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没人,别装了。”
“真没有吗?你再去外头瞧瞧。”明源于被子里探头探脑,小心翼翼。
湛卢真是哭笑不得,“师伯啊,您打算这么着装到啥时候去啊?仙尊他老人家又不傻,不可能不知道你这是装出来的。”
明源嗔怪的拿眼睛剜她,“你管我师尊傻不傻呢,只要他没戳穿我,我就一直装下去。海枯石烂懂不懂?只要能留在这里,就是让我装到海枯石烂我都乐意!”
“师伯啊,你……”湛卢几度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她大腿爹有没有找华阳聊过,倘若聊过了,还这么平静,那她就十分怀疑,华阳是向着凌吉元君的,明知徒弟是在装病也不戳破,就是想不让魔尊与之接近……
想一想,魔尊那个当亲爹的也是实惨……
但再一想,身为一个渣男,能得到此惩处,也是应该的……
明源早已得知来来已经拜他娘为师的事情,到现在还在赌气呢。
“数算来数算去,就只有小劼子一个是真心待我的,可不像来来那个臭丫头,背叛我……嗳?对了,阿卢,你不是说要帮我搜集证据吗?你搜集的怎样了?”
“呃,这……”湛卢尴尬了。
这几日,为着……那啥……她心情始终乱糟糟的,竟把这事给抛到脑后去了,为防明源发飙,她忙扯谎道,“正查着呢,查着呢,那么久远的旧案,证据哪有那么好搜集,你别急,别急啊。”
又想到自己可怜的妹妹,她便装作无可奈何的叹起了气,“看来,这次师伯你真是被气着了,今日我来前,还去了趟凌吉元君府上……”
“你去那里干嘛?你是不是也要背叛我?”明源立即龇牙咧嘴。
“我能背叛你什么啊,我就是为着之前我妹妹为救你,受了伤,去看看她而已……”
一听这话,明源鼓着腮帮子装作没好气的问:“她的伤还没好吗?”
“被那死流氓一路追杀到圣殿,哪有那么容易好……”
“那个死东西,竟敢伤我的人!我要让我师尊将他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湛卢心下暗笑不止。
哪里还用得着劳烦你师尊,你家那个老忠仆裕婴早照着你的话去做了。
眼见明源露出了真实心意,湛卢便继续叹息着趁热打铁,“可怜我妹妹啊,伤还没好利索呢,就惦记着她那个师兄……”
“师兄?她何时有的旁的狗子?”明源一种心头之爱被夺的模样,恨不能马上去将对方撕个稀巴烂。
“什么旁的狗子啊,她的师兄就是你啊。凌吉元君说了,以后,她不能叫你师伯了,要叫师兄。”
“……她敢!我是她师伯!永远都是她师伯!什么狗屁师兄,我才不当呢!”
“她也是这么说的,虽然从凌吉元君那边论,该如此称呼你,可她脾气拗的很,觉得一日为师伯终身是师伯,就是凌吉元君打死她,她都不能改的。”
“这还差不多!”
“我走前,她还特意撑着身上的伤,下厨去给师伯做了好些师伯爱吃的东西呢。如今瞧着师伯是真的恼她了,那我也没必要把那些吃的拿出来了。正好,我一会儿还想去看看重光师兄,就顺手都给重光师兄解馋……嗳?师伯你干啥?师伯,你可是个做长辈的,这么随便翻小辈儿的身可是不妥的!”
“别废话了!给我的好吃的,你还想私下拿去送人,我打不死你!”
眼瞅着抱着一堆美食吃的欢快如狗的美貌少年,湛卢在旁吞咽口水,“怎么,不生我妹气了?”
“生啊!怎么不生啊!你给她带话,像今天这样的好吃的,她要是连着给我做十天,不!连着做一个月,我就原谅她!”
