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郑大哥,你方才明明可以跑掉的…”
若是她知道不敌,肯定跑为上,而不是应战。
她知道,如果郑昀舍她而去,完全是可以跑掉的,可偏偏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还是在往她这边走。
“属下奉王爷的命,怎可做那逃兵,弃姑娘于不顾…只是属下无能…”
郑昀体力不支,慢慢地靠着阿颜倾倒了下来,手中的剑落到了地上。
而另一边,有的是嘲笑。
阿颜知道,自己虽然为裴竞做事,却从来没有真的将自己的身家性命舍出去。
她若知道自己不敌,绝不会为旁人不顾一切。
阿颜摸了摸郑昀出血的位置,在腹部,幸而还不到要害,只是他出血过多,如今估计已经昏了过去。
手朝着地面探去,拾起了地上那混着尘土和鲜血的剑。
将郑昀放平在地上,站了起来。
一步步走了过去。
“哟,小娘子自己过来了,还拿着把剑,老子最喜欢看的就是你这种挣扎的样子,不然老子还嫌不够刺激。”
“不会想要自刎吧,小娘们,你可想清楚,真要殉情呀…哈哈哈。”
“真的不在死前快活一下吗…”
“对对对,死了多可惜,跟我们走,你还会有好的姐姐妹妹…”
“到时候,一起,别提多爽了。”
污言秽语传来,阿颜闭上了眼睛。
她想起,很多年前…
裴竞问她为什么他要收留她?要她给个理由。
她说她想活着,只要能活下去,做什么都可以。
想到这里,阿颜自嘲一般,没想到,她也会有保护别人的一天。
面前传来脚步声。
“啊呀,这个小娘们好像还是瞎的。”
一边说,一边回头。
想来,他怕是怎么也想不到,哪天会死在一个娘们的手里。
阿颜耳朵微动,判断了方向。
反手一刀,断了那人的脑袋。
可惜…他没机会想这个问题了。
她听到了那头颅落地的声音,也察觉到了那污秽的鲜血落到了她的两颊。
她不喜欢血的…
刹时的寂静。
那三个人,没想到见到了这么一幕,笑容僵持在了脸上。
箭.弩又飞射而来,阿颜有了准备,这些日子的听力不是平白训练的。
抬手找准位置,以剑挡住。
真可惜,这个弓.弩一下子只有一发。
趁着间隙,一颗石子打落了他人手上的武器。
随后,两个人纷纷朝着阿颜过来送死。
气急败坏的样子,她最喜欢看了。
他们有了准备,阿颜不似方才那般容易取人首级。
可她仍然在下一刻断了第二个人的胳膊,一剑封喉。
察觉到第三人在她身后,迅速转身,一腿将他踢翻在地,一把剑直插入人的胸膛。
至于第四个人,早已蜷缩在了一旁。
她一靠近,便方寸大乱。
“女侠饶命,我是被逼的…”
这人没有陇西的口音,而且他方才也没有开口。
“会牵马吗?”
“什么?”
阿颜歪头看着他,又一字一句问道:
“你们的老巢在哪,带我去。”
踢了踢那人的腿,示意他别怂。
“哦哦哦,知道知道。”
“可…可…那里还有好些人。”
“我知道。”
阿颜顿了顿,看着他,继续说道,
“而且,那里还有不少女子,是吗?”
被这些人渣抢夺了的女子。
丁三一脸不可置信,外加恐慌地看着阿颜,一点不敢相信眼前这人是个瞎的。
…
阿颜替郑昀捂住了伤口,从丁三那搜过来了火药做的响箭。
她刚才从丁三口中知道裴湛已经攻破了他们的山寨,他们这群人是逃窜到这边的,因为他们在这个山头,还有一处巢穴。
发射了信号后,阿颜上了他们的一匹马,对着丁三冷冷开口道:
“行了,带我去吧。”
作者有话说:
方向的问题,大家先不要细究,我再规划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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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你看我做什么?”
