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说，“家里养了猫要喂。”
年三十的晚上，人间处处热闹。
没道理让他的猫一个人待着。
……
“下一个节目是由平城歌舞团为我们带来的……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让我们……共同祝福祖国繁荣昌盛……”
云熹躺在沙发上，断断续续地听着电视里传出的声音，没多久就陷入到了意识不大清醒的昏睡中。
还是手机铃声的突然响起，让她恢复了些许精神。
她没什么气力地“喂”了声。
“你在睡觉？”
听见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冷然嗓音，没看来电显示就接通电话的云熹，才反应过来那边是陆祉年。
可他不是在吃年夜饭吗？
云熹迷迷糊糊的想着，也没好意思说自己太无聊，看个电视把自己看睡着了的事。
好在陆祉年也没多问。
在隐约传来的呼啸风声里，他喊了声“云熹”。
云熹不明所以地“嗯”了声，刚想问句怎么了的时候，耳畔又响起句，“来开个门。”
明明他说话时只是伴着微弱的电流声，却又好像真的能电到她，激起酥麻一片。
他回来了？
直到云熹推开门，瞥见门外站着的高瘦身影时，也仍然不敢置信。
他就这么抛下一群亲戚，这么回来了？
“愣着干什么？”
陆祉年将怀里捂得好好的饺子塞到云熹手上，见她还是一脸震惊，不免低头哂笑了下，“才几个小时啊，就不认识我了？”
“没……”
云熹目光在他脸上徘徊，从眉骨再到下颌，每一处都看得仔细，好半晌后才说了句，“就是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不回。
陆祉年蓦然停住脚步，逗她，“你不希望我回来？”
云熹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毫无防备地抬起头，拿着手机的手慌乱地动了几下。
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就点开了某视频软件的热门推送，背景音乐随之倾泻而出，“天都黑了你都没来过没来坐——”
空荡的客厅甚至让这句话又回响了遍，特别清晰地落在两人耳边。
陆祉年脸上没什么情绪地重复了遍，“天都黑了你都没来过。”
清冷干净的嗓音一下就勾出了云熹的耳热，正在她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又毫无防备地听见陆祉年低笑了下。
低低徐徐的笑声里，他吐出两个字，“来了。”
天黑了。
他也回来了，回来陪她。
作者有话说：
陆某:家里养了猫要喂。
啧啧哪只猫呀我怎么不知道
不好意思大家久等了
明天考完现代文学，我会恢复日更的，真的!
第37章 37℃
开着暖气的客厅里, 云熹安安静静地吃着陆祉年带回来的饺子，偶尔抬起头来瞥他一眼。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要看他，实在是这人的存在感太强, 哪怕只是微微屈着腿, 斜靠在沙发上，也叫人不容忽视。
特别是当屋顶吊灯耀白的光线轮转到他脸上的时候, 本就突出的五官更显深刻, 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盖下小片阴影。
就，还长得挺帅的。
然而就在云熹无意识抬头的下一秒，空气中突然冷不丁响起句：
“再看要收费了。”
话说得懒洋洋的，咬字腔调还是那股熟悉的散漫劲儿。
云熹闻声仰起脸, 果不其然就看见陆祉年漫不经心地将手机锁了屏，漆黑眼眸望过来的时候，脸上神情似笑非笑。
不过收不收费的问题，云熹并不关心。
她只是盯着碗里码得整整齐齐、甚至还冒着热气的饺子，忽然思考了起来。
陆祉年回来的匆忙, 而且就带了这么一盒饺子，那……
那他自己吃了吗？
思及此, 云熹试探性地将盛着饺子的碗往前推了推, 小声问了句, “还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看？”
