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金枝——璀璨呀
时间:2022-07-28 08:07:31

  马车行驶的速度越来越慢,驾车的人勒住缰绳,转身钻到车厢。顾玫下意识闭上眼睛,装作昏迷不醒的样子。
  顾玫虽看不到驾车的人,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紧紧粘在她的身上,那人大约瞧了她一刻钟的时间,才将目光移开。
  而后坐到她身边,将她口中的棉布□□,托住她的颈子,将一碗水喂到她的唇边。
  顾玫口渴的很,却还是紧闭双唇,不肯张口。那人只当她不想喝水,便又将水放下。
  而后顾玫便听到喝水的声音,喉咙又干又涩,她不由懊恼起来,若知道那水中没放东西,她定得喝一大盏才好。
  驾车的人将杯盏放下,俯身凑近顾玫,顾玫只觉得他的气息十分熟悉,但他到底是谁她又记不起来。
  倏忽之间,他勾住她的腿弯将她横抱起来,顾玫原想挣脱那人的桎梏,但她此时被绑成了一个蛹,根本动弹不得。
  顾玫再也装不下去,倏得睁开眼睛。
 
 
第八十五章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既熟悉却又略带陌生的脸。
  那人原本生的很清秀, 芝兰玉树一样,此时却削瘦无比,眼窝深陷, 眼神灼灼,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癫狂。
  “皎皎,你冷不冷?”傅玄安径先开了口,边说话,边大步向山崖下的山洞走去。
  他整个人都是不正常的, 如困在牢笼里的野兽, 似乎随时都要孤注一掷。
  顾玫不敢惹怒他,只道:“有些冷。”山郊野外, 寒风呼啸,她的嘴唇都冻成了青紫色。
  山洞很隐秘, 里面别有洞天,洞内置着一张宽大的拔步床,床上铺着厚厚的垫子,床下铺着一整张绒毛地毯,软绵绵的。
  洞穴内放着熏炉, 衣柜、茶桌,梳妆台, 还有很多吃食和银丝碳,很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
  原来傅玄安早有计划, 只不知他为何要将她掳走。
  傅玄安把顾玫放到拔步床上, 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银链子,一端锁到床头的木架上, 一端锁在顾玫的脚腕子上, 而后才将她身上的绳索解开。
  银链子不长不短, 约有五六米,顾玫被链子锁着,虽也能行动,却走不出洞穴。
  傅玄安摊开锦被裹到顾玫身上,而后走到洞穴中间,生了一盆炭火,银丝碳燃烧起来,洞内才渐渐有了热气。
  顾玫看向傅玄安,单刀直入:“你想要什么?”他耗费了这么多心思,总是有所图的。
  顾玫的眼神清凌凌的,神色淡然,似乎在跟人谈生意一般。傅玄安嗤笑一声,只觉得再没人比他更窝囊了。他简直就是最滑稽的笑话。
  顾玫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他跟自己的妻子在一起天经地义,能有什么目的,能有什么所图?
  顾玫满眼都是防备的神色,他知道她不相信他。刚成亲的时候她断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那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他,眸中的情意柔的化都化不开。
  可惜那时候他被林婉那个狐媚子迷了眼,看不到她的好,这才冷落于她。
  和离以后他才发现他最喜欢的人其实是她,她容貌跌丽,如最艳丽的海棠,美的不可方物。他原以为自己喜欢清淡的梅兰竹菊,从心底里便抗拒她,其实呢,海棠才是他的最爱。
  可惜,等他悔了,悟了,一切都晚了。
  她是圣上的人,他原想离得远远地,明哲保身,可他管得了自己的身体,却管不住自己的心,日日如行尸走肉一般,倒不如放手一搏。
  有什么可怕的呢?大不了一死,反正这世上除了她,他也再无牵绊。
  傅玄安放下手中的火钳子,起身就着铜盆洗手,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不敢看顾玫,背对着顾玫说道:“我想回到刚成亲的时候,你像那时候那样对我好不好?”
