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年深藏心意,对方又如何知道他的情意。”
彼时吐蕃派遣了王孙和使臣朝拜新皇,他们在神都居住了五日的光景,裕安决定今日于宴春台设宴款待,传谕百官作陪。
天光已渐渐朦胧,两人还卧在床榻相依相偎,裴彦麟手抚她的香肩,对此道:“情意需两知,强行干预反而适得其反。”
就像他们夫妻当年的同床异梦,苏星回想起那段过去,就会心痛如绞。
那同样也是裴彦麟不能回首的过去,但他更想记住此刻,苏星回还在身边,他也不是等待死亡的孤鹤。
他忍不住握起苏星回的手腕,从指尖吻到指根,情深不倦,悱恻缠.绵,“鹤年天资聪慧,只是感情迟钝,他迟早会明白。”
苏星回颔首,伏进他怀里,手掌感知到心跳,渐渐安心。
她翻了个身,用牙轻啮他颈侧的肌肤,含混不清道:“腰酸,腿疼……不想动,快抱我去洗漱……”
裴彦麟无声一笑,揽过她的腰肢,隔着轻薄的被衾细细摩挲,下颌挨蹭着她微醺的玉颊,“不急,再睡一刻钟……”
苏星回实在是困极,她打着哈欠,从善如流地点头。
但真就只睡了一刻钟,便被兰楫等人催促,从床上狠心地扒出来按在妆台前。兰楫帮她洗漱,换上衣裙,嬷嬷拢上高髻,施粉描眉,婢媪们动作麻利,稍时就打扮停当。
苏星回扶鬓对镜,只见玉钗晶莹碧透,金簪光辉耀眼夺目,镜子里的女子分明都年过三十,眼角也添了细纹,却仍是明艳不可方物的绝代佳人。
苏星回心满意足,对着镜子看了又看,裴彦麟不知几时站在身旁,透过镜子与她对视,苏星回不禁面红耳赤。
她索性道:“快帮我看看还有哪不妥。”
裴彦麟依言打量,“还差一样。”
“差了么?”苏星回忙揽镜自照。
裴彦麟走到身后,苏星回闻声转头,被他稳稳按住双肩,“别动。”
不知往她的发髻上簪了什么,衣袖垂落眼前,幽幽的冷香直沁心田,苏星回忍不住牵住他的袖子。
窥向铜镜,她狐疑地睁大了眼睛,“咦,这把双雁纹螺钿梳背在你手里,我找遍了地方,以为弄丢了。”
她拽着袖子起身,咄咄道:“老实说,一直拿着我的东西做什么?”见他含笑不语,苏星回离他更近,意味深长地和他四目相对,“莫非是睹物思人……”
裴彦麟虚握着她的手臂,顺着话道:“十九娘所言极是。”
他抬起手触碰发髻,苏星回向后微仰,“你做什么?”
裴彦麟理直气壮道:“睹物思人。”
苏星回嗔道:“人在这里还不够你看的。”
她圈住他的脖子,揉乱内衫,裴彦麟顺势扶住她的腰身。苏星回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裴彦麟却不肯放过,握住后颈渐渐加深这个吻。
“才涂的脂粉都让你蹭掉了。”苏星回从他手臂上退了下来,顺手理好他凌乱的衣角,“赶快走吧,不早了。”
裴彦麟松开手指,指端还残留着一抹香脂。苏星回心细地擦掉,夫妻二人携手步出寝房。
片刻她又回返,从屉柜捧出莲瓣缠枝银盒,翻出一对碧绿的臂环。
裴彦麟认真道:“你要戴么?”
苏星回神神秘秘道:“是有人来讨。”
门外停着驷马高车,裴鹤年搀扶母亲上车,裴麒儿和念奴一左一右坐在她身侧。
念奴长大了好些,越发的依赖母亲,她抱着苏星回不松手,也不让裴麒挨着。裴麒甚是无语,下车去和他兄长同乘一匹马。
裴麒坐在马上,路上和鹤年说着话,快到宫门时他道:“阿兄,我也想和你去打仗。”
鹤年忍俊不禁,“没人会想打仗。”他下了马,腾出一只手揉着弟弟的脑袋,“麒麟儿,你太小了,先把基本功练扎实了再说吧。”
“我不小了……”裴麒暗暗瘪嘴,把头撇到了一旁。
他跟着兄长走向内廷,不时就那些顶盔贯甲的十六卫吸引视线。看得正入神,突然撞在兄长的背脊上,他扶着额头抬眼,面前赫然是锦衣彩绶的昌平公主。
裴麒跟着兄长行礼,金遐看了他一眼,客气十足道:“裴将军,前面开宴了,不如同往?”
裴鹤年还未开口,金遐已莲步轻移,自顾自地走了。
彩仗下还有数名世家少年跟随,他们彬彬有礼,气质超然,与金遐谈笑风生。
裴麒发出惊叹,“当公主就是好。”
他看向兄长,裴鹤年脸色极为古怪,他分不出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百思不得其解地抠起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