陆祉年当然听出了她话中那份心虚，但饺子什么的其实他本来就不大爱吃, 顺手带回来就是给她吃的。
他打量了下碗里的饺子, 没动。
懒懒掀起眼皮的时候出声道, “你这是用我给你带回来的东西贿赂我？”
陆祉年轻“啧”了声, “太没诚意了吧。”
这声“啧”就很欠, 成功打消了云熹的心虚之情，以及和陆祉年相处久了后愈发淡薄的良知。
“那算了吧。”云熹又将碗挪了回去。
“嗯。”
见她又吃了起来，陆祉年才继续埋头玩起了单机小游戏。
……
然而十五分钟过去了，云熹还没吃完。
实在是沈奶奶给的太多了，许是心疼久未谋面的外孙，这一盒饺子是常人两倍的饭量。
饶是云熹已经罕见地将自己给吃撑了，碗里的饺子愣是还顽强地剩下了几个。
她真的吃不下了，可浪费粮食也不大好……
云熹面上现出些为难神色，巴掌大小的脸不自觉地皱成一团。
她看向陆祉年，期期艾艾道，“你说，我要是放冰箱里明天还能吃吗？”
陆祉年:“？”
碗里统共就三四五个饺子，放冰箱？
“我不想浪费……”
陆祉年还没说话，云熹就看出了他眼里的不赞成，她只好继续说道，“这好歹是你专门带回来的饺子。”
因为是他带回来的，所以不想浪费？
陆祉年挑了下眉，没说话。
沉默里，云熹的头越来越低，即将和茶几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眼前忽然晃过只骨节分明的手
——那手将饺子碗拽了过去。
云熹顿时抬起头，盯着已经摆在陆祉年面前的饺子，发出了个单音节，“你……”
好半天才将话说完整，“你不是不吃吗？”
况且，饺子在空气中暴露了这么久，可能已经冷得差不多了。
估计是没那么好吃了。
陆祉年斜斜觑了她一样，动作干净地拿起筷子，三下五除二地解决掉了碗里剩下的的饺子。
咽下去后，见云熹还在看着他，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怎么，太感动了？”
云熹一时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当她目光转到陆祉年手上的筷子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脸上神色一秒变得纠结起来，“这，这是我用过的筷子？”
陆祉年一脸云淡风轻，眼神坦荡得像是在说“不然呢”。
见云熹仍是不可置信的模样，还好心提醒道，“筷子是你用过的，碗也是你用过的，就连饺子——”
他顿了下，漆黑的瞳孔里含着几分玩味的笑意，慢慢悠悠地说道，“都是你吃剩下的。”
很好。
他这话成功将云熹嘴里尚未来得及说出的“你怎么不再去重新拿双筷子”给堵了回去。
云熹干脆“破罐子破摔”地闭上了眼，想借此逃避点什么。
谁料，有人不依不饶，带着明显的气音在她耳边说道，“还是，你觉得这算间接接吻？”
？！
云熹的耳朵不着痕迹地热了起来，从白腻的耳垂一路往上，烧红了整个耳廓。
……
两人足足有半小时没说上一句话。
或者说，云熹单方面地跟某人冷战了半小时。
主要还是因为连开口都觉得难为情。
快午夜十二点的时候，窗户外边断断续续地传来了烟花爆竹声，原先还黑漆漆的夜空升腾起簇簇烟火。
陆祉年望着紧抿着唇的云熹，收了收身上散漫神色，正经提议道，“不去看看？”
去看就去看。
云熹抬腿就往外走，没等他。
陆祉年也不在意，低头笑了下，抄着兜就跟了上去。
外边“噼里啪啦”的声音越来越密集，闪烁在夜空的烟花也越来越多，流光璀璨的颜色点亮了整个天际。
确实很漂亮，云熹不自觉地弯起了唇角。
不远处有还没睡的小孩兴奋地放着烟花，欢呼声一声高过一声，好像过年就是应该这样热热闹闹的。
云熹正出神望着小孩拿着蜡烛点燃烟花的时候，手上忽然被塞来了什么东西，细细长长的。
她低头一望，才发现是仙女棒。
“你哪来的？”她问道。
陆祉年又从衣服里给她摸索出个打火机来，“买给小朋友的。”
小朋友，哪来的小朋友？
云熹不明所以，“那小朋友呢？”
这次陆祉年没再回答，眼中带着明晃晃的笑意直直看着她。
云熹也终于在这眼神里明白了过来。