  顾玫简直要冷笑出声,他这样一番情深的样子让她觉得恶心。当初他将她弃之如履,现下她真的走出来了,他却又心有不甘,想和她回到以前。
  简直痴人说梦,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顾玫看向傅玄安,一字一顿道:“你应当放我回去,否则,你便是住在山洞也不能安心。”
  傅玄安轻笑,他都将她抓来了,又如何会轻易放她走。便是后半生都活在恐惧当中,他也要和她绑在一起。
  他道:“祖母死了,你现在是我唯一惦念的人,若是不能和你在一起,便是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洞穴内安静下来,夜幕西斜,光线一寸寸暗下去,没一会儿就黑的什么都看不到了。呜咽的风声呼啸而起,顾玫只觉得脊背发寒,内心怦怦直跳。
  傅玄安点起篝火,吊着红泥小火炉煮了一点粥,他没烧过饭,手艺很差,那粥煮的有些稠,黏糊糊的。
  傅玄安自觉手艺拿不出手,他将米粥端到顾玫身旁,试探性问道:“你要不要吃一点?”
  顾玫接过米粥,现在这种情形她得保重身体,不能意气用事,她将那碗粥吃了个干干净净。
  傅玄安也喝了一碗粥,而后熄灭篝火,上了拔步床。
  他向顾玫招招手,温声道:“我们安歇吧!”
  顾玫缩在床边的毯子上,一动也不动,警戒的凝着傅玄安,似乎在面对洪水猛兽一样。
  傅玄安有些失落,总觉得她不该这样待他。他待她是真心的,她怎么能防备他呢?
  她如受惊的小鹿,惶惶不安的,他有些不忍心,便道:“你到榻上睡吧,我在罗汉床上休息便好。”说完就下了榻,在洞穴西侧的罗汉床上躺下。
  顾玫这才上了拔步床,她悄悄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捏在手中,默不作声闭上眼睛。
  顾玫心里不踏实,前半宿根本没睡,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盹着,晨时,还未睡醒便觉有一具身体沉沉压到了自己身上,她猛然睁大眼睛,目之所见便是傅玄安那张癫狂的脸庞。
  “皎皎,只有要了你我才能安心,我们本来就是夫妻,今日就把这事圆了罢!”傅玄安红着眼亲吻顾玫的脸颊,一边吻,一边撕扯她的衣裳。
  顾玫悄悄捏起身旁的银簪,举起来,拼尽全力向傅珩的脖颈处辞刺去。这一下她用了十成的力气,没想到傅玄安十分警觉,脖子一歪躲了过去。
  他半跪着压住顾玫的身子,腾出手去夺她的银簪,顾玫不肯就范,挥舞着银簪,向傅玄安身上刺去,傅玄安闪躲不及,手臂处被刺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他原是舍不得伤顾玫的,可看到那条长长的血痕后,脑子便混沌起来,林婉、吴冒、还有他们所生的杂种交错着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恨得咬牙切齿,一把夺过银簪,恨恨掷在地上。
  心中的郁气积攒着,怎么都发泄不出来,傅玄安看向顾玫,用力将她推到床上,起身往洞穴外走去。
  自将林婉与奸夫捉奸在床后,傅玄安就生了疾,情绪反复无常,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傅玄安的脚步越来越快,只希望自己能离顾玫远一些,没得控制不住自己,做出后悔莫及的事情来。
  刚到洞穴口便看到一群身穿银色铠甲的士兵自下及上而来,是铩羽军。
  傅玄安没想到铩羽军会来的这样快,他赶紧用提前准备好的树枝遮挡住洞穴口,悄悄折回洞穴。
  顾玫刚舒了一口气,没成想傅玄安又回来了,傅玄安快步走到床榻上,拧住顾玫的双臂将她捆起来,而后用棉布塞住她的嘴。
  顾玫很快便意识到是有人寻来了,否则傅玄安也不会如此反常,她被傅玄安桎梏在榻上,身子动不了,便聚精会神听外面的声响。
  一阵脚步声在洞穴外面响起,声音越来越近,顾玫猛地抬起脚踢向床头的玉枕,说时迟那时快,傅玄安弯下腰,截住了即将落地的枕头。
  顾玫无奈,眼睁睁听着洞穴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傅玄安俯身在顾玫耳边,压低声音道:“皎皎,别闹了,不要逼我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来。”
  顾玫嫌恶的扭转头,拉开和傅玄安之间的距离,傅玄安眼眸红了红,一把扯住她,将她按到自己怀里。
  这时洞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树叶子被扯开,傅玄安凝着洞穴口,只见一个身穿青色圆领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那男子眉目清润,不是傅珩又是谁?