这样胡吃海塞一个月,怎就不怕胖哭你呢。。。。
湛卢成功摆平明源后,就往飞鱼住处去了。
她现在就是这样,不敢让自己有片刻清闲。
因为,一旦闲了,她就会控制不住的……
飞鱼的居处并不在圣殿,这就让湛卢来的比较大胆。
因为已经来过一次,守卫的圣侍已经认得了她,在通报过后不久,就见重光一身是汗的跑了来。
飞鱼是个严师,每天都会给重光安排满满的修炼课程。
也就是湛卢来瞧他,他能得以喘息休息。
“师兄瞧瞧你这满头的大汗,来,擦擦。”在下界时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重光在湛卢眼里,跟亲哥哥没甚区别。
她踮脚一面帮重光擦汗,一面还忍不住唠叨,“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被横艾……”
话未说完,她就赫然止声。
重光见此,拿过她的帕子,自己擦起来,“走,去我屋子里坐坐。”
湛卢心下懊恼的很,埋头跟着走去,“对不起啊,师兄……”
“傻丫头,跟我还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呃,见过圣主。”
湛卢愕然抬头,呆愣当场。
千躲万躲,怎么还是没躲过呢……
“见过圣主……”她的声音,小到堪比蚊蝇。
飞鱼瞅一眼自家主上脸色,心中骂死了自己的这个蠢笨徒弟。
知不知道什么叫避嫌?你长爪子干啥使的?自己头上有汗,自己不会擦啊,有朝一日咋死的都不知道!
听到来自“女儿”的问候,圣主大人没做理睬,转身往房中去了,“有茶吗?本尊口渴了。”
飞鱼先是一愣,随即忙道:“有。”
方才不是说要走吗?现在怎么又改主意了?
主上啊主上,人家都在背地里传,说你年纪大了不成婚,有些失调,属下还不信呢,今日一见……
真知灼见啊。。。。
重光并未觉察出哪里不对劲。
圣主有他师父伺候着,自然不需要他,他只管带着湛卢往自己住的屋子那边走去。
临近屋门口,他却又停了下来,“屋子里闷热,咱们就在这竹荫下坐坐吧。”
“啊?啊。”一直低头想心事的湛卢一个不妨,撞到了自家师兄身上。
“师妹,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是在圣殿受欺负了?还是哪里不舒服?有事可不能瞒着师兄。”
湛卢忙笑着摇头,“师兄想哪里去了,我只是低头想事情想的出神了罢了。”
想起方才提起横艾一事,重光误以为她还在为此自责,便叹了口气,没再多言。
师兄妹两个就那般结伴到了竹林畔,于一方石桌旁坐了下来。
飞鱼的屋子里,有仆从送了茶点进来。
飞鱼见自家主上一直立于桌畔,并未有落座的意思,觉察到什么般走了过去。
这一眼不打紧,他真恨不得振翅飞出,拎了他那个蠢徒弟的后脖领子,将其扔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第58章 自惭形秽
眼望竹荫下,那一对面对面相谈甚欢的师兄妹,少佾略一迟疑,道:“飞鱼啊,既然收了人家做徒弟,你就得做到当师父的责任呐。”
飞鱼眼珠子一动,心下了然,“主上说的是,回头属下就给他加大课业。”
“甚好。”
少佾走了。
没喝茶,同飞鱼说了“甚好”二字后就走了。
坐在院子里的师兄妹两个自然看到了,因离的远,不需要前去相送,但也都站起身来,以表敬意的颔首矗立。
目送自家主上走的远了,飞鱼才返回院子。
进屋前,眼望人家师兄妹两个又再度坐了回去,心里暗暗盘算,该怎样全方位填满他徒弟的空闲时间……
少佾走了,湛卢心里发空的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
“师兄,我先前虽听说过有关你父母的事情,但听说的很笼统,你方便跟我细说说吗?”
经过那次死里逃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啊。
“我父亲是妖族太子,你是知道的。”
湛卢点头。
“他是在前往人间游历时认识的我娘。我外公家虽然在人间有权有势,但毕竟是凡人。凡人惧怕妖,而身为妖族的大圣,也就是我的祖父容铎,却是瞧不起凡人的。”
“后来,我爹与我娘相恋。为了与我娘长相厮守,我爹不仅将自己的一半妖丹分给了我娘,还带我娘回了妖域。”
“他跟我祖父说,他要娶我娘为妻,让我娘做妖域的太子妃。瞧不起凡人,又极为看中血脉的我的祖父自然不可能同意。”
“我爹为了让祖父同意,在殿外跪了七天七夜。眼见祖父铁石心肠,我娘心疼我爹,更怕我爹为了她做出以死相逼的事来,便打算妥协离开。”
“就在那时,我祖父突然同意了。不过,这个同意是有条件的……”
听到这里,湛卢忍不住插口,“就是让你爹娶容栾他娘,让你娘做妾室?”
