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两!你怎么不去抢。”严秀兰面目狰狞冲了进来,扬手就要扇程稚清巴掌。
程明知心中有数,这些东西的确是有价无市的,大吼一声:“够了,去取银子来!”
严秀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楞的看着程明知:“程明知!你知道一万两是多少吗?我们府中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居然还要给这小贱人一万两?!”
程明知不满自己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严被挑衅,满眼通红地看着严秀兰,“管家!去库房取一万两银票来,把夫人给我拖回去,关好了。”
严秀兰被吓到了,怔怔地由着下人将她带走。
程稚清在一旁鼓了鼓掌,“程大人好生威风啊,不怕程夫人回清远侯府告状吗?”
程明知没有回答她的话,“银子在这里,契书给我!”
程稚清看了看银票,确认真的后,便把契书给了程明,“程大人,如今我们也两清了,可否派下人帮我把这两个箱子运回去?”
程明知死死捏着契书,大吼了一声:“滚!”
程稚清耸了耸肩,叫了两个下人,帮她把箱子搬走。
今日闹得如此大,再也没有一个下人敢轻视程稚清,马上手脚麻利搬箱子。
程明知看着程稚清逐渐缩小的背影,突然发疯似的撕碎了手中的契书,狠狠抛向地面。
就当程稚清即将走出程府,突然出现一个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地向她跑来。
“程稚清,你怎么没死!都是你,你又回来干什么?你凭什么让父亲把我的东西拿走!凭什么?!”程婉柔冲到程稚清面前,手高高扬起想要扇她巴掌。
“啪”程稚清抓住她的手,反手扇了程婉柔一巴掌,“你的东西?你敢说这些都是你的东西?就你娘带着你这个拖油瓶,她会舍得给你买着这么好的东西?”
程婉柔捂着脸像个疯婆子一样大喊道:“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打我。”
“啪”程稚清反手又打了她一个巴掌,眉头一挑:“怎么不敢?喏,这不是满足你心愿了。你确定还要在这里拦着我?不怕外面的人说你一直以来的好名声从今天烟消云散?”
程婉柔一僵,她没有顾忌这么多,她的没有什么好东西,她娘最爱银钱,不舍得买这些贵的首饰珠宝。程幼清她外家有钱,虽然只有头几年还送东西,但是也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她今天看到这些东西都被拿走,气到失去理智才冲出来在门口和程稚清对上。
“你给我等着!”程婉柔说罢,一甩袖子离去。
程稚清轻呵了一声带着下人走出程府,去了当铺。
到了当铺,程稚清打发走下人,将这些东西当了,她才不稀罕被那对母女用过的东西,嫌脏。
那对母女经常用她娘的东西当成炫耀的资本,京城大多夫人小姐都认识,现在被她当了,想来那对母女知道后脸上应该挺精彩的吧。
一百三多件东西,当了有三万两。果然便宜了程明知,才拿了他一万两。
程稚清走出当铺后在街上闲逛了半天才回到租住的院子。
程府下人看着程稚清回到院子马上回去禀告程明知,程明知知晓程稚清还在悠闲逛街,冷哼了一声,不知所为!
锦衣卫诏狱
牢内没有灯,仅靠高高的墙壁上一个小小的窗子透光,昏暗又压抑。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酸臭腐朽糜烂的味道,地上尽是蟑螂、老鼠的天地。
晏家此时谁也没有说话。
她们被禁军搜光身上的银钱首饰后,便被推进牢房,男人被直接带走提审,连十三岁大晏修同的也不放过。
留下的不过是抱在手里的三岁稚子,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没人有送饭也没有人送水,不过大家都不在意。
突然远处传来拖拽声和脚步声。
众人像是看到希望一般抬头望向牢门,过了一会,只见几个狱卒拖着几个人走来。
一阵铁链声后,隔壁牢门打开了,狱卒将手中拖着的人似破布般扔了进去。
老夫人白舒云着急起身踉跄了一下,明慕青与钟思洁急忙跟着起身扶住了她。
二人搀扶着白舒云快走了过去,走近了隔着牢门才看清男人们的伤势有多么严重。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大大小小,伤势不一的伤痕,镇国公晏瀚海、二爷晏修远和晏承平祖孙三人尤为严重。
他们仿佛刚从血里捞出来一样。
晏修景、晏修同、晏承渊几人不是重点拷问对象,还能勉强站起身。
他们扶着重伤三人走向隔壁,将三人轻放下让他们靠在牢门上,随后自己也重重坐下,大口喘着气。
晏瀚海努力睁开眼睛侧过头,看向老妻,手缓缓握住白舒云的手道:“没事,你还不知道我吗?一点小伤,不碍事,就是看着严重一点罢了。
不过我们可能要在地下团聚喽。没想到养了一只白眼狼啊。以后我们就当没这个儿子!”
