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杏儿憨憨的模样,姜嬷嬷又是急着跺了一下脚,忍不住催促道。
姜嬷嬷先是去厨房给阿颜炖了碗姜茶,等她端着碗到了阿颜房间的时候,就只见人在被窝里缩成一团,紧紧地拽着棉被,看上去可怜的很。
也就是一个十来岁的丫头,也太遭罪了些,这些日子,她多多少少也听了这姑娘的遭遇。
逢天灾被父母卖了,做丫鬟还摊上了梁家,这如今,又...
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娘子,起来先喝口姜茶吧。”
摸了摸她的头,果然是发烧了。
“娘...娘亲。”
阿颜呢喃了几声。
这话听着姜嬷嬷心里更是不好受了。
“诶,在呢,先起来把姜茶喝了。”
说着,将阿颜搀扶了起来,这真的单薄得很,她这么摸着,都能碰见骨头。
她早早自梳,也没有子女,如今见人这副模样,心里也不舒坦。
阿颜平时最不喜欢的就是姜了,她不挑食,原来小时候饿的时候,连草都吃过,但是她还是一点都不喜欢姜的味道。
可当这姜茶喂进她嘴里的时候,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喝。
她还是闭着眼,由着姜嬷嬷喂她喝这她本来一点也不喜欢的姜茶。
她不是无意识地喊了娘亲,也知道自己很卑劣,算计着人心。
思绪却不由得想起小的时候,她娘亲在餐桌上喂着弟弟喝粥,当时她其实也很想喝上一口的。
“嬷嬷,是你呀。”
一碗姜茶下肚后,阿颜才作势睁开了眼。
“娘子可感觉好些,大夫马上就来了。”
“嗯,谢谢嬷嬷了。”
姜嬷嬷后面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床边这么陪着她。
阿颜瞥过脑袋,又装作睡了过去,她受不了别人的真心。
外面下了一整天的雨总算是停了,虽然太阳快落山了,可好歹今天是冒头了。
“这位姑娘诊脉看是受了风寒,只是...只是,这位姑娘指不定还受了些外伤,只是...老夫是个男子,不太方便...”
外伤?
“那劳请大夫回避一下,老身给娘子看看。”
姜嬷嬷支开人后,坐在后面,将还躺着的阿颜扶起,解开她的寝衣。
才看见她背后竟然多了好些伤痕,一道一道的,在这白净的背上特别扎眼,有些还渗出了细细的血珠,再一看,这寝衣是黑色的,怪不得他们都没有注意。
阿呦哟,这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呀?
姜嬷嬷后来给她穿衣的手都止不住地在抖,天可怜见的。
阿颜闭着眼,眼珠却微微动了一下。
这些伤,有新有旧,旧的已经多年了,至于新的,大多是之前在长公主府受的,新伤可以掩盖旧伤,不至于让人怀疑。
那时她就知道,这以后会成为她的筹码,而经昨天这么一遭,很多伤口只是复发了而已。
姜嬷嬷是抹着泪出去的,她知道这颜娘子身世苦,却不知道这么苦。
“劳烦何大夫给配一点金创药了。”
交代完杏儿照顾她后,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去找了裴湛。
...
裴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中的笔不受控制的停了下来,眼眸微抬,看向了一旁今天郑昀交给他的信封。
昨夜到了最后,他还是吩咐让人去查一下她的行踪,结果今日午时便已经呈了上来,只是他还没打开看。
直到姜嬷嬷在他面前边哭边说的时候,他才打开了信纸。
...
第二日,
“杏儿妹子,这药是不是很苦呀?我能不能不喝呀?我真的已经好很多了。”
裴湛刚走到门口,刚要推门进去,就听见了屋内传来这个女人几近撒娇的声音,柔柔密密的,像是一根针扎在棉花上的感觉。
裴湛顿了一下后,还是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良药苦口,喝了。”
入眼的,便是这个女子穿着白色的寝衣,虚虚落落地倚在床头,蹙着眉头,一脸不乐意地看着递到她面前的那一碗药。
“你先下去吧。”
这话是对着杏儿说的,等人都出去后,裴湛便在床头站定。
“昨天...”
