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子深感丢人,死活都不愿再去其他高中试试,成天关在家里不出门。他父母也没有别的招,只好将城里租住的房子退了,把他弄回乡下。打算送他到镇上的初级中学,从初中开始再读一遍。
实在不像样,等成年了就送他去外地进厂打工。
几个学生的退学并没有在一中掀起波澜,要不是赵欢说起,知知都不知道这几个讨厌的人已经离开了这里。
额头消了肿,手臂的皮肤也好了。知知现在添了新的烦恼,马上就要月考了。
第9章 小同桌超甜
考试啊,这还是猫生中头一回。于是临近月考那几天,知知罕见地失了眠,蔫了吧唧一点精神都没有。谢翌看她这么紧张,试图安慰:“没关系,只是一次月考而已。”
知知并没有被安慰到,不过谢翌给她划了重点,考试前一天她盯着那些重点背了一晚上。幸好没犯困在考场上睡着,不然她得哭死。
也就过了一个周末,各科老师就将试卷批改了出来,连成绩排名都统计出来了。进入高中的第一次月考,大家嘴上都说没多大用处,实则一个比一个在意。年级排名表张贴出来后,顾不得老师还没离开教室,大伙儿一股脑蜂拥上前,伸长了脖子往前张望。
知知个子小,没能抢占到前排的好位置,站在人群后面除了一颗颗黑乎乎的脑袋,其他什么都瞧不见。她挫败地回到座位上坐着,托腮看身侧还在看书的少年,幽幽地叹了口气。
将书合拢,谢翌抬眼回望,唇角牵起微小的弧度,耐心又细致地问她怎么了。知知的视线飘向拥堵的讲台一侧,有些忐忑:“我害怕自己没考好。谢翌,你怎么都不紧张的?”
谢翌当然不紧张,在考场上拿到各科试卷的那一刻他就心里有数了,大致能考多少分他估算过,不用看排名表他也能肯定自己的名字一定在年级前几。
中考那时候他是忽然发了病,心脏好似要爆开,没能坚持考完就晕倒在了考场上。等他在医院病房里醒过来,中考已经结束了,理所当然的他的成绩很不理想。去不了最好的三中,最终擦着一中的分数线进到了这里。
之前他觉得在哪里就读都无所谓,如今却感觉到庆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在这里,他也遇不到小同桌了。
就是他的同桌正在苦恼月考成绩。谢翌估摸了下,以平时的练习成果来看小同桌应该考不了太好,可能年级排名要到六七百名以后了。高一的学生总共有一千多个,这个成绩属实算不上好。
果不其然,知知第一次的月考成绩排名年级六百九十七,在班上第八名,倒数的。
谢翌以为她会难过得哭出来,然而事实正好相反,小同桌瞪着圆滚滚的猫猫眼,看到成绩排名表的那一刻猛地冲到他跟前,眼里绽放着惊喜的光:“谢翌谢翌,我考试及格啦,每一科都及格了哦。”
及格不是最低标准么?谢翌看小同桌扬起大大的笑脸,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泼冷水。甚至被对方的喜悦感染,他不自觉跟着弯了眉眼,笑容浅浅淡淡的。
“哎呀,光顾着找我的名字,都忘了帮你看成绩。”知知有点懊恼,噔噔地又跑去讲台那边仔细看了一遍。
没过一分钟她跑了回来,面上的表情又惊又喜的,朝谢翌伸出一只大拇指,向他传达了一个好消息:“第一名!谢翌,你考了年级第一名哎!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英语、数学都是满分,语文也只扣了三分,知知估计可能是作文扣了点分数。其他科目也是将近满分,加起来的总分高得吓人,硬是甩了年级第二名四十七分。
年级第二名是三班的郑濯。原本他还能考得更高的,就是英语拖了后腿。谢翌英文满分,而他只堪堪考到一百二而已,就这一门课就比谢翌低了几十分。
谢翌真是全能的,他一点都不偏科,每门课都考得特别好,而且每门课的成绩单拎出来都是单科年级第一。学霸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了,成绩出来后班里的人都叫他学神。
“膜拜学神,保佑信女下次考试能够冲进年级前二十。”跟知知关系好,连带着对谢翌也熟悉了些,赵欢偶尔还会开他的玩笑。
谢翌闷不做声,这时郑濯就会揪着赵欢的领子将她拎走,冷酷无情地戳破她的幻想:“还是做梦比较快,梦里什么都有。”
“郑小水,你什么意思?是不是看不起我,认为我考不到年级前二十?”赵欢在他跟前直扑腾,张牙舞爪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
幼儿园那会儿只认得几个简单的字,赵欢不知道“濯”念作什么,就认识左侧的三点水,便把郑濯叫做了郑水。又因为早出生几个月,比郑濯年纪大一丢丢,赵欢时常揶揄地喊他郑小水,这一叫就叫到了现在。
“想多了,我不是看不起你,而是对你有着清晰的认知。”郑濯将人拎着越走越远,呵呵道:“不好好努力,还想从一百出头冲进年级前二十?别说膜拜学神了,你膜拜菩萨都没用。”
“靠,郑小水。老娘跟你拼了。”
赵欢啊啊啊地囔囔,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凄厉又哀婉。她的叫声被风一吹散了开,只余知知满脸迷茫地盯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面色担忧:“郑濯会不会打人啊,万一欢欢被打了怎么办?”