离零点还差一分多钟，漫天的烟火下，陆祉年点燃了打火机，俯身说了句，“小朋友，该放烟花了。”
哦，原来是她。
仙女棒很快发出炫目的光彩，再顾不上其他，云熹赶忙挥舞了起来，使其在空中留下弥足耀眼的痕迹。
跑了圈回来后，她轻喘着气向陆祉年夸耀，“真的真的很漂亮。”
大概是零点钟响的那一刻，鞭炮声达到顶峰，他们所处的环境一下就嘈杂了起来，以至于云熹只听见陆祉年“嗯”了声，然后喊了她的名字。
后面的话她没能听清，看口型似乎是四个字，大概是新年快乐吧。
等杂声全都散去后，云熹也回了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陆祉年怔了下，旋即笑了笑，什么也没有多说。
……
快两点的时候，云熹才回房间睡觉，她今晚实在过得太尽兴。
明明也就比她独自在家时多了一个人，可就是这么个人，让她觉得原来守岁并不难熬。
如果可以……
十二点放完烟花，陆祉年叫她许新年愿望的时候，她觉得没什么好许的。
现在却想要贪心一点，她想要，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更好一点是，有人陪她一起。
最好是，是他陪她一起辞旧岁、迎新朝。
……
大年初三那天，陆家迎来了齐盛和他爸妈。
齐盛估计是寒假过年在家里憋坏了，一进陆家就忙不迭从他爸妈身边溜走，喜气洋洋地冲着正敲打着手机屏幕的陆祉年打了声招呼，“陆哥，新年好！”
“喊这么大声干什么，我又不会给你发红包。”
陆祉年视线从手机上挪开，轻声嗤笑了句。
“陆哥瞧您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齐盛大义凛然，义正言辞道，“这不是以后还得多仰仗您吗？”
齐盛指的是附中难度高得上网搜都没有答案的寒假作业。
陆祉年扯了下嘴角，继续低头玩他的单机游戏。
……
齐盛对陆家可谓是轻车熟路，压根儿不用陆祉年招呼。
没一会儿，他就站在金鱼缸前喊道，“哟，这不是大眼和小眼吗，陆哥这大过年的您给他们喂吃的了没有？”
“你怎么知道它们的名字？”
重点偏移的某人皱着眉抬起了头。
“这不是上次在您家里看见云熹妹妹喂鱼多问了两句吗？”
齐盛边说，边开始啧啧称赞，“云熹妹妹确实照顾得用心，跟照顾自己孩子似的。”
陆祉年目光随着齐盛的话，一并落在了鱼缸里那两条鱼身上。
然后他就看见齐盛抓了把鱼缸旁边放着的鱼食，去逗大眼和小眼，“来，叫爸爸。”
“叫爸爸就给你们吃。”
“齐盛。”陆祉年蓦然开口。
他很少这么连名带姓地喊，这一叫吓了齐盛一大跳，慌不择言道，“爸爸你喊我干什么？”
“别乱喊，我可没你这个儿子。”陆祉年慢条斯理地说了句。
他略微一抬头，凌厉的下颌线在窗户漏进来的光线下暴露无遗，接着下巴冲鱼缸方向扬了扬，“这才是我儿子。”
齐盛:“？”
意思是他还比不上这两条鱼？？
“什么儿子？”
恰在这时，端着两杯乌龙茶的云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只听见了最后两个字，所以一头雾水。
不等陆祉年开口，齐盛抢先寻找安慰问道，“云熹妹妹，你说！是我重要还是这两条鱼比较重要？”
“大眼和小眼就像是我的家人孩子。”
云熹不忍心伤害齐盛的感情，话说得委婉。
没想到这反而戳中了齐盛的心口。
他目光狐疑地在陆祉年和云熹之间扫来扫去。
孩子？
以及他陆哥刚刚说儿子……
齐盛的眼神愈发古怪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说出“你们俩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有了孩子”。
手机忽然振动了下，齐盛低头就看见了微信的红包提示，他陆哥发的。
这算是封、口、费、吗……？
“你是有什么话说吗？”云熹问了句。
陆祉年随之瞥了他一眼。
拿了封口费的齐盛觉悟很高，“没，我就是想说祝你们新年快乐恭喜发财早生贵子——”
云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