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叹了口气,伴随着几分无奈:“也有可能是因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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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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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怕?”
沈明烟不以为意, 忧想之前陆时洲对奶糖的态度,还煞有其事点点头。
有的人怕狗,有的人怕猫, 很正常。
“他之前还不答应我带奶糖回家,要不是我坚持……”
“不是那种怕。”
……
“老陆之前给我打电话我就感觉不对劲,她一直支支吾吾的,好像瞒着我什么。”
“你知道时洲一直在看心理医生吗?之前本来已经有好转了, 但是最近不知怎的,又加重了。”
“其实刚来我们家那会,老陆也找过我帮忙找心理医生。时洲当时说不了话,不是因为性子孤僻,而是……他爸爸。”
“之前想着你还小,所以妈妈就没告诉你。不过现在就你在时洲身边,我和老陆都担心他的心理状态。”
权衡之下,陆问秋和沈母一致决定告诉沈明烟当年的实情。
往事一桩桩在沈明烟面前铺陈而开,犹如打开记忆的闸门。
翻涌而入的潮水几乎将沈明烟淹没。
暴力倾向、虐待、流浪猫、情感障碍……
发生在陆时洲身上一切的一切, 突然都有迹可循。
当时面对奶糖, 陆时洲应该不是厌恶和嫌弃, 而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我听你陆姨说, 时洲以前也救助过一只流浪猫,家里养不了,他只敢偷偷用自己的饭钱买吃的喂小猫,可惜后来还是被发现了。”
“那……那只小猫呢?”
“死了,那人本来还想做成标本, 送给时洲的。时洲说不了话, 也是因为这事受的打击。”
落日西斜,橙黄日光在肩上留下一层浅浅的光影。
沈明烟站在日光下, 身上流淌的热血却一点点冷却。
沈母并未多说,只三言两语还原来了当年的事实,就足以让沈明烟反胃恶心。
手段狠戾心理变态已经不够形容那个人渣败类。
晚霞渐渐消失在天幕。
沈明烟心不在焉,脑中循环的,始终是方才见过的一幕。
陆时洲小心翼翼握着火腿肠,害怕又心惊,半蹲在地上。
白净手背青筋暴起,额角的薄汗在光下泛着浅浅银光。
靠近小猫的手指微微发抖,颤得厉害。
眼前一阵眩晕。
沈明烟头昏脑胀,上回陆时洲见到奶糖的状态就不太对,然而那天她说了什么。
太阳穴一阵阵发疼,黄昏褪去,沈明烟立在阴影中,神思恍惚,一步步往家走。
刚到家门口,就看见陆时洲站在客厅中间,手边是密封桶装的猫粮。
奶糖的猫碗就在不远处,小橘猫半蹲在猫碗边,吭哧吭哧埋头苦干。
末了还懂得知恩图报,拿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欲蹭陆时洲的脚。
那团橘色碰上陆时洲的前一秒,门口忽然响起一道呵斥。
“──奶糖!”
屋里一人一猫同时惊了一惊,动作如出一辙,纷纷回头往外望。
见到主人回家,奶糖兴奋得没边,呲溜一声猛地朝沈明烟直冲而去。
“惊”之外还有“喜”。
反观陆时洲,脸上却只剩下惊吓。
他还以为沈明烟是不喜欢自己和奶糖接触。
轻薄衬衫勾勒出陆时洲单薄身材,右手轻轻垂在裤子边上。
手心的伤口还未痊愈,结痂的地方可怖又狰狞。
有刚刚沈母的话作铺垫,顷刻间,沈明烟也明白那道伤疤的来源。
她定了定心神,摇摇欲坠的身子勉强稳住。
陆时洲:“我刚刚……”
沈明烟:“你的手……”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陆时洲怔愣片刻,随即收了声,将话语权留给沈明烟,示意她先说。
“我……”
冷静之后,沈明烟轻声,“我们晚上吃什么?”