裴湛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阿颜看着裴湛这一副样子,就来气,别别扭扭的。
明明那天晚上抱都抱了,转头又是翻脸不认人的模样。
索性背着他躺了下去,也不再看他。
她倒想看看裴湛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
见人直接背过身去,裴湛是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有闹脾气的一天,看见他进来不行礼也就算了,他念在她是一个病人,不和她一般见识。
如今还敢当着他的面就当他不存在。
可看见一旁站着斑驳血迹的纱布和她白色寝衣渗出的点点血迹后,还是忍了下来。
“昨天,是奴婢的错,可奴婢不是故意不回来的,是...是因着...”
“是不是殿下还没有出够气呀。”
说完,还抬手抹了一下眼泪。
见他不说话,阿颜只好自己开口了。
在心里腹诽了千万遍,想她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怎么还引不得他说一句好话呢,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是头呀。
“因为什么?为什么昨天不说?你是没长嘴吗?”
阿颜听到裴湛的话并没什么语气,就只是淡淡的问她,隐隐之间还透着点愠怒。
因着自己是背对着他,阿颜忍不住撇了一下嘴。
废话,昨天说了,还有今天什么事。
见人还是不回答。
“为什么不说?不是说有原因吗?”
目光却一直在那星星血迹上挪不开眼。
不由得想起昨夜见到她时,她满身的狼狈,他那时并没有在意。
“奴婢不敢。”
阿颜嘴上恭敬地说着不敢,但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裴湛没再追问下去,想她一个丫鬟,自是不敢在人前告一个县主的状,不然安和也做不出在大街上持鞭伤人的事。
想起安和,裴湛眼神又冷了下来。
安和一向是个骄横的,却不曾想会对一个女子有这般大的恶意。
而且明明知道如今这是他的人,却依然毫不顾忌,当真是好得很。
“你先好好休息。”
说完这句,裴湛便打算起身离开了。
正当他准备转身的时候,却被人攥住了衣角。
回头只见一只软弱似无骨的手,握成拳,扯着他的衣摆,脑海里又浮现昨夜她拉自己袖子的模样。
“殿下...殿下...”
一双盈透的眼睛望着他,似是无声诉说着她的委屈。
“殿下,我会乖乖的,我以后都不出门了。”
那天夜里,他对她说要她乖一些。
阿颜从床上爬了起来,跪在床沿上,只是手还紧紧握着裴湛的衣服,丝毫没有要松手的迹象。
身子立了起来,只是还是比站着的裴湛低上一个脑袋,于是仰头看着他。
“嬷嬷说...说,殿下让我住进桂山院,是让我做殿下的女人。”
作势害羞地低下头,顿了顿后,才继续说,
“我昨天是不是搞砸了,殿下...”
“殿下,您是不是不要我了...”
说着,泪珠子欲掉不掉。
在眼泪快要掉下了来的时候,又仰起头来,拿袖子擦了擦,却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我不哭...殿下,我不哭的。”
说的结结巴巴,磕磕绊绊,又可怜兮兮的。
只因他说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子。
碎发没有章法地散在她的前额,许是因为发热,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脸上红扑扑的一团,特别是嘴唇,像是樱桃一般。
唯独眼底没有那颗红痣。
裴湛一时之间有些晃神,两厢人影交叠。
怎得会有如此不可理喻的女子。
裴湛抬起头本想摸一下她的头,只是在快碰到她的时候,停住了,最后也只是把手放下了。
“先休息吧。”
看着裴湛抬起又放下的手,阿颜有些不明白,她都已经把最肉麻的话都说出来了,怎么裴湛还是这般无动于衷的样子。
算了,山不见我,我自去见山。
“殿下...梁安明...他...他没碰过我的...他摔断了腿的...”
她这一套下来都不行吗?她真的服了裴湛了,她是不漂亮,还是装的不好?
“行了,本王知道了,你下次上街戴个帷帽。”
裴湛这话,说得当真平静得很,不过,这话的意思?
阿颜攥着的手慢慢松开,最后将手捶在一旁,头也慢慢地低了下去,半响才开口道:
“殿下,您知道了,是吗?”
“不然,您也不会过来对不对?”
带着三分委屈和四分失落。
裴湛眉头微皱,不知道说什么,一个丫鬟而已,难不成还要他开口哄她?
