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糯团子
时间:2022-08-01 06:49:22

  沈明烟说到做到,出门时只让小橘猫待在客房,从不让它靠近陆时洲的书房。
  踩着月光回家,公寓难得安静无声,针落可闻。
  陆时洲抬眸环顾,玄关留了灯,浅色光影照亮半隅角落。
  大概是听到脚步声,陆时洲才从客房经过,就听见从门缝传来几声猫叫。
  轻薄门板挡不住小奶猫的热情。
  嘤咛猫叫从门缝传来,如若是沈明烟路过,肯定按捺不住自己的慈母之心。
  抱着小奶猫一阵狂rua。
  可惜今日路过的是陆时洲。
  男人单薄眼皮微微低垂,半张脸隐在昏暗光线中,晦暗不明。
  只能看见紧绷的下颌。
  浅色灯影下,隐约还能看见陆时洲额角的薄汗。
  手臂僵在半空,距离门把手只有一指之距。
  陆时洲没有再往前,男人身影僵直。
  回忆的齿轮和现实相扣,过往影像犹如放映机,一帧一帧出现在脑海。
  ——咔哒。
  倏地,齿轮停止运作,随之而来的是沈明烟雀跃的声音。
  “陆时洲,陆—时—洲!”
  楼梯随着女孩的动作发出清脆声响。
  沈明烟拉长了声音喊人。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视线恰好和陆时洲对上。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手上还提着袋子,是今天做戒指失败的产物。
  沈明烟舍不得,便都带了回来。
  不想会被陆时洲撞见。
  幸好纸袋不是透明,沈明烟急急往身后藏。
  陆时洲对沈明烟所带之物并不感兴趣,只“嗯”了声,当作回应。
  “我明天要带奶糖去医院做检查,你……有空一起吗?”
  “没有。”
  半分迟疑也没有。
  意料之中的答案,沈明烟垂首低眉:“哦。”
  纸袋挂在指尖,一点点在空中转圈。
  无意碰至手心某处,沈明烟嘶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怕陆时洲发现,沈明烟右手一直藏在后背。
  直至进了浴室,才敢伸直。
  摊开的手心中央,是一道深刻的红痕,隐约还可见底下的皮肉。
  下午拿刻刀忘了时间,以至于手心长了水泡都不知。
  后来不小心挑破,皮开肉绽,沈明烟方觉得疼。
  对着镜子龇牙咧嘴半晌,沈明烟终于抹完药膏。
  薄荷味,薄薄的一层,暂时缓解了片刻的疼痛。
  沈明烟暗暗松了口气,只祈祷伤口早日愈合,否则赶不上展会那天送给陆时洲。
  瓶瓶罐罐占据了盥洗台一角,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散乱的戒指。
  横七竖八躺在台面上,都是沈明烟这几天的成果。
  虽然都是失败的。
  沈明烟拎起其中一个。
  小小的素戒躺在手心,是下午沈明烟刚做好的。
  除了最后一步没打磨好,其他的堪称完美。
  就连梁伯也认可:“你第一次做,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可惜沈明烟不愿将就。
  送给陆时洲的戒指,必然得是最好的。
  梁伯摇摇头,又遗憾:“要是有准确的戒圈尺寸就好了,这样以后就能一直戴着,也不会浪费你的心意。”
  沈明烟眨眨眼,若有所思。
  在浴室待的时间严重超时。
  直至门外敲门声响起,沈明烟猛地一惊,手忙脚乱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塞进镜柜。
  “……还没好?”
