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春台——一双鲤
时间:2022-08-02 06:50:35

 

 

6

  裴彦麟听完却是讪笑一声,“你又凭什么认为我还会动心,仗着我对你的无限宽容,还是那些一文不值的偏爱?苏十九,不要太自信了。”

  他的话说的有些重,苏星回眼底闪过受伤的神色。

  不过这些算得了什么,绝情绝义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还少吗。裴彦麟说的甚至没错,她的确也是仗了他对她难舍的情分。

  她脾气倔,凡是认定的事,是定要做成才罢手。

  “总要给我些时间。”

  “一年,两年……十年?”

  见他声色不动,她越说越急,像是赌气般,“二十年够不够?”

  他没有回答。

  炭火哔啵地一声,于无形的僵持对峙中炸开,裴彦麟鼻息带出丝丝淡薄的酒气,他微眯眼,觑着阴影下在她脸上急遽变化的每一丝表情。

  扣在腰间的手灼热,苏星回盯着他的脸,清晰地感觉到热意透过衫裙,碰到磐丝上的缨带时,她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

  炭火烘着肌肤,她一点都不觉得冷,但就是止不住地颤栗。

  他甚至都没有碰她的念头。裴彦麟无声地哂了哂,眼底划过不易察觉的失望。

  “这样就不肯了,二十年时间于你恐怕太短。”

  烛影错落间他恢复了一贯的冷峭,卸去臂腕力道,放开了她。苏星回的身子重新落回榻上,衫裙完整,只起了数道乱褶,她心有余悸地按着腰腹抚下去。

  觉得他这句话刺得自己失了底气,便挺直脖子冲他狡辩,“我哪有不肯了,分明是你自己的问题。”

  裴彦麟见惯了她冷心冷情,还没见过她的牙尖嘴利。仔细想来,不是她一夜转了性情,只是不愿在他面前显露个人本性罢了。

  他懒得计较,把污了墨的纸揎到一壁,拿镇纸重压了张裁备的。

  蘸墨落笔,片刻后听见了一阵窸窣之声,他眼尾无意扫过,身体陡然震住,忙出声制止她的动作,身后女子半点不闻,径自解开衫裙,显出裹在最里头的合欢襕裙。

  他不得不提声,“别这样,你不是那起低头讨好人的人,没必要勉强自己做违心的举措。”

  苏星回解衣裳的手顿住,不怒反笑道:“我身上哪处是你没碰过的,大婚之夜那样求着你的时候,也没见你要做正人君子,如今倒跟我装起柳下惠。”

  “不要装听不见,你看着我说话。”

  她脸面涨得通红,梗着脖子直戳戳望着他背,也不把衣裳再穿回去,非要等他搭话。

  她的气性向来如此,蹿上来便要发.泄了才算,一时半刻怕是难改。

  裴彦麟搁下笔回头,就见她吊眼望着她。

  他踅身过来,将裙裳拉回肩上,“你想冻死自己我不拦着,这里是书房,人进人出。穿好衣裳就回去。”

  苏星回气囊囊推开他手,捡起压在他腿下的鞶带。

  她侧过身去,裴彦麟拿铁夹拨开了炭盆里的火,而后起身进到后头单辟出的一间卧房。

  苏星回整理完衣裙还没见他出来,捻手捻脚地跟了去。

  里头黑漆漆的不见人,借着外面微光才得以看清布局,一架木屏风仅置着四足床,一张曲足案靠在墙边,案上并无摆件,只有墙壁上悬了张鹊画弓。

  和她睡的那屋相比,这里显得过于逼仄和俭朴,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权臣的住处。

  苏星回暗暗抿唇。

  听着动静从屏风后传来,她忙提了口气跑回坐榻,仓促之余只好伏在案上,装模做样看他方才写下的东西。

  裴彦麟换了燕居服出来,见她竟还没走,略感到诧异。

  他摩挲着手里的银剪,忖了忖。

  “会修理胡须吗?”

  忽然问这么一句,苏星回没能反应过来,随口道:“给我阿翁修过。”

  她阿翁是开国功臣邢国公苏铖,身后配享太庙,谥号为烈。

  裴彦麟见过那位老大人,一把虬髯盘屈在脸上,显得略大的五官愈发张扬凌厉,和他直烈的脾性魁梧的身材倒相映成趣。

  这样看来,苏星回的性情像她祖父,至于相貌,或许是从了早逝的母亲。

  “要我帮你修吗?”看他握着把银剪,立在那儿目不转视,她敛裙起来。

  让他坐在榻上,她将灯也拿近些,执过银剪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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