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她心中对那女子的好奇,又多了一分。
他也算见过不少美貌贵女,那女子究竟生得如何出众,才叫他连虚伪的傲骨也折断,要给人下药?
“那小娘子年方几何?家住何处?为何会落到你们官爷手里?”长公主指腹抚了抚护甲上艳丽的宝石。
忽而对这些赏玩之物生出腻乏,摘下来,丢至丫鬟身前:“赏你了,继续说。”
丫鬟有些困惑,长公主是不知道洛姑娘身份,还是故意在试探她?
她揣摩不透长公主的心思,也不敢自作聪明。
既然说实话有赏,她自然知无不言。
“小娘子姓洛,金陵人士,原金陵知府洛大人之女。”丫鬟收起六只宝石护甲,估算着能当多少银两,嘴上不停,“为替父伸冤上京,因与大人是同乡,又与大人未婚妻相熟,便想求大人做主翻案。”
“洛知府之女?”长公主喃喃开口,抬手示意丫鬟不必再说。
此案她有所耳闻,牵连到六皇子的亲娘舅萧总督,何绍梁可没那本事扭转。
想必他贪图人家姑娘美貌,乘人之危。
至于案子,小小丫鬟也说不出个原委来。
她清楚,自皇帝上回病倒休朝几日,驸马便暗地里替六皇子拉拢朝臣。
不久前,赶在此案复审的关键当口,他替六皇子往武安侯身边送了位美人。
为的是什么,长公主已心知肚明。
那位美人,她曾在武安侯的私宅里见过的,听说近日极受宠,破天荒领回侯府不说,小小风寒便请女医入府诊治好几日。
不对,长公主霍然坐直身形。
在那私宅里,武安侯分明看都未看那美人一眼,怎么第二日便转了性?
长公主想到什么,不紧不慢问丫鬟:“若再见到她,你可认得出?”
相处几日,她自然能认出,丫鬟彻底被长公主问糊涂了。
此刻只知道问什么答什么,连声应:“认得出,奴婢现在就能认!”
“带她下去安置,先别送出府,本宫还有用。”长公主揉揉额心,冲心腹宫婢吩咐。
宫婢走到丫鬟身侧,替她解开缚手的绳索。
丫鬟发丝散乱,头面微垂,眼中情绪起伏不定,终于咬咬牙又叩首禀报:“奴婢还有一事要禀。”
“何事?”长公主回应得心不在焉。
她满脑子想证实一件事,眼中藏着兴味,可惜天色太晚,且得等等。
“请长公主屏退左右。”丫鬟眉心抵在冷硬的地砖上,姿态恭敬卑微。
见她这般郑重,长公主反倒被勾起些许好奇,当即冲宫婢使了个眼色。
片刻后,宫婢在偏殿听到稀里哗啦一阵脆响,心惊肉跳赶过来。
那丫鬟已被带走,长公主脚边精美的瓷器碎了一地。
“不知死活的东西,竟在那贱婢身上嫌弃本宫老!”长公主气得发抖。
她是已年近不惑,一介没骨头的臣子却没资格褒贬。
长公主眼神狠戾,宫婢看得胆战心惊,忙上前替她顺气。
翌日,王伯送地膜来,并未进内院,苏嬷嬷出去接的。
如何铺设,苏嬷嬷得王伯指点,比洛霏霏更清楚,她便从旁打下手。
“姑娘当心,水葱似的手,别弄糙了。”苏嬷嬷对她极为照顾,力气又大。
洛霏霏便是想出力,也拗不过她,只得收回手,适时帮她扯扯地膜。
“多谢嬷嬷关照。”洛霏霏柔声致谢。
苏嬷嬷侧眸望她一眼,语气爽利:“日子还长呢,姑娘不必同老奴客气。老奴话多,平日里又找不到什么人说,姑娘若不嫌烦,多听我说说话。”
这么一说,洛霏霏心里就有数了,温柔颔首。
她一副从善如流的模样,落在苏嬷嬷眼中,便是善解人意。
公子从未待哪位姑娘这般上心,若洛姑娘肯把心思放在公子身上,她也算是对九泉之下的夫人有个交代。
二人说说笑笑,日影已西斜。
顾玄琢走到院门外时,只听一道熟悉的,泠泠如泉的嗓音问苏嬷嬷:“嬷嬷,侯爷的小字唤作玉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