“……”谢翌喉头一噎,沉默半晌才轻叹着出声:“不会。”
那两人之间的相处明显与旁人不同,有着其他人插不进去的气场与氛围。打人倒是不会,兴许会有故事发生。
谢翌看得明白,不过没有要告诉知知的打算。他的同桌还太小了,不用过早的懂得那些事情。
月考过后要重新分配座位,知知一脸的不舍,她其实想一直跟谢翌做同桌。可是谢翌考得那么好,肯定要坐到前排的。
第一名的谢翌可以第一个挑选自己的座位,他没有任何迟疑,仍然选了挨着知知的那个位子。知知愣了神,反应过来后可高兴了,凑过去戳了戳少年的胳膊:“谢翌,我们以后都做同桌好吗?”
“嗯。”谢翌侧脸看她,轻轻应了声。
月考就是一次查漏补缺,谢翌没什么短板,不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去分析试卷。他都是帮知知总结归纳的,并适当调整了给知知制定的学习计划。
有人操心她的学习,加之知知还算好学,每天都在一点一点的进步。期中考试成绩在年级上比第一次月考前进了一百八十名,终于不是班级里倒数的了,一跃挺进了班里前三十名,算是排在中游。
为了奖励自己,知知一口气吃了三个小蛋糕,没过几天就开始牙疼了。她捂着自己的半边脸,眼眶红红的,上课期间扯着少年的袖子,小声道:“谢翌,我牙疼。”
谢翌停下笔看她,当即举手跟老师请了一节课的假,带着知知去了校医室。校医姓陈,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也不知道以前是不是在儿科待过,说话总带着一股哄小孩的味道。
“没长虫牙,就是甜的吃多了。”给开了点药,陈校医没忍住捏了捏知知嫩生生的脸颊,手感肉肉的。察觉到一旁的少年冷漠地盯着自己伸出去的手,她掩饰地咳嗽了声,笑眯眯地问知知一天吃多少糖。
知知竖起两根手指头,心虚地低下脑袋,眼神都在发飘。
总不可能是两颗,谢翌都被她嗜糖的程度惊住了,一时没能说出话。消化这件事情后,他心里是在责怪自己的。
他知道知知爱吃糖,因而经常会给她买糖吃,一买就是一捆或者一袋子,从来没问过她一天吃多少颗。他忽略了一件事,涉及到吃东西,他的同桌一向不晓得节制两个字怎么写。
半个月前他们去吃学校附近新开的一家自助烤肉,谢翌只吃了一盘烤五花肉、一盘烤牛排就饱了七八分。再加一个小蛋糕与一杯饮料,便怎么也吃不下了。
然而知知却是从头吃到尾,从落座嘴巴就没停过,装肉片的盘子堆砌成了小山。谢翌光是看着就觉得撑了,出了餐厅的门惊疑地问她不会撑得慌?