  顾玫眼睛一亮,下意识便要从傅玄安怀里挣出来,没成想傅玄安抱得愈发紧了,手臂硬的如钢筋铁骨。
  “放开她!”傅珩一步步逼近,身上散发着凛冽的肃杀气息,傅玄安原本就是抱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的,倒也不觉得害怕。
  傅玄安看向傅珩,因为权势他抢了他的妻子,他是九五之尊,他奈何不得,如今铩羽军留在外围,洞内只他们二人,他便要用男人特有的方式会一会他。
  傅玄安站起身,拿出抽屉中的匕首握在手中,他是读书人,以前根本未想过习武,若不是为了将夺回顾玫,也不会练就一身武艺,今日这身武艺倒是有了大用处。
  傅玄安握着刀柄向傅珩冲过去,还未近傅珩的身便有一只箭羽破空而来,直直穿入他的胸膛。
  傅玄安瞪大眼睛,盯着自己胸口那只箭,重重仰倒在地。
  傅珩走到床榻边,顾玫猛扑到他的怀中,小脑袋在他怀里滚呀滚,她小声嗔道:“所幸你来的及时。”傅玄安已然癫狂,她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傅珩没有说话,低头在顾玫额头上吻了一下,满心都是愧疚,若不是他不够警醒,她又如何会被人掳走?
  傅珩将顾玫安置在拔步床上,低头检查她有没有受伤,这才发现顾玫的脚腕被银链子锁了起来,漆黑的眸子暗了暗,傅珩拿出金错刀,一刀下去,将银链子劈成了两截。
  顾玫肌肤胜雪,娇嫩极了,待去掉银链子后,傅珩便发现她的脚腕子红了一大片,有些地方还擦破了皮。
  他的目光凝在她的腕子上,久久不言,而后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走出洞穴。
  这是傅珩第一次以皇帝的名义进入顾府,顾家一家老小皆在进门处候着行礼,没成想傅珩不是自己来的,怀里还抱着被掳走的大小姐。
  大小姐得救了,顾家老小皆放下心来,只圣上的行为似乎有失体统,他虽和大小姐定了亲,可毕竟没有成亲呀,便是成了亲,也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夫人亲热的道理。
  于氏身为顾府的宗妇,顾玫的母亲,肩负清正门风的职责,她上前一步向傅珩行了礼,斟酌半晌委婉说道:“皎皎可是受了重伤,这才劳烦圣上抱着进府?”
  顾玫小脸红的简直要滴血,什么重伤,充其量也就是擦破了点皮,她的肌肤娇嫩,等闲就要红肿,回程路上她就劝傅珩不要小题大做,没成想他固执的很,压根不听劝,执意要将她抱到寝房。
  相对于顾玫,傅珩倒是淡定的很,温声道:“皎皎腿脚不便,朕得将她送到寝房。”
  话音一落,于氏就变了脸色,傅珩进府之前就有下人通传说是小姐得救了,并无大碍,怎的傅珩又说她腿脚不便?
  于氏再顾不得君臣之别,随着傅珩进入内室,当看到顾玫略微红肿的脚腕子时,惴惴不安的心又落到实处。
  圣上是否太小题大做了些?