“安和是胡闹了一些。”
呵,阿颜心里冷哼了一下,胡闹吗?客气了吧,说她跋扈才对吧。
算了,人家表兄表妹,自然是帮亲不帮理的。
“奴婢不敢的...就是有些疼。”
阿颜局促地抬起头,一滴晶莹滑下,随后又有些无措地摆着手说:
“奴婢没事的...只是昨天...没能同殿下一同用膳...”
“奴婢本来出去原本是想买些菜,想亲手做给殿下吃的...不是故意要出去的。”
看着她这般手足无措还眨着眼的模样,裴湛觉着他肯定是疯了,竟然会在意她的话。
“下次吧。”
这就当哄哄她了。
下次?
听见裴湛的回应,阿颜擦干净残留的泪水,歪着头,嘴角上扬,破涕为笑。
外头洒进来一束光,正好落在阿颜的脸上,映出她侧脸细细小小的绒毛,又是轻轻的一阵风吹过,绒毛也随着微微跳动。
“殿下...”
“下次见着安和,记得走远一些。”
心里有种发麻的感觉,像是闻见了陈坛老酒一般。
又好似堵得慌。
“嗯。”
阿颜很爽快的点了头,朝人笑着说道:
“奴婢下次会戴着帷帽出门的。”
反正她迟早有一天会算回来的。
作者有话说:
做女主人设的时候,有人给我提过意见说,晋江的文,女主大多数出身都自带buff,公主,亡国公主啊,郡主啊,再不济也是言情书网,而且我这个人设也很冷......
要么是个娇软美人写感情流,要么就写大女主事业文,去古穿,去奇幻,又不是老作者,为什么不能套路一些。
我说我的女主有buff呀,长得好看,大部分连这个buff都没有。
其实这篇文做好没人看的准备了,虽然我真的很努力了,想写点自己喜欢的。
之前看别的文的时候,看到一个评论,说之前有个很喜欢的作者,但是一直都不火,但他/她很喜欢,但是后来换风格了,也火起来了。
写文之后,真的会发现,与其写自己喜欢没人看的,不如写些热点,当然了,没有一个人喜欢的热点能和大家的都一样,就像我再喜欢一篇文也不一定会把下这个作者的文都看了。
个人喜好吧,我就喜欢出身普通且平凡的女主,但是又是非常聪明的那种(对,这也是buff)
要说最不适合自己写的,就是恋爱脑,真的就是,男人真的那么缺吗……
就算一篇文要虐,为命运抗争而虐,不比为个男人虐好吗?(对不起,没有影射,纯属吐槽,如有冒犯,我删)
我算是一个老读者了,有一直很喜欢的,也有被文伤过心,都zqsg过,有感而发一下。
反正现在看到的,都有最先看我文的,对不起,码完字,忍不住发一下牢骚,应该过会,最多过几天就会删了(不想删了)
第15章
“殿下,这个药好苦呀,您能不能带我去吃糖葫芦呀。”
阿颜的手搭在裴湛的腰上,将头轻轻靠于他的胸前,这样娇滴滴带着撒娇的语气说道。
不一会,又忽然仰起头,眼睛弯成一道残月,可也挡不住她眼中灵动的星光,笑靥如花间,他缓缓抬起手来,覆于她的青丝,她便如小猫般蹭了蹭他的手心。
女子吹弹可破的肌肤落在他的眼里,像是魔怔一般,他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靠近...
裴湛倏然睁开了眼,坐起身来,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晨曦微露。
他觉着他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明明上一次见着那女子已经是五天前的事情了。
“殿下,宫里来人说,太后请您进宫一趟。”
裴湛刚收拾妥当,便听到了门外郑域的通禀。
“嗯,本王知道了。”
整了整袖口,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意外。
倒是外边郑域表现的有些不安,向着郑昀小声问道:
“你说,是不是因为县主的事情呀?”
“殿下自有打算。”
郑昀回答得简单,可郑域觉着一定是,虽然他也觉着安和县主这次过分了些,可也没想到王爷会为了那么一个女子而得罪大长公主。
哼,不就是长得像了阿姐一些。
...
裴湛这边出门后,便朝着宫中去了,等他到了延福宫后,才看到不仅他的母后在,竟然连裴竞都在。
当下,二人正隔着矮桌相邻而坐。
“儿臣给母后请安,参见陛下。”
裴湛向前行了一礼。
“一家人,四弟不用这么见外,先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