白舒云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哽咽:“地下团聚我们一家人也在一起。一家人在一起就好……不过委屈了孩子们。”
明慕青抱着孩子,看着丈夫和儿子三人,眼底含泪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晏修远看着明慕青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慌了神:“我这不是没事吗?一点小伤,你怎么哭的好像我已经死了。
对了,我听素言说小安发烧了,现在怎么样了?”
明慕青轻轻露出孩子的脸,晏修远看见孩子,随即看向明慕青声音发抖:“这…”
明慕青含着泪,点了点头。
晏修远看事已至此,如果被人发现孩子不是他们的,怕是要连累素言。
他颤抖着伸出满是血迹的手,在孩子脸上摸了又摸。
孩子因高烧难受得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
镇国公府是皇上的眼中刺肉中钉,恨不得除之后快,他们也没想过有继续活下去的可能。
晏修远和晏承渊虽然是叔侄但因为年纪相仿,和兄弟一样。
虽然他们此刻疼得呲牙咧嘴,还是撒泼打滚逗女眷开心,让她们不要担心。
牢内温情一片。
第6章 、户籍
程稚清走到今早帮她搬箱子的大娘家里,喊了一声:“大娘,你在吗?”
“诶,在呢,谁啊?”屋内有个人走了出来,一看是程稚清马上笑意连连,“妹子啊,来,进来坐。”
“大娘,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啥事,你只管说,能帮的大娘我一定帮。”
程稚清直接说明来意顺便卖了个惨,“我昨天刚嫁人,结果夫家出事了,他们不愿连累我,与我和离了。我爹嫌弃我丢脸,不接我回家中,把我赶到这里。
今早回家想求求情,结果听到他与我继母说想把我卖给鳏夫做小老婆,赚一笔彩礼。他们这是想让我去死啊。
我舅舅家还有人,我想去投靠他们,但是我怕我爹找人看着我,我就想跟你买一件大叔没穿过的衣裳,可以给你一百文钱,不会让你吃亏的。”
大娘心中默默盘算着,外头一百文可以买一匹布,一匹布可以做两件衣裳,赚了赚了,“有的有的,正好给你大叔做的衣裳才做好,你大叔一个大男人也不急着这一件衣裳。你这爹娘实在太不像话了,你等着,这就把衣裳拿给你。”
程稚清看着大娘走进屋内,又快速走出来,将衣裳递给她,“谢谢大娘,实在谢谢,还要麻烦大娘一件事,如果我爹来找我,求大娘不要说我去哪里了。”
人心不可测,程稚清跟大娘强调了一句。只见大娘满口答应,接过钱喜笑颜开。
程稚清带着衣服回到家中,马上换了男装,观察了一下四周似乎没有人看守,马上翻墙溜走。
程稚清来到大街上,去成衣店买了五六套男装都是些烂大街的款式,和一些三岁女童的衣服。
又去了胭脂水粉店以给妹妹买的缘由买了眉笔和胭脂水粉。
买完东西程稚清赶紧回了小院,一上午过去也不知道晏承安一个人怎么样了。
程稚清推开门,发现一个人都没有,赶忙去了屋内,轻轻喊了一声小安。
才发现原来晏承安一直躲在床底下。看到晏承安从床底爬出来那一刻,程幼清有点心疼小小的他,才三岁却要承受这么多。
程稚清上前拍拍他身上的灰,抱着他说道:“没事了,没事了。”
晏承安小心翼翼抓住程稚清的衣服:“程姐姐,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程稚清安慰道:“怎么会呢,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不能叫程姐姐了,要叫哥哥知道了吗?”
晏承安这才注意到程稚清穿着的男装,乖巧地点了点头。
“午饭吃了吗?”晏承安抿着小嘴,摇摇头。
程稚清拿出刚买的三岁女童的衣服递给他道:“你也知道晏家功高震主,皇上既铁了心的从你家搜出证据,就代表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了,他不会放过晏家的。
虽然素言说京城没什么人见过你,但还是要安全起见,你扮女装叫严安我扮男装叫严清。你还有一个哥哥不知被大伯弄到哪里去了。
以后对外就要说母亲为了生下你难产过世,你也自小体弱多病活不过成年。
父亲听说京城有个极好的大夫,特意带着我们兄妹三人来寻医。大伯舍不得在你一个女娃娃身上花这么多钱,便悄悄害死父亲,我无意间听到了他不小心说出害死父亲还要将你我二人买了,便带着你逃了出来。
现在我们要去关城投靠舅舅。知道了吗?”晏承安点了点头接过衣服。
程稚清看他这么懂事故意问他,“会穿吗?需要我帮忙吗?”