陆时洲从未在她眼前提过过去的只言片语,沈明烟也无意揭人伤疤。
“苹果派。”陆时洲言简意赅,“房东太太教的,不过可能……有点烤焦了。”
话题彻底被引开,无人再纠结之前的问题。
先前还不觉得,一旦心里埋下种子,沈明烟的视线总会不经意落在陆时洲手上。
旧伤加新伤,最深的伤痕横穿手心,看着触目惊心。
沈明烟默默收回了视线,口中的苹果派食之无味。
女孩一举一动皆落在陆时洲眼底,在沈明烟第五次望过来之后,陆时洲轻轻抬眸。
视线不偏不倚在空中和沈明烟撞上。
当场被抓包,沈明烟清了清嗓子,当即抢过话头。
“你的手还没好吗?”
关心突如其来,担心陆时洲看穿,沈明烟甚至还搬出自己的母亲。
沈明烟撇撇嘴。
“我妈下周可能会过来,被她看见了,还以为我把你怎样了。”
“我和沈姨解释就好了。”
陆时洲收拢手指,喉结轻滚,脸上掠过几分不自然。
不想沈明烟会追问到底。
“你没看医生吗,这么久还没愈合。”
“看了。”视线飘忽不定,落向别处。
不知是在回答沈明烟的问题,还是在自言自语,陆时洲低声道:“快好了。”
……快好了。
许诺沈明烟的约定,陆时洲不想再言而无信。
自那天之后,陆时洲的手心没再新添新的伤痕。
奶糖的老窝被沈明烟搬去二楼,楼梯口也加了新的防护栏。
没有钥匙,奶糖根本不可能蹦哒着下楼。
丢失的证件也补办成功。
奇怪的是,沈明烟并没有提出让陆时洲搬走。
“她是忘了吗?”
奶糖被沈明烟关在楼上,陆时洲唯一的练手对象,就是家附近的小橘猫。
脱敏治疗暂且有了成效,至少现在,陆时洲面对小猫咪,不会再想着逃避。
然而亲密接触,还是暂时做不到。
得了零食的小猫咪每每想要蹭陆时洲的手背,都会被他不动声色躲开。
小猫咪也是聪明的,三番两次之后,终于机智了一回。
赶在陆时洲躲开的前一秒,小橘猫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
毛茸茸的身子瞬间在陆时洲手臂上蹭了一蹭。
软乎乎的、带着体温的、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触感。
陆时洲当即寒毛立起,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指尖还留有温热,陆时洲顾不上身后喵呜直叫的小猫咪,一个箭步冲回了家。
洗手,洗手,洗手。
汩汩流水倾泻而下,被橘猫碰过的地方却滚烫依旧。
陆时洲紧紧拧着眉,洗手液一遍又一遍往手心倒,呼吸急促,手背搓得通红。
红得滴血,像是当年那只无辜死去的小猫。
手心的伤口险些再次裂开。
结痂的裂痕刺痛陆时洲双眼,他忽的一怔,眼前晃过的,是沈明烟当日的言语。
……烟烟不想自己的手受伤。
似乎被下达了指令,陆时洲搓手的动作忽然停住,他怔怔望着自己的双手。
水声还在继续。
陆时洲双手却离开了盥洗池,他视线在手心掠过。
幸好结痂的地方没有再裂开,过几天应该能长出新肉。
陆时洲无声松口气。
涣散的眼眸终于找到焦点。
刚倚着墙平缓呼吸,耳边清净两秒,倏地听见门口一阵喧嚣。
“小沈就是住的这里,她朋友也在。”
房东太太和蔼可亲,敲开了大门。
陆时洲猝不及防,和陈鸣对上视线。
陆时洲:“你来干嘛?”
陈鸣:“你怎么在这?”
见两人认识,房东太太也不过多打扰,先行离去。
只余两人在屋内面面相觑。
陈鸣盯着陆时洲,上下打量好几眼,一头雾水。
“陆先生,你怎么会在这?”
四周静悄悄,方才在盥洗室的惊慌失措早就不见。
西装拾掇,陆时洲又恢复到之前的从容不迫。
浅色眼眸轻轻抬起,陆时洲面上淡淡:“不然还能是谁?”
