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一个月的绣品也卖不出十两银子,而她一本话本可以。
那一个又一个十两的润笔费,曾在祖母寿辰、堂兄添丁诸事上,让他们家渡过了几回捉襟见肘的时日。
她曾经很感激长意书局,便是亏本,也肯收她的话本。
此刻隐隐察觉到不是那么一回事,她却不想再回头去计较。
不甚在意道:“当真卖得好么?那我下回找掌柜的提提价。”
现下她们在京城,京城的掌柜未必肯认金陵的账。
玉烟见她自己都没打算追究,便不好再多说什么。
怕说多了洛霏霏反而难受,可她又气不过,低骂一句:“真是无商不奸!”
嗤,洛霏霏忍不住笑出声,眉眼弯弯望着她:“你既已拿到身契,不也要做生意的么?连自己也骂进去了。”
“好啊,我为你说话,你反倒来笑话我。”玉烟说着,便伸手要捏洛霏霏的脸。
萍娘捧着切好的香梨、柿子进来,赶忙放下,也去凑热闹,三人笑作一团。
庭院里,苏嬷嬷拿着话本,含笑摇头,转头去外院吩咐人送去侯府了。
今日早朝格外热闹,也拖得格外久。
萧虎私自入京,被武安侯暗中扣住,并在朝堂上罗列出萧虎欺男霸女、夺人钱财、贿赂官员、杀害同僚、嫁祸他人等十余项恶行。
“臣此行未负皇恩。”顾玄琢立在百官之前,字字铿锵,“如今证据确凿,萧虎其人,罪无可赦,按律当斩!”
这一刻,满朝文武才明白,前几日那所谓的禁足,不过是障眼法。
实际上,皇帝早私底下给武安侯降下密诏,要他彻查萧总督身上罪名。
那可是风头正盛的六皇子的亲舅舅啊,朝中支持六皇子的臣子,已不在少数,登时满朝哗然。
求情的、看戏的,应有尽有。
连六皇子自己,也站出来,直言武安侯为给自己建立威信,肆意栽赃,罗织莫须有的罪名。
甚至拉上玄冥司指挥使作证。
岂料,顾玄琢早有准备,当即丢出玄冥司与萧虎勾结的证据。
六皇子一派哑口无言,心急如焚。
“来人,拟招。”皇帝气得血气上涌,当即便要清算萧虎一党。
可他话还没出口,金銮殿外闯进来一位衣饰华丽的宫妃:“陛下!臣妾只有这么一个哥哥,陛下若要杀他,不如先杀了臣妾和钰儿!”
言毕,她已跑至大殿中央。
有恃无恐地拔下发间凤钗,拿最尖利的一端紧紧抵在颈侧。
六皇子赵钰,自幼得皇帝亲自教养,聪慧又会哄人。
当太子时,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听惯冷言冷语的皇帝,最喜欢萧贵妃的热情似火,六皇子的伶俐狡慧。
萧贵妃如此相逼,皇帝自然不忍心。
他没多少时日可活了,哪里还能遇到如萧贵妃这般可心的人?
皇位他已是不能给赵钰,总不能把最得力的依仗也彻底剔除掉。
当初听到顾玄琢陈情时的热血与愤慨,在萧贵妃和赵钰的眼泪中平复下来。
“爱妃别冲动,朕也没说要砍他的头。”皇帝站起身,着急安抚着。
话音刚落,便迎来左佥都御史顾曜的劝谏,摆出一副若皇帝敢放了萧虎,他就一头碰死的架势。
皇帝没出口的话,赶忙又咽回去。
兢兢业业做了十余年的皇帝,他不求流芳百世,总不能留下逼死言官的恶名。
连荒淫无道的先皇,也没干出这等让人唾弃的事。
左都御史曹正也不让人省心,即便萧贵妃失手划破颈侧肌肤,浅浅的血痕触目惊心,他也没心软。
联合督察院一帮御史们,舌灿莲花,句句置萧虎于死地。
在萧贵妃期盼的目光,和朝臣们的咄咄相逼中,皇帝急火攻心,吐了一大口血。
终于,那杀头抄家的圣旨没降下来,萧虎被打入刑部大牢,待皇帝身子好些,亲自审理。
别说太医们了,连朝臣们也看得出,皇帝的身子已是强撑着,好起来的希望微乎其微。
皇帝根本就是不想处理此案,借故往后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