
宁宸澜亦不向往妻妾成群,他想要的,从来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宁宸澜见她眼泪止住,一脸困惑看着自己,苦笑道:“是本王嘴笨,还是你脑子笨,怎么这么简单的事都弄不明白呢。”
小二进来上菜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娇小玲珑的女子坐在凳子上,头刚好处在男人腰腹与窗台之间,男人弯腰下去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引得女子娇泣不止。
没眼看,实在是没眼看。
小二埋头上菜,见那两人终于分开了,抬头一脸殷勤的道:“二位,我们楼上有雅阁,是否需要给你们开一间。”
裴妍并不懂所谓雅阁是什么,旁边宁尘澜轻咳了声,目光扫过小二:“菜上齐就下去。”
“好嘞!”小二转身,一边忍不住腹诽,这些贵人们就喜欢玩刺激的。
好好儿的房间给他们不要,偏得在这儿。
门帘晃动,裴妍耳边还停留着他的的气息,以及那几句让她不敢置信的话。
宁宸澜坐回去,捏了捏她的脸,亲自拿筷子给她夹了一块鱼在碗里,放轻了语调道:“先吃饭吧,吃完我送你回顺德那儿,我已经交代她了,这几天把你要带去西北的东西都买齐。”
裴妍羞怯得简直没法抬起头来,刚才他说话的时候,竟然咬着她的耳朵。
她记起来,宁宸澜刚刚告诉她,不是侍妾,而是要娶她做王妃。
菜夹到嘴边,她乖乖的张口吃下,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从未见他表情这般温柔,尽管她心中尚有许多疑虑,却莫名不想破坏此刻气氛。
宁宸澜笑了笑:“突然变得这么乖。”
裴妍嚼到骨头,见他用手接在自己嘴边,红着脸吐了,小声道:“殿下自己吃吧,不用管我。”
宁宸澜放下碗,语气平稳:“本王确实有些饿。”
话音方落,一只手掌住她后脑,他又俯身亲了过去。
她的唇很软,很甜,亲着的时候,像是有蜜流过心里。
宁宸澜承认自己□□熏心,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揉捏。
若不是对方一直扶着她的头,裴妍觉得自己简直要晕过去了。
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推他,可根本撼不动他的身体。
宁宸澜到底怕吓着她,只浅尝则止,分开后,垂眸看着她的唇,温声道:“很乖。”
裴妍浑身虚软,最后耐不住他压迫过来的强势气息,终于额头往前轻轻靠在他怀里。
宁宸澜搂着她的肩,轻哄道:“别担心,本王有军功在身,父皇曾应允过,将来婚事可让本王自己做主。”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才遇见前夫,谁让他们要接吻呢,不是作者拖,是宸王殿下饿!感谢在2022-04-28 14:58:03~2022-04-29 23:49: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icky 2个;土蛋的太太、嗲嗲的绿茶精、27666147、5799785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icky 20瓶;土蛋的太太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子嗣
眼下她乖乖巧巧伏在自己怀里, 香香软软的身子,娇小得可怜。
裴妍仍有些不敢相信,他是要娶自己做宸王妃, 总觉得太不真实了。
刚刚那一吻, 也令她有些发懵,宸王殿下一直都很有分寸,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怎么了?”宁宸澜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唇线微微抿起,温柔道:“好了,起来吃饭了。”
几缕头发丝落到她额前,温柔的摇晃, 宁宸澜手指勾起来给她拨到耳后,摸了摸她的头。
满桌菜肴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动。
宁宸澜没有像之前那样相对而坐,而是继续坐在她身边,吃饭时,两人膝盖时不时会碰在一起。
见她一直喝水, 宁宸澜有些好笑:“来, 尝尝这豆腐。”
裴妍只得不再去攻陷那盆毛血旺, 转头看着他,目光有些不甘心:“殿下是北方人, 怎么比我还能吃辣。”
看他面不改色, 将一大片沾了辣油的肉吃下去,裴妍怀疑他跟自己吃的不是一种菜。
宁宸澜晃了晃手中酒壶, 哄他道:“本王喝了酒, 自然就不辣了。”
裴妍觉得这话明显不靠谱, 给他盛了碗莲藕汤放在面前, 一本正经道:“殿下喝汤。”
宁宸澜有些受宠若惊,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心情极是愉悦的端起汤碗。
过去从来不知,一顿饭可以吃得这般有滋有味。
茶水喝完了,宁宸澜拉开帘子唤小二,瞥见旁边那桌坐了个熟悉的身影,目光闪了闪。
“爷,请问有什么吩咐?”小二很快跑过来,殷勤询问。
“添茶。”宁宸澜淡定收回目光。
小二往里一看,见裴妍嘴唇微微充血,露出个心领神会的笑,回道:“爷且等着,本店有专门消火的薄荷茶,小人这就去取。”
“我不喜欢薄荷味儿。”裴妍微蹙眉,朝宁宸澜看:“有没有绿豆汤。”
宁宸澜便笑着吩咐:“听到没,拿绿豆汤。”
这番对话,听在任何人耳里,都会觉得二人关系极好。
封萧恒和何清苑皆听到声音,不约而同朝雅间看去,同时一愣。
何清苑曾在一次宴席上,远远见过一次宁宸澜,当时只觉得他一身冷酷杀伐之气,宛若从地狱中而来,极是可怖。
但见他说话时温和的模样,第一反应竟是自己看错。
更让她诧异的,是伴在他身侧与他说话的那名女子,竟是封萧恒的夫人裴妍!