陈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墨镜别在胸前,惹得T恤都变了形。
说话随了他性子,随心所欲。
“当然是裴旭啊,他之前和沈明烟答应给我当一回模特的。我动作都想好了,你要看看吗?顺便帮我参谋参谋。”
第五十一章
模特拍照的动作都是摄影师指导设计的。
陈鸣抱着相机, 讲话声滔滔不绝。
艺术家向来放荡不羁,做事说话皆随心所欲。
沈明烟赶到家的时候,陈鸣恰好结束自己的介绍。
两人居于沙发的一侧, 陆时洲冷若冰霜面无表情。反观陈鸣,却是泰然自若,甚至还有几分得意于自己才能的洋洋得意。
先前他因为沈明烟那组旗袍照出圈走红,而后陈鸣不敢懈怠, 兢兢业业进修学习到今日。
听见玄关有动静传来,陈鸣脸上掠过几分喜悦。
见到沈明烟如同见到老朋友,语气熟稔打了声招呼。
他这次过来纯粹是临时起意,并未提前告知。
幸好找人路上碰到房东太太,否则陈鸣现在还在路口徘徊打转。
沈明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拜访,稍显为难。
“裴旭最近可能都没空。”
裴母一直住在医院,裴旭寸步不离守着母亲,一刻也不敢离开。
陈鸣默然片刻。
家人身体最为重要,他拧眉沉思。
拍摄时间将近, 裴旭不在, 模特只剩下沈明烟一人。
先前准备好的所有方案都作废。
十分钟前还意气风发, 向陆时洲介绍自己的拍摄方案。
现在的陈鸣却宛若霜打的茄子, 双手双脚都提不起力气。
两手支着膝盖,陈鸣双颊贴着手背,垂头丧气。
“我回去重新改一下方案……”
“其实可以不用改。”
悠悠的,对面沙发忽然落下一道干净清朗的声音。
陆时洲轻轻抬眸,毛遂自荐。
“我最近都有空。”
陈鸣之前受好友所托, 帮陆问秋拍过一次全家福。
当时陆时洲也在, 陈鸣至今记得,陆时洲当时眼中的不耐烦。
屋里瞬间陷入安静。
怔愣数秒后, 陈鸣眉角微扬,他单手跨在沙发椅背。
“你刚刚不是说……不喜欢我的方案吗?”
半小时前,也是在这张沙发,也是陆时洲。
对陈鸣提出的拍摄动作嗤之以鼻、冷笑连连。
若不是房子主人不是陆时洲,陈鸣真的怀疑自己会被对方赶出门。
陈鸣学着陆时洲的语气,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沿轻敲。
橡木茶几上摊开的是陈鸣自己带来的手稿,他一页一页往后翻。
“这个对视,陆先生嫌弃过于暧昧。这个揽肩,陆先生嫌弃过于老套。还有这个……”
越往下说,陆时洲的脸色越难看。
陈鸣显然是故意的,幸灾乐祸弯着眼睛偷笑。
沈明烟看不过去,掩唇清了清嗓子,提醒。
“陈鸣,你还想顺利完成拍照吗?”
陈鸣脱口而出:“当然想啊。”
沈明烟单手托腮,懒洋洋笑了两声:“你再说下去,唯一的男主角可能都没了。”
一句话,引得桌前两位男士同时抬起了头。
陆时洲一脸诧异,双眼瞪圆不可置信盯着沈明烟。
他喃喃:“烟烟……”
本以为会难于上青天的愿望,此时却成了触手可及。
雀跃延迟爬上陆时洲的眉眼。
沈明烟:“你如果不喜欢就算了。”
陆时洲当即否认:“我喜欢的。”
好似小孩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糖果,陆时洲低声垂眸,又重复了一遍。
“我喜欢的。”
……
陈鸣之前选的主题是春日莺啼。
晨光熹微,晶莹露水从花瓣滚落,惊起一地的鸟鸣。
房东太太精心打理的花园成了最好的背景板。
日光微透,穿过轻薄云层,落在沈明烟的肩上。
花香氤氲扑鼻,沈明烟身穿米白色长裙,半蹲于花丛中。
仰头望着身侧站着的陆时洲。
“沈明烟,你的头再往上一点,眼睛看着陆时洲。对,就这样,保持别动。”
四目相对。
视野之中,沈明烟眼中只有陆时洲浅浅的轮廓。
无边日光铺在身后。
两人离得很近,呼吸交接,相处缠绕,分不清彼此。
她手上是一株红玫瑰,早上房东太太亲自送来的。
玫瑰开得艳丽,嫣红色彩鲜艳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