晏承安小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结结巴巴道:“不…不用。我自己可以。”
虽然晏承安才三岁但是好歹是武将世家,没有那么多的下人,基本的事情都要自己做,穿衣服什么的都已经很熟练了。
程稚清退出屋子让晏承安自己换衣服,自己也去了另一件屋子换上刚买的衣服。用买的东西将眉毛画粗,脸色涂黄。
只要不碰到极为熟悉的人应该是认不出来的。
跟大娘买的这套不仅不合身还怕大娘认得自己做的衣服,把自己给卖了,还是要警惕一点比较好。
幸好晏承安才三岁不用绑头发,不然她这个现代来的人可不会古代的发型。
不过为了保险还是也将晏承安脸色涂黄,营造身体不好的蜡黄感。
二人都换好衣服后,程稚清带着晏承安去小摊子点了两碗阳春面。
虽然晏承安从来没有在这些地方吃过饭,但也极快就适应了。
吃过饭后,他们就往衙门去,准备办身份文书和路引。
毕竟准备跟着晏家一家人流放没有路引怎么行。
到了衙门后顺利见到了师爷,程稚清将自己胡编乱造的身世跟师爷说了,顺便偷偷塞给他五十两银子。
师爷悄悄颠了颠银子的份量,勉为其难地给办了。
程稚清千恩万谢带着晏承安走出衙门。
路上晏承安拉着程稚清的手问道:“哥哥,我们不是两个人吗?为什么要报三个人的名字啊?”
程稚清一愣,打着哈哈:“这不是有备无患嘛……”
总不能说我们路上会捡一个人这是为她准备的吧。
晏承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们正准备回去,突然看到街上很多人冲着城门口跑去。
程稚清拉了一位大哥:“大哥,发生什么事了啊,怎么大家都往那边去啊?”
大哥打量了一眼程稚清二人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镇国公府通敌卖国,贪污军饷证据确凿,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啊。不过皇上仁慈,念在镇国公有功,没有砍他们的脑袋,只判他们流放幽州。不跟你说了,我也得赶紧过去看看了。”说罢,甩开程稚清拉着他的手。
晏承安听到此话,握着程稚清的手紧了紧,僵在原地。
程稚清察觉到他的动作蹲下轻声问道:“要过去看看吗?不过我们不能离得太近,只能远远地看一眼,怕有人会认出我们。”
晏承安点了点头,坚定地吐出一个字:“去!”
他们随着人流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都是骂晏家的不知好歹,居然通敌卖国。
晏家没出事之前百姓赞不绝口,说晏家是大魏的保护神,有了晏家才有现在的和平。晏家出事居然没一个记着晏家做过的事情,好像晏家对不起他们一样,把晏家做过的所有事都抹杀了。
晏承安人小走得慢,程稚清害怕人多,把他撞着踩着,便抱着他走。
一路上听着百姓的谩骂,他没有丝毫反应,就跟没听见一样。
程稚清带着晏承安挤到人群之间,只见晏家伤势最重的戴着脚镣手铐躺在平板车上,由其余人推着走。
周围的人还在说着,皇上仁慈,念着晏家保家卫国,立过大功,还赏他们一辆平板车呢。
不过是蒙骗众人的手段罢了。
皇帝怕他们死不了,会回来报仇,又以审讯为借口,给晏家男人用了刑。
素言儿子在凌晨终于撑不住走了,明慕青苦苦哀求请人给孩子看看,没有人敢帮他们。
反倒是孩子一死马上将孩子抢走扔去了乱葬岗。
晏承平瞪大着眼看着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祖父、父亲、大哥如今挤在一辆一个人勉强躺下的车上昏迷不醒无法行走,二叔一个文人却戴着手铐脚镣身前绑着麻绳拉着车,连平日里最活泼不过的三叔都仿佛一夜间长大了,与二哥在后面帮忙推。
爽利的母亲,温柔的祖母、二婶、大姐面容枯槁,带着沉重的脚镣,分别弯着腰站在板车两侧扶着板车行走,生怕一个不稳他们掉下车伤得更重。
人群中一个妇人声音嘹亮,哭天抢地:“我男人牺牲在战场,原还有抚恤金,结果却一年比一年少,我们家人都要活不下去了。原来都是被他们吞了,这都是我们活命的钱啊。现在恶人终于遭报应了,哈哈哈哈哈哈。”
明慕青听不下去,想要反驳,却被白舒云拉住了。
是了,这么多百姓,没有一个人是为他们说话的,连军属都如此诬陷他们,他们还怎么辩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