那个一无是处,却霸占正室之位十年的女人。
封萧恒猛然站起身,看着雅间里挨坐在一起的两个人,眼睛都红了。
成婚十年,他从未见她脸上露出这样小女儿的娇态。
这个女人,惯会在自己面前惺惺作态,却对着别的男人撒娇卖痴。
宁宸澜早瞧见了那一男一女,目光瞟向窗外眼线埋伏之处,默默喝了口莲藕汤。
帘子敞开一尺宽,他微微侧身,挡住对方投来的视线。
“还辣吗?”宁宸澜低声问,指了指酒壶,玩笑道:“要不要尝一口。”
“好啊。”裴妍不示弱的看回去,伸手就去够酒壶。
宁宸澜眉心一跳,长臂伸出直接将酒壶捞起:“本王说错了,这酒后劲足,下次给你点别的。”
裴妍有些泄气,觉得他管的有些多,瞪着他道:“不喝了。”
宁宸澜唇畔笑意加深,将人拉过来。
这时,旁边帘子豁然被拉开——
“这便是夫人要与我和离的理由?”一股陌生的痛意缓缓游遍全身,封萧恒气质森冷,死死盯着眼前这一对。
“既是已经和离,便不该再来纠缠。”宁宸澜站起身,将裴妍护在身后,目光里几分讥诮。
“宸王竟用如此卑劣手段,抢夺朝中官员的妻子,难道就不怕被全天下人诟病?!”封萧恒提高了音量,很快引得周围人侧目。
宁宸澜在百姓中一直享有威名,许多人一听说宸王名号,皆对此事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裴妍被封萧恒这番言辞气得发抖,往前走了一步,冷声道:“与你和离是我所愿,与旁人无关,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夫人,那她又是谁。”
何清苑面色白了白,想起昨晚家中来的人,一时间惊惧不已。
周围有人跟着附和:“对呀,到底哪个是你夫人,你倒是说清楚。”
宁宸澜面色沉下,牵着裴妍径自穿过人群离去。
裴妍一路跟他上了马车,见他周身冷冽气息,板着脸一言不发,心底不禁有些发慌。
封萧恒刚才毫不知耻的往他身上泼脏水,宸王定是生气极了。
见她可怜巴巴缩在马车头,跟自己隔了好远,宁宸澜蹙眉伸过手去道:“过来。”
裴妍摇了摇头:“我不去西北了,宸王殿下以后也别再来找我……”
宁宸澜听出她语气里的委屈,不由挑眉,坐过去道:“这连本王都听得出来,是说的气话……”
这时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长一短的哨声。
是大理寺的暗号,说明查赃银的事有进展了。
“送夫人回公主府。”宁宸澜吩咐完车夫,然后深深看了裴妍一眼,道:“别担心,本王晚上再来找你。”
宁宸澜走后,就只有裴妍一个人在马车里。
一颗心从未这样不安定过,好像随着他的离去,自己也失去了方向。
她害怕这种感觉,明明想要和离后开始独立生活,此时却又忍不住依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