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回思来想去, 既然这种香只有薛令徽能用,那也极易暴露。她和江淙私下来往密切, 说不定还常常过夜,难免会有疏忽大意的时候, 露出马脚是迟早的事。
苏星回正急迫地想得到圣人全部的信任时, 天公作美,把这位女官的隐私浮向水面。当务之急,苏星回打算揭穿薛令徽和圣人宠嬖的私情,继而暴露她和褚显真的勾结。只有撼动女尚书坚不可摧的地位, 她才可能接近更多的机要。
条条分析下来, 益处多多。
她心中有了计较, 问阿婼:“你能帮我做一件事吗?”
她收买了阿婼,也仅仅只是打探消息。阿婼为人良善, 断不可能帮她害人, 苏星回利用她,良心上饱受着谴责。
没想到阿婼已经引她为明主, 爽快地答应:“奴已经是昭媛的人,蒙昭媛不弃,只要奴能做到的, 万死不辞。”
苏星回拍了拍她的背, “说什么死不死。”
心里默语, 阿婼如此明理,以后她一定加倍补偿阿婼。如此安慰自己一番,苏星回贴向阿婼的耳边。
正值无人的夜晚,冷月倾洒,寒意更深。她轻声道:“我不仅不会让你死,还让你锦衣还乡。你不想回家,我让你做女官,享受荣华富贵。”
任谁听了都心动,阿婼自然也难辞利诱,她道:“昭媛您请示下吧。”
苏星回让她附耳。
一阵低语后,阿婼了然地点头,她起身就要告辞,颇有大干一场的气势。不过在之前,苏星回还不忘和她说:“你有交好的同乡或者姐妹,尽可以引荐给我,我不会亏待大家。”
“真的吗?”阿婼的心思果然单纯,根本不作他想,当即就和苏星回道,“恰好奴有一个同乡,他在内侍省勤勤恳恳做事,还是受尽了刁难和欺凌。也就这个月熬出一点头,被提拔到上面……”
苏星回都没听完她的下文,便直说好,“哪天你把他带来给我看看。”
为了不被察觉,苏星回和阿婼一般约在夜深人静见面。
据苏星回所知道的,江淙每逢见驾,都会事先在便殿听侯。奉宸府的男宠们都是如此,只要面圣,先有宫人服侍他们盥栉浴手,再熏上暖香。从头到脚,起居打理竟比前的宰相都要体面。
阿婼待人亲切,和宫女们交好,和长生殿宫人彼此之间常有照应,她很轻易地就争取到便殿换值。阿婼依照苏星回的吩咐,她观察着江淙的一举一动,混入极少量的百合香。
她向苏星回保证,在她当值期间,她会尽力而为,窥准时机,最好能让江淙永不翻身。
苏星回为了不被牵连进去,叮嘱阿婼静观其变,不要做手脚,以免事后被查究。她坚信“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打算让他们露出破绽,她们适时地从背后推上一把。
江淙也果然没有留意到这些细枝末节,只有薛令徽心细如发,每每私会后,会查验他身上是否留下蛛丝马迹。
这味香的更换,薛令徽始终未发觉。她最近为了和褚显真密谋前程,在圣人这边敷衍了事,经常性因为睡眠不足而走神。苏星回派遣出去不少内卫,日夜潜伏在三人的宅邸,期间还险些被褚显真的间者察觉。幸而内卫神出鬼没,没有落下把柄。
倒是她听了阿婼对江淙的控诉后,竟然好几次发现江淙在看她。
大概对视次数多了,后来他就有意无意地碰她衣袖,露出轻浮的举止,玩味的表情。
苏星回不是那些任人拿捏的小宫女,她忍无可忍,几乎就要拔刀,当场剁下他的爪子。
但这里是皇宫禁地,她只能道一句,“江侍郎,请自重。”
江淙自重了,眼里和嘴里却不见放尊重。
他身在宫禁,四处都是皇帝的耳目,还敢出言撩拨她,“我见昭媛身姿纤纤。昭媛可会歌舞?”
他将她这个丞相的前妻,和歌伎舞女相提并论,其心可诛。苏星回暗暗冷笑一声,紧握刀柄,“我自然会武,不过事前我有一个习惯,就是先用人血祭奠神灵。”
江淙自恃宠爱,横行内宫。他根本无惧苏星回的威胁,但还是低头看了眼她的刀,没再多言。
苏星回时刻都不敢松气,尘埃未落之前,她已经几夜没有睡好了。
她一直等消息,处于半夜都会惊醒的状态。这已经是十一月,她的风痹症一入冬就有所加重,为此苦不堪言。
“做梦了是不是。”裴彦麟揽住她的腰肢,将她严严实实裹进被子。他总会及时醒来,不厌其烦地为她缓解关节疼痛。
让他频受困扰,苏星回深感抱歉,“越到岁末我越紧张,一丝风吹草动都会叫我乍惊乍醒。”
裴彦麟轻托她的手腕放在腰腹,他的肌肤燥热,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得更近,汲取温暖。
裴彦麟索性解开衣带,“过来睡。”
屋外寂静无声,苏星回侧身躺在他胸前,由他收紧手臂。他的皮肤变得滚烫,苏星回被热意包裹,隐隐作痛的关节好了一点。
她沉溺其中,肆意地抚摸他结实的胸膛,“我交代给阿婼的事,其实也是在赌。既然我能收买阿婼,别人也能。我不能完全信任她,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她叹着气,继续道:“我在宫里的时间不比薛令徽,驭下的手段不比褚显真,她们都有忠心可靠的心腹,我只有财帛收买的人心。我多次思忖,急需培养一批为我卖命的可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