这件事,湛卢是从少佾那里得知的。
一想起少佾,她又有一瞬间的恍神……
重光点头又摇头,“是的,但也不全是。”
湛卢不解何意。
“祖父同我爹娘说,条件有二。一,让我爹娶容栾他娘为太子妃,而我娘只能当个妾室。二,让我爹同容栾的娘生下子嗣,保证血脉的纯正,如此一来,到那时,他就放我爹与我娘自由。”
“原来,你爹是被迫的?!”湛卢气到心抖。
“为了长久的相伴,我娘同意了。在我娘的劝说下,我爹也同意了。呵呵,师妹,你说我娘是不是很傻很蠢?”
湛卢无言以对。
接下来的事情就算重光不说,她也猜到了。
容栾的娘早就想当太子妃了,得偿所愿的她,岂能因此而满足。
她在未出嫁前,就已知道重光娘的存在,也知重光爹分了一半内丹给了重光娘的事情。
她是揣着谋划嫁给的重光爹。
婚后不久,还不等她有孕,重光娘那边已经先她有了动静。
她那时候是纠结的。
一,她也想怀孕,因为她想保住她太子妃的地位。
二,她怕怀孕,因为她已知道公公容铎对她丈夫的承诺。
不过,很快她就不再纠结了。
因为她公公于私下给她吃了定心丸。
他公公的许诺,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他十分愿意站在儿媳这边,将自己的儿子从那凡人女子手中夺回。
如此说,重光娘不仅是死于容栾娘之手,也是死于公公容铎之手。
那时候,重光已经长到七八岁。
太子妃也终于怀上了身孕。
之所以不等诞下容栾,太子妃就迫不及待动手了,那是因为,她的婢子偷听到了重光爹与重光娘私下里的对话。
重光爹对太子妃能怀孕感到高兴无比。
为之,他承诺重光娘,等孩子诞下后,他就会马上带着重光娘与重光离开。
太子妃深觉不能再等下去了,就这么着趁着重光爹不在时,想法盗取了重光娘体内的那半颗妖丹。
重光娘因此而亡。
等重光爹回来时,就只看到了尸体一具。
妖族大圣容铎与他那个儿媳妇着实低估了重光爹对重光娘的深情,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重光爹就那么自毁妖丹,陪着重光娘去了……
大抵是对儿子心存丝丝歉疚,几年后,在儿媳唆使下,为防重光长大后威胁到弟弟容栾的地位,妖族大圣容铎并未要了长孙重光的性命,而是随意将其丢入了三千小世界中的一个,让其自生自灭。
就这么着,重光被当时被弃介囚禁在下界的胪启捡到了,被胪启收为了徒弟……
“师妹,你说我爹究竟是爱我娘,还是不爱我娘呢?”重光盯着前方一根随风摇晃着的竹子苦笑,“你说他深爱我娘吧,他居然能同不爱的人生下孩子。你说他不爱我娘吧,他都能为了我娘殉情而死。”
湛卢于心下长长叹了口气,“你爹当然深爱着你娘。他之所以会答应娶妻,并且生子,可能一是为着尽量尽到身为妖域太子的责任,二是为着能为你娘和他谋个幸福的未来。仅是他能为你娘殉情这一点,就毋庸置疑,他深爱着你娘。”
重光不以为然,“反正我是不能理解的。即便身上责任再重,要我心里揣着心爱之人去娶旁的女人,还要同那旁的女人同床共枕,行夫妻之礼,就是杀了我我也做不到。若换做我,我宁可在一开始就同我心爱的人双双殉情去了,还落得一个干净身子。”
重光师兄……好汉子啊!
湛卢忍不住又想起了她的横艾师姐。
眼见重光眼中水光泛亮,湛卢知道,他也必然想起了横艾。
此情此景,只觉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无法之下,她伸出手去,拍打上自家师兄的肩膀头,以示安慰……
……好家伙!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然还上了手了?!
“重光。”
飞鱼这一声唤的,又凶又恶。
师兄妹两个同时被吓了一跳,齐齐瞩目望去。
房门口,飞鱼冷着脸道:“还不去练功。”
重光觉得,今天的师父不太对劲,往日虽也严厉,但并不似这般凶狠狠的……
“师兄,我就不打扰你了,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师兄妹两个依依不舍分别。
走到半道上,湛卢觉得,师兄每日如此也着实太累了些,寻思着,能不能在飞鱼面前给求个情……
于是,她扭头往飞鱼脸上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