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温柔落在她眉眼,玉烟辨出她眼中似有泪光,心知她也舍不得。
玉烟摆摆手,被她感染,哽咽着说不出话。
往二门去时,洛霏霏走得慢。
她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却不明白自己为何要等。
辞行是为礼仪周全,侯爷既不在意,她在执着什么?
绕过太湖石假山,槭树火红的叶子密匝匝压在她发顶。
看到弛星,她眼前一亮,下意识环顾左右。
弛星脸上堆着笑,上前接过洛霏霏手中藤箱,手骤然往下一沉,他惊道:“没想到洛姑娘力气这般大!”
“我随哥哥习过武的,与人对打不行,也就力气比寻常女子大些。”洛霏霏攥了攥指骨,下意识朝正院望一眼。
很想问问,侯爷可下朝了?现下在不在府中?
话在轻抿的唇角打了个转,她又生生忍回去,只柔声道谢。
“洛姑娘客气。”弛星大步朝外走,时而回头望一眼,等等她,“侯爷叫我送姑娘过去,马车就在外头。”
那侯爷人呢?
洛霏霏心里揣着这疑问,听着辚辚的马车声,一路转进梅花巷。
巷口仍立着那两株参天老梅,车厢内却只有她一人。
叩开门扇,弛星先进去,应门的是一位脸生的嬷嬷。
约有四十来岁,鹅蛋脸,笑颜慈蔼。
“苏嬷嬷,这位便是洛姑娘。”弛星把藤箱递给苏嬷嬷。
苏嬷嬷接过去时,一派轻松,看起来应当是习武之人。
“奴婢给姑娘请安。”苏嬷嬷略福身,引她往里走,“昨日的行李俱已收拾妥当,侯爷新添了几样陈设,不知合不合姑娘心意,姑娘请随奴婢来。”
“昨日,侯爷来过?”洛霏霏走在苏嬷嬷身侧,终于忍不住问。
“对呀。”苏嬷嬷笑应。
想来是顾府的老人,她提起顾玄琢,熟稔又无奈:“昨日叫弛星那小子把院里竹子拔了,那竹子长了好些年,好好的,也不知怎的碍了他的眼。”
“今日下朝,又带了位佃农来,说是要种葡萄。”苏嬷嬷朝院中指了指,“喏,正在里头捣腾呢。”
洛霏霏愕然驻足:“侯爷也在?”
苏嬷嬷点点头,神情微微诧异,她以为洛霏霏知道。
眼见前面便是院门,洛霏霏立在没动。
细指悄然攥了攥袖口,心弦也莫名揪紧。
她柔声问:“敢问嬷嬷,这院子里,从前可种过葡萄?”
“种过的。”苏嬷嬷心知,顾玄琢把她安顿在梅苑,必是极看重的,便对她知无不言,“那时候夫人还在,夏日里,公子贪玩又嘴馋。”
她翻转掌心,往下压压,比划了一下:“才这般小,就敢偷偷爬葡萄架,幸好被老爷发现,拎下来狠狠打了一顿。老奴不忍心,在旁边劝,公子机灵地往我身后躲……”
话没说完,顾玄琢已立在院中内,朝外唤一声:“苏嬷嬷,去封二十两银子。”
“好,这就来!”苏嬷嬷截住话头,提着藤箱,健步如飞进了院门。
顾玄琢迈出一步,高俊的身形虚倚门框。
眼底藏着笑,轻问:“洛姑娘特意问苏嬷嬷,是怕本侯骗你?你觉得,本侯能骗你什么?”
似乎是顺口一问,又似别有深意。
低缓的嗓音落在洛霏霏耳畔,惹得她心尖狠狠一颤。
好半晌,才稳住心绪。
“侯爷说笑了。”洛霏霏故作镇定上前,仰面凝着他。
清莹水眸中,有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浅浅欣喜:“民女只是想问问苏嬷嬷会不会种葡萄,好向她请教。”
“是吗?”顾玄琢侧身,让她进去。
洛霏霏刚走到门扇处,他恰好也正身往里走。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臂膀轻轻擦过她细肩。
隔着衣料,洛霏霏也能感受到那绷紧的肌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