  多余的工作已经在书房处理完毕。
  陆时洲手上拿着换洗衣物,余光瞥见干燥清爽的浴室,陆时洲眉梢微皱。
  想不通沈明烟这半个小时做了什么。
  他抬眸望去。
  厚重的大衣褪下,此时此刻,沈明烟就只着轻薄衣衫,松垮的领口依稀可见白皙锁骨。
  陆时洲眸色一暗。
  ……
  盥洗池冰冷刺骨,冻得沈明烟一个激灵。
  她坐在台面上。
  身子弓起,又在力的作用下,往身后镜子撞去。
  水声成为浴室的主导,又时不时被打断。
  “陆时洲。”
  怕扯到伤口,沈明烟双手虚虚揽着陆时洲脖颈。
  女孩高高仰着脑袋,露出空气中的脖颈线条优美流畅。
  ……
  水声一直到深夜才停下。
  最后一盏小夜灯关上,房间彻底陷入黑暗。
  沈明烟靠在床头,借着窗外灯影,肆无忌惮打量陆时洲的睡颜。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陆时洲长相偏冷,属于清心寡欲那一挂。
  然而思及今晚浴室镜子前的一幕,沈明烟又默默收回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身侧呼吸声逐渐趋于平缓。
  沈明烟悄悄唤了两声,都未得到回应。
  女孩唇角微勾,轻手轻脚下了床。
  悄无声息绕到陆时洲那一侧,右手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
  显然是伤口又裂开了。
  怕陆时洲突然醒来,沈明烟无视伤口的疼痛,悄悄的、悄悄的将红绳绕在陆时洲左手中指上。
  红绳精准环绕。
  沈明烟无声弯起眉眼。
  下一秒,原本沉于黑暗的双眸忽然睁开。
  “……你在干什么?”
  沈明烟忽的一滞。
  环绕的红绳从指尖掉落,无声无息落在地板上。
  陆时洲垂眼,视线似有若无在红绳上掠过,没有半点惋惜之意。
  他意有所指。
  “别想多。”
  “……沈明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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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千挑万选的日子,结果撞上好多大佬开文呜呜呜
 
 
第十一章 
  安静在黑暗中无限拉扯。
  夜色下,沈明烟清晰看见陆时洲隐于黑暗的轮廓,棱角分明,线条流畅。
  那双墨色眼瞳隐在薄薄的眼皮之下,没有半点起伏。
  用来测量手指尺寸的红绳悄无声息飘至脚边,轻软无力。
  像是某种预兆。
  “我……”
  沈明烟讷讷张了张唇,满腔热情被一盆冷水迎面浇下。
  覆在地上的黑影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能倒下。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挑挑捡捡,最后只剩下一句。
  “没什么,睡觉了。”
  黑暗在房间延续。
  拥于被窝的沈明烟辗转反侧,眼皮沉重,可惜半点睡意也无。
  睡眠不足成为了第二天沈明烟精神恍惚的罪魁祸首。
  古朴雅致的小院内,沈明烟手握刻刀,心不在焉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
  手工人最重要的就是细心,心无旁骛。
  无奈沈明烟今日实在状态不好。
  “──小沈、小沈!”
  耳边猝不及防落下一声巨吼。
  沈明烟猛地一惊,握着的刻刀险些掉落在地。
  梁伯恨铁不成钢,怒瞪了沈明烟一眼。
  “你要是没心思学,还是早点回家。”
  小老头吹胡子瞪眼,不耐烦将沈明烟往外赶。
  可惜刚说两句,屋里忽然有抱枕丢了出来。
  直直落在梁伯脑门上。
  梁姨一身靛蓝旗袍,耳尖挂着红豆耳坠,只一个眼神,梁伯立刻噤声,大气都不敢喘。
  “你对小沈客气点……来,小沈,过来尝尝我刚做的桂花糕,小林等会也会来,好吃的话,梁姨下次再给你们做。”
  梁姨对林映之做的旗袍爱不释手,知道她孤身一人在南城,怜惜不已。
  得空便让林映之过来吃饭。
  梁伯可不敢和妻子斗嘴,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这样我以后还怎么教学生”,又溜达去厨房端点心。
  “上次你不是说想学那道梅花汤饼吗,小林说也想学,等有空我一道教你们。八宝鸭我也拿手,你要是喜欢……”
  “谢谢梁姨。”
  收回暂时离家出走的思绪,沈明烟摇摇头,“不过八宝鸭就不用了,他……不太喜欢吃荤的。”
  何止不喜欢。
  陆时洲基本都是素食,小的时候沈明烟还好奇,陆时洲一天到晚都是吃素,怎么长得比自己还高。
  都是过来人,梁姨了然一笑。
  “素食好啊,他喜欢吃樱桃吗,蜜煎樱桃我也会。”
  林映之过来的时候,梁姨正拉着沈明烟的手,相谈甚欢。
  黄花梨桌上还有一道精致可口的甜点。
  梁姨住的是个三进三出的小院子,新中式风格,风雅别致。
  院子打理井井有条,可惜此刻不是阳春三月,看不见山花浪漫。
  “小林也来了,正好晚上留下一起吃饭。”
  沈明烟:“我……”
  尚未开口,手背上的白纸忽的被林映之抽走。
  笔尖在纸上发出些许摩擦声响。
  林映之:我等会得回店里。
  空白的纸张落下一行黑字。
  梁姨好奇:“不是说今天休息吗?”
