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春台——一双鲤
时间:2022-08-02 06:50:35

  案角上一盏金鸭炉里, 吐溢融融的暖香。罗帷香薰氤氲, 连她的肌肤也隐隐透出沁人肺腑的香气。

  裴彦麟如痴如醉, 在领地上流连忘返。

  苏星回被他颌角上才修过的短髭扎得浑身酥麻,受不了地推了推他的头颅, “一整天腻在一块, 你都不累吗。”

  她拉起松垮的裙裳,裴彦麟将她的双手高举过顶, 气息逐渐平复,“扪心自问,我们见面的次数真的多吗?你这般会算, 方才怎么不算算, 我们相隔了多少时日才能见上一面。十九娘, 不得不说,你好狠的心。”

  苏星回叫他逼问得心虚,目光闪了闪。

  她进退两难,软声告饶,“好三郎,你弄疼了我的手。”

  裴彦麟松开了手,起身坐在床边。

  转而他瞧着窗纱上簌簌而落的细雪,竟有一种冷暖交融的美感,一时兴致高昂。

  “去看雪么?”他问。

  苏星回看到窗上白茫茫,雾气横生,果断地拒绝道:“年年都下雪,没什么看的。你看外头呵气成冰,冷也冷死了,我不要去。”

  裴彦麟循循善诱,“不出去,就在屋里开一扇小窗。”

  “还是不要。”苏星回只想躺着。

  她身子泛懒,软弱无力地倚在枕上,又转了个身把厚衾卷到身上,裹成蚕蛹。

  昏灯照进床帏,苏星回静静地观察裴彦麟。他走到屏风前,取下白色圆领衫穿上,他的俊颜在灯下散发玉石般的耀泽,让她心旌摇曳,忍不住伸手拉拽他的衣袖。

  “怎么了?”裴彦麟任她抓住手指。

  苏星回若有所思道:“鹤年回不来,今年我们一家恐怕不能团聚。”

  裴彦麟道:“儿郎大了,将来会到更远的地方赴任,抑或是去疆域建功立业,不仅限于长安和神都。”

  苏星回小声嘟囔,“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吗?”

  裴彦麟趁机把人挖了出来,“起来走动走动,强身健体。”

  “腰酸腿软,我动不了。”苏星回睡了一整天,还是犯懒。

  在他替她妥帖地系稳腰衱,穿上鞋后,苏星回顺势揽住他的脖子,“不如你背我去。”

  裴彦麟一笑,在她眼前蹲下,“上来吧。”

  苏星回毫不客气地趴上去,走到了屏风外,她取下椸架上挂起的一件轻裘。

  裘衣宽大避寒,将两个人严严实实罩在下面。纵然外头飞霰漫天,天寒地冻,也感觉不到多少冷意。

  苏星回根本没心思看雪,她慵懒地阖着眼皮,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犯懒。

  裴彦麟忍俊不禁,“这与你在房间有何区别?”

  苏星回这才完全睁眼。她在想一件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他,“王妃病情似有加重,就在几日前,太医署派了人频频为她诊治。我私下查验过药方子,都是一些补中益气的药材。”

  “我知道。”裴彦麟沉默地将她放下。

  毕竟是他血脉相连的亲姊,岂有不难过之理。

  思忖半晌,他道:“她那是心病,不是真病。”

  “你是说,她没有重病。”苏星回就感到奇怪了,“那为什么要三天两头折腾?损人又不利己。”

  “她是做给郡王看的。”裴彦麟笃定地说,“她在利用郡王的孝心,逼他就范,催人奋进。”

  “郡王真可怜。”她由衷地说道,“没有她这样待子女的。”

  裴彦麟点头。他太了解他的长姊了。

  裴家可以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是牺牲她,倾全力去扶持她的儿子。裴王妃固然也会为郡王牺牲自己。但是她的儿子太有孝心,在她的苦肉计攻势下,难免会“急功近利”,做一些有欠考量的举动。

  这点也正是裴彦麟一直在担忧的。

  正说着,一个婢女从廊外走来,近前通报,钜鹿郡王李昕孤身登门,在庭上侯见裴彦麟。

  裴彦麟既是郡王的舅父,又是他的老师。无论是以何种身份,外人都无可指摘。

  裴彦麟道:“他最近文武都十足用功,恐怕是遇上了难题。我去去就来。”

  “那你还是快去吧。”苏星回跟着起身,目送他大步穿过中庭。

  细雪如撒盐,在黄昏时渐渐覆满庭上的草木。

  张媪笼起火盆,屋里暖烘烘的,众人围着取暖,手里各自做着细活,有说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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