被问到的丁三一脸错愕的神情,看着坐在马背上的阿颜,心里直嘀咕这女人真是瞎的吗?他刚才不过偷偷瞄了一眼,怎么就被发现了。
漂亮是真漂亮,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娘子,但手也是真的辣。
杀那三个山匪的时候都不带半点犹豫的。
她那染了血的面庞看向自己时,他才知道什么是活阎罗,偏偏这个时候,怎么看她都觉着刚才不过是他的一场梦。
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还满是污血的手,才又惊觉起来,想她方才逼着他将那尸身都收拾起来扔下悬崖,丁三背脊就一阵发凉。
开口时,才发现连牙关都在打颤:“没…我哪敢呀…我这看天气呢。”
随后更是脚下一软,差点栽了下去,想他也是一个男子汉,竟然被…一个女…
算了,还是不敢。
听着他这拙劣的借口,阿颜嘴角浅笑一下,眼底却不见什么笑意,动了动久坐的身子。
只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胆子这么小,身手也不行,怎么就上山为寇了?”
丁三垂下头,抿了抿嘴,良久才开玩笑得从嘴里蹦出话来:
“嗐,这不是没法活了吗?”
慢慢地讲了一下自己的境遇。
他口中的老娘病了,好不容易攒下来救命的钱去买药,却被换成了假药,他去找人理论,却被倒打一耙说他打人。
县太爷不听他说话,关了他三个月,出来才知道他没娘了…
什么都没了…
心酸又无奈。
民生多艰难。
阿颜没再多问,只让他好好牵着这三匹马。
山明风华,林间透着青青草香。
日照透过树叶间的间隙,落下斑驳一片。
活着真好。
…
裴湛赶到山崖位置之际,入眼的便躺在悬崖边上的郑昀,在他身边卧下的老马,以及那混在沙土中的血垢。
举目四望,却独独没有那个女子的身影…只有满目苍凉。
她或许是因为郑昀受了伤便去找大夫了,她那么良善…之前那只赤狐不小心摔断了腿,她都抱着流眼泪,如今必然不会由着郑昀伤重。
可他们遇到了什么,连郑昀都受了这么重的伤,那她呢…
她连马都不会骑,她的眼睛也不知道恢复了没有?
裴湛压下心中的恐慌,脚步却像是被钉在了那里,半步挪不开。
手中的剑鞘不自觉脱了手,发出乓的一声。
“殿下…”
恍然间,他似乎听到了那女子浅笑间叫他殿下的声音,胸腔中止不住地跳动。
转头却什么也没有…
眸里的光黯了。
连那暖阳落下,都只留一地寒霜。
“殿下,郑副尉还活着。”
手下雀跃的声音传来,裴湛却莫名觉着刺耳。
“不要叫我殿下。”
低声呢喃间,他发现竟然连开口都带着颤动。
山崖那么危险,她会不会不小心坠崖了,抑或是被山匪劫走了…
不会是坠崖了,应该是被劫走了,她这么漂亮,她的声音那么动人…
谁忍心让她…
两个人将郑昀抬起过来时,风吹动了银铃声。
裴湛从郑昀手中看到,握着的,是她的铃铛。
那日,她笑着看着他,说眼睛看不见,想送他一个铃铛,那他过来时,她就可以早点知道了。
他没接下,只觉着幼稚。
想起她当时眼底失望,却还笑着说没关系的样子,心头泛起酸意,他当时怎能忍心拒绝。
所以,如今他来了…她就不知道了…是吗?