  林映之:客人临时改了时间取衣服。
  做生意向来不自由,梁姨了然点点头。
  “那等下次吧,下次再请你们过来。我和你们说,我做的八宝鸭可好吃了。”
  念及林映之还有事,梁姨没敢挽留。
  从院子出来,天色还尚早。
  黄昏卷着云层,好似铺陈在空中的油画。
  小巷车子进不来,只能停靠在路口。
  沿着青石板小路缓缓前行,直走便能直达路口。
  林映之却突然拽了拽沈明烟的袖口,示意她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很明显是在绕远路。
  沈明烟狐疑:“你不是要赶时间?”
  她还记得刚才林映之和梁姨匆匆道别的样子。
  林映之笑而不语:现在没事了。
  沈明烟今日状态不好,做出来的戒指也不尽人意。
  半个成品也没有。
  看出沈明烟的心事重重,林映之眨眨眼:戒指的尺寸……你拿到了吗?
  沈明烟:“没有。”
  林映之:为什么?
  黄昏带走了空气中最后一丝暖意,气温骤降。
  出门时忘记带围脖,此时冷气直灌而入。
  沈明烟下意识缩紧肩膀,脚尖在空中乱踢,幼稚般踩得哒哒响。
  女孩眉眼低垂,黑色影子刻在青石板路上。
  沈明烟:“出了点意外。”
  林映之:那戒指还送吗?
  “暂时不了吧。”
  尾音消失在冷风中,沈明烟偏过头,脑袋抵着林映之的肩膀。
  “我好像……有点累了,之之。”
  林映之盯着她良久:那你休息会。
  林映之拍拍她的肩膀:我永远陪着你。
  沈明烟笑笑:“你最好了。”
  大概是下午在小巷散步时没留意,回家时,沈明烟方发现兜里的戒指不见踪影。
  那是昨日刚做好的,沈明烟不愿将就的那个。
  翻箱倒柜半天,最后还去车库找了找,可惜还是全无踪影。
  中途还给林映之发了消息询问。
  林映之:会不会落在巷子那边?要不我打车过去找找?
  沈明烟很快拒绝了林映之的提议:“不要了,这么晚过去不安全。”
  本来也没打算将其送给陆时洲,沈明烟也没在意。
  只是有点可惜不能留作纪念。
  ……
  和医院约了晚上给奶糖做检查。
  眼看快到约定时间,沈明烟不敢再耽搁。
  急不可待抱着奶糖,匆匆往医院赶去。
  奶糖认生,装进猫包时,还以为沈明烟要将自己送走。
  小爪子牢牢扒着猫包,片刻都不敢松开。
  沈明烟好笑,隔空在小猫咪鼻子上点了一点。
  “不送走你,只是去医院做检查,很快就回来了。”
  奶糖眨巴着大眼睛,将信将疑。
  恰好陆时洲回家,脚步声惊动奶糖。
  小猫咪好奇从猫包探出一个小脑袋,喵喵直叫。
  奶糖虽然不算重,无奈沈明烟没有养猫的经验,只是一只小小的猫咪,都足够她焦头烂额。
  好不容易将奶糖装进猫包,沈明烟后背已然沁出薄汗。
  “陆时洲,我带奶糖去趟医院。”
  沈明烟刚提起猫包,才想起忘记带奶糖的玩具。
  很奇怪,只要一靠近陆时洲,奶糖立刻变得乖顺,不再乱喊乱叫。
  沈明烟好像找到小猫咪的死穴,兴奋不已。
  “你能先帮我看一下它吗,我去楼上拿……”
  提着的猫包刚擦过陆时洲的黑色大衣。
  陆时洲立刻往后退开一步。
  视线冷冷在橘猫身上掠过,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离我远点,沈明烟。”
  ……
  “行了行了,别委屈了。”
  副座上的小橘猫叫声委屈,唯唯诺诺缩在角落。
  任凭沈明烟怎么逗,都不理睬,只躲在一边委委屈屈舔毛。
  沈明烟哭笑不得,伸手在猫包上弹了一弹。
  “窝里横,就会欺负我。”
  来的时间不巧,医院的停车场空位为零。
  附近的车位也相继被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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