  小小的闺房内如今盛着三个人,傅珩、顾玫、于氏,按理说傅珩应当回避的,可他仿佛一点都察觉不到自己的失礼,大喇喇坐到了顾玫身旁。
  于氏浑身不自在,又不能将圣上赶出去,自己便找了由头退出寝屋。
  顾玫斜斜横了傅珩一眼:“你这个老不修,外面那么多人瞧着呢,你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
  傅珩无所谓的笑了笑:“整个大瑞都知道你是朕的皇后,有什么好回避的?”
  他边说边拧了帕子,仔细给顾玫擦拭脚踝,待将脚踝擦拭干净后,才打开瓷瓶,用食指揩了药膏,轻轻涂到红肿处。
  那药膏清清凉凉,倒是十分舒适。
  傅珩给顾玫涂完药膏后犹不放心,指尖在她的脚踝处轻轻打圈,以便于快些吸收。
  皇帝进了府,府内上下几百双眼睛俱都盯着他,他老待在自己的闺房像什么话,顾玫努努嘴,冲着傅珩道:“你赶紧出去吧,再不出去我都没脸见人了。”
  圣上因她受伤将她送到寝屋犹能当做理由,可平白无故在她的闺房久待,却一定会招闲话的。
  道理傅珩自然都懂,他不想小姑娘难堪,便起身出了寝屋。屋外的人又是一阵三拜九叩,而后拥着傅珩去了花厅。
  傅珩行事虽出格了些,到底也不算太过,瞧他待顾玫的态度,顾府上下便知道顾玫是极受圣上爱重的,有这份情意在,顾玫便是进了宫,日子也不会难过。
  不,不仅是不会难过,反而应该十分好过,圣上后宫空置,顾玫进了宫便是独一份,偌大一个皇宫她便是横着走都无人敢管。
  帝后二人一夫一妻,跟民间夫妻也差不离,实在是羡煞旁人。
 
 
第八十六章 
  眨眼间就到了大婚的日子, 洛阳城里鞭炮齐鸣,热闹非凡。顾府更是张灯结彩,门庭若市。府内人来人往, 丫鬟婆子忙翻了天。
  顾玫倒是不急不躁,她知道傅珩会一心一意待她,所以心里十分沉稳,半点新嫁娘的忐忑之感都没有。
  全福人是太后亲妹白夫人,白夫人身材微胖, 脸颊圆圆的, 瞧起来十分有福气。
  白夫人出身高贵,所嫁之人是大瑞唯一的异姓王, 王爷待她极好,一辈子未纳妾, 二人举案齐眉过了一辈子,连脸儿都没红过,身为女子,如白夫人这样完满的十分稀少。
  白夫人是受太后的嘱托给顾玫梳头的,用意不言而喻, 太后娘娘是希望顾玫能沾到白夫人的福气,一辈子如白夫人一般和顺美满。
  顾玫知道太后娘娘这是打心眼里希望自己顺遂, 心里十分熨帖。
  白夫人年纪大了,精神不济, 给顾玫梳完头便到暖阁休憩去了, 于氏这才到屋内和顾玫说贴心话。
  于氏拉住顾玫的手轻声细语叮嘱:“圣上对你的心意是十足的好,但你也不可恃宠而骄, 失了分寸。成亲后便是大人了, 不可太过于任性。”
  “宫里不同于普通人家, 你入宫以后恐怕再不能轻易回娘家来了,你若是想念家里人,就下懿旨召我们进宫,想吃什么,想用什么也要跟娘说,虽说皇宫是普天之下最最华贵的地方,但有些民间的小玩意儿,也是没有的。”
  于氏这一辈子顺风顺水,丁点挫折都没遇到过,是以年近四十,性子还十分单纯。若想让她给顾玫出谋划策是决计不可能的,她所惦记的也不外乎衣食住行。
  顾玫看向于氏风韵犹存的娇美容颜,温声道:“母亲的教诲女儿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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