“给我搜,本王要搜山。”
跟着裴湛来的几人不明就里,也只能照办。
却也不知道王爷究竟怎么了。
山头的风很大,地面上又是砂砾石,连马蹄印一吹就散,更别说什么其他的。
找了很久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叶僅赶来时,就只看见众人在不停地搜索什么。
连裴湛都是,他的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支铃铛。
“叶相,本王没时间同你闲聊。”
他一靠近,就只见裴湛抬起布满血丝的眸子,满含焦急。
“王爷,阿颜姑娘或许只是被抓走了…”
“只是…”
裴湛冷哼一声,什么叫只是,她一个弱女子,被山匪劫走…
叶僅居然说是只是。
可他有什么资格怪别人,是他安排她走的。
是他只安排了郑昀一个人送她。
他原以为这样避免了树大招风,却忘记了郑昀有没有能力保她万无一失。
从一开始就是他的错,他没在乎她,没为她考虑过,离开京城前,也没想过她的处境,以至于她被他母后为难,要冒着危险来寻他,又为他中了毒。
可到了最后,他依旧将她置于危险之中。
他会不会再也见不到她了,再也见不到她那带着欢喜的眼眸,再也听不到她唤他殿下了。
手指尖依稀还残留着她的温度,颤动间就只摸到冰冷的铜铃。
迈开步子继续搜寻起来。
叶僅见人如是,退到了一旁。
晚阳夕下,望着幽幽峡谷,叶僅一时失了神,他知道她的身手,没什么人能欺负了她,也知道她如果打不过也必然是逃了…
而她若真有危险,凭他们的规矩,也会留下暗号,如今没有,便证明还无事。
只是如今又去了哪里?
可又或者是不敢留下暗号。
时间慢慢过去,叶僅心中也愈发不安起来。
直到日薄西山,裴湛才在东面二里外的山林泥壤间发现了马的足迹。
此时,天很快便暗了下来。
裴湛眼里却升起了淡淡的希望,如同暗夜里的火把,带着满满的炙热。
只是牵着缰绳的手依旧僵硬,回想起初次见她时,她求他救她,他没管。
梁府抄家那日,他拿不出半点宽容,致使她受了那么重的伤。
后面他不肯留下她,她才去了公主府。
她却从无怨言,会哭着心疼他,也会抱着说喜欢他。
为他遮去眼角的痣,可他又为她做过什么?
他连唯一送她的礼物都不过是不走心的偶然,明明那颜色那么衬她,他却没有想到她。
若能将她寻回来…
只要能将她寻回来。
…
“姑奶奶,到了。”
丁三抬头望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诚惶诚恐地开口,小心翼翼地伺候。
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扭断他的脖子。
“怕什么,我难道会吃人?”
“没怕没怕。”
心里却觉着这可比吃人还可怕,他一路上眼前都是她挥刀的样子。
阿颜借着夜色掩护站在离城寨不远的林子间,神情肃穆,耳边却响起了丁三的喋喋不休。
“姑奶奶,不是我说,这山寨里起码还有几十号人,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您这再厉害,只是双拳能敌四手六手,也怕敌不过七手八手。”
“你觉着我打不过?”
忍不住打断,大半夜还是觉着他有点吵。
是觉着还是不觉着呢?
“不是,明着来您肯定没问题,就怕…他们还有不少的弓.弩…”
说起这个,阿颜有些好奇,再加上她之前听到的陇西口音。
弓.弩是军制物,难不成又与之前陇阳王府有关?
阿颜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终于听来了接连不绝的马蹄声。
转头朝着丁三莞尔一笑道:
“谁说你姑奶奶我喜欢单打独斗了,有时候智谋也很重要。“
扔给丁三一袋银子后,继续说道:“逃命去吧。“
他不是坏人,在三个人出言不逊时,他没有开口,也没有动手,这人不过是胆小懦弱而已。
“不过,若是让我知道你将来又干了什这老本行,我可真是会连本带利算回来的。”
丁三有些诧异,弯腰拾起那一袋子银钱后,跪下磕了两个头,仓皇逃了出去。
山寨放哨的人已经回来报信,渐渐地传来了窸窣不断的声音。
阿颜反身站立了片刻,趁着裴湛的人来没有抵达,只身向山寨里走去,她方才从丁三口中得知了他们关押姑娘的位置,虽然视力还未恢复,却也不算太过困难。
当然不眠中途还打晕了几个小喽啰。
一开门,她虽看不见,却也闻到了糜烂腐烂的味道,屋外已然灯火执杖,叫喊声,脚步声,此起彼伏,还有那城寨被攻破的声音。
相比较,屋内却很安静,只有互相抱团的声音,连哭喊声都很微弱。
估计,只见她也是女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