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回不寒而栗,更不敢贸然进言。
她匍匐在地上,余光瞥见女帝一步步踱近的身影。
女帝抬起她的脸,拇指戴着一枚碧玺指环,轻轻刮擦过她的面颊。
也是这时,苏星回得以看到衣襟上迸溅的两滴血迹。她还未回过神,女帝不容置疑的命令在耳旁响起。
“派人监视她的一切言行,见过谁,和谁深交,都要如实禀告。倘若你敢隐瞒不报,被朕所查,就由你替她揽下一切罪责。记住了,朕是老了,但眼睛和耳朵还没老。”
女帝说完松开手,重新走回上座,背对着她道:“行了,你退下吧。”
苏星回敛首起身,“臣告退。”
门开后,宫女们捧着玉盘鱼贯而入,苏星回屏气走到大殿外,才发觉手心在发汗,腿心更有一股钻心之痛。
痛楚令她有片刻失神,她扶着一侧的梁柱,几乎不能站稳。恍惚之际,手臂被扶住。
苏星回脸色实在称不上好,她抬眼迎上鹤年关切的目光,勉强一笑。
“阿娘是不是风痹犯了。”鹤年扶她一旁坐下,趁着无人,蹲下给她揉捏缓解。
苏星回好了很多。她拍了拍鹤年的手臂,“不疼了,你快起来。”
“阿娘,我送您,这段路石梯多。”鹤年说着起身。
母子许久不曾同行了,并肩走下玉阶。裴鹤年寸步不离,陪伴苏星回走完一段路,不得不作别。
苏星回才从女帝那儿领了命,诸多要事需要她去安排。离开时,苏星回,望了眼鹤年的身影。
少年初长成,霞姿月韵,姿调非凡,无疑是这高墙里最明亮的存在。
苏星回觉得身上这些伤痛都值了。
她心下不禁暗忖,虽然这次冒了险,好歹成了。
不过事也凑巧,天时地利都赶上了。她怀疑,那天夜里听到的不是梦境,很可能就是裴彦麟的手笔。
苏星回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想,她在这天夜里将一批内卫安插进京,也在第一时间向裴彦麟求证。
裴彦麟供认不讳,“被赶出长生殿的男宠,包括向圣人谏言的中官,都是我买通的人。我也只是尽力一试,岂料他们配合得这般天衣无缝,顺利演绎了这场戏。不过也得亏你事先安排的宫女,她洒下的香露至关重要,让整件事都朝着我们希冀的方向发展。”
他还说:“夫妻本该风雨同担,共渡难关。你是在怪我没有事先和你商量吗?如果是,我深感抱歉。”
“我没有怪你。”苏星回不知道怎么说,“我是在担心你的安危……事若不成,会牵涉到你。”
她吞吞吐吐,挤出一句,“苏家散了,我经不起第二次打击……”
“不会的。”裴彦麟握住她的肩,向她再三保证。
他又说道:“我们一起去见公主,就谈接下来的计划。”
裕安公主在四个方向分别修通一条暗道,她的一众门客就是通过暗道进入的公主府,向公主出谋献计。苏星回也是才知道,裕安组织的球赛,亦或者诗会,都是招揽有识之士的途径。
明面上的公主奢华张扬,花销如流水,暗地里拥戴她的门客遍布两都。圣人纵容公主门客三千,却在不知不觉中养大了公主的胃口。
苏星回是在一间密室见到的裕安。
在这之前,她和裴彦麟看到了被女帝赶出长生殿的男宠。苏星回十分惊讶,问道:“他竟然也是公主的人!”
裕安笑了笑,毫不隐瞒,“既谋大事,宫里怎能没有我的耳目。”
裴彦麟不禁笑道:“臣在说服他时毫不费事,原来公主早有谋断。”
裕安心思缜密,应变机敏,真人不露相,比她的几个兄弟更有君王风范。裴彦麟已对裕安另眼相看。
“公主,臣钦佩之至。”
“相公过誉了。”裕安实话实说道,“整件事的前后经过我全都知晓了。他来和我请示时,我便猜到了星回的计划。既是为博取圣人的信任,我怎能不出一丝一毫的力。”
她请二人落了座,为两人各斟一杯才烫上来的椒葱酒,自己举起面前的玉杯,“星回,我为你贺喜,你做成了这件事,圣人会交予你更多重担,便是兵权也不在话下。”
眼下正值寒冬天气,外面朔风呼啸,密室里升着通红的火炉,又有椒葱酒驱寒,苏星回身上暖气洋洋。
她手捧着酒盏,回敬公主,“也多亏公主暗中相助,否则臣很难成事。”
得知那个男宠是裕安的人,她还悄悄松了一口气。
三人举杯饮酒,说说笑笑片刻,又回到正题。
裕安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她打算继续韬光养晦,等到了明年春天,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再视情况而定。她告知两人,届时她很可能会向圣人坦露自己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