他同桌很是认真地点点头,猝不及防拉过他的手,隔了几层衣服贴在自己鼓鼓的小肚子上,神色有些苦恼与不好意思:“撑的。可是太好吃了,忍不住。”
从那时起谢翌就知道他的同桌在吃东西方面不知节制,就是没料到嗜糖也这么没有分寸,把自个儿折腾成这样。
“以后不能再这么吃糖了。这样吃下去,早晚有一天牙齿要坏掉的。知道坏掉的牙齿长什么样么,黑黢黢的,还有虫子在牙洞里钻呢。”陈校医吓小孩儿最有一套。
每逢过年走亲戚,她亲戚家的孩子没有不被吓得哇哇大哭的。一见到她就抱着家长的大腿往后躲,仿佛躲得晚了就会被妖精捉去剥皮吃肉。
知知果然也被吓到了,本就白净的小脸被吓得更是白了一层,连忙凑到少年面前,张嘴让他看看自己的牙齿,眼角噙着倔强的泪花,声音中透着慌张与害怕:“长虫了吗?谢翌,我不想牙洞里长虫。”
“不会长虫的,以后少吃糖。”迟疑一瞬,谢翌伸手轻轻拍了拍凑到跟前的小脑袋,无奈又好笑。
第10章 小同桌超甜
看过校医、吃过药,知知的牙齿很快就不痛了。她还来不及高兴,藏在衣兜里、桌洞里的糖果全都被谢翌收走了,顿时肉痛起来。可怜巴巴地望过去,少年却一点都不心软,指了指她的牙:“会长虫子,还吃吗?”
知知捂着自己的嘴巴,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吃不吃,我就看看。”
别人都是戒烟戒酒,偏她是那一朵不一样的烟火,她戒糖。谢翌连甜津津的小蛋糕都严格控制她的摄入,不准她吃多。平时吃饭也有意控制她的食量,让她吃饱刚刚好,不要撑着。
分明是个少年,却操着老父亲的心,结结实实提前体验了一把养崽子的生活。谢翌倒没有不耐烦,他甚至觉得这种生活也不错,跟自己养了只小猫猫一样,娇娇滴滴的,又很可爱。
在谢翌的严格管控下,知知再没有胡吃海喝过,食量回归正常,吃到饱就自觉放下筷子。戒糖的过程不太痛苦,因为少年总会买点别的小零食给她做替代品消磨时间。买的最多的是一款烤鱼干,原味的,吃起来焦焦脆脆,知知很喜欢。
十一月份的天气渐渐步入寒冷,知知穿上了宁母亲手给她织的毛衣。矮领的,花纹简单大气,看着就非常有气质,而且穿着很暖和。知知觉得很神奇,乱糟糟的毛线团居然能被织成漂亮的衣服,简直跟变魔术一样。
她很感兴趣,缠着宁母教自己怎么织。织毛衣太繁琐,她是学不会了,于是学了最简单的织围巾。就算是新手,织成一条围巾的成功率也是很大的,区别在于好看与否。
而知知做手工的悟性还不错,花了三天晚上的闲暇时间织成了第一条围巾,墨青色的,没加什么花纹。
她欣喜地拿着成品给宁父宁母看,然后那根围巾就被宁父要了去,第二天早上就围在了脖子上,上班时还跟一个办公室的同事炫耀,吹自己女儿心灵手巧。
见宁父这么喜欢,知知可有成就感了,索性又织了两条。一条米白色的给宁母,一条黑红拼接色的送给了谢翌。
收到围巾的谢翌愣了一瞬,将小袋子接了过来。知道这是知知亲手织的,他明显笑了一下,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柔和的气息,偏了头问:“可以帮我戴上吗?”
“可以哦。”知知将小袋子里的围巾拿了出来,松松地绕着少年的脖颈围了两圈,眼眸亮晶晶的:“谢翌,你真好看。”
少年抿唇轻笑,感受着围巾带来的温暖,过了会儿开口道:“是你织的围巾好看。”
又被夸了,知知面上神采飞扬,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谢翌看她那么开心,跟哄小孩儿一样又夸了她好几句,哄得她眉开眼笑的。
其实这不是谢翌第一次收到类似围巾这样的小礼物。初高中的女生都喜欢送男孩子围巾、手套、巧克力,以前谢翌也收到过,只是他从未接受过,全都还了回去。
这条围巾算是例外了,第一眼他就很喜欢,所以顺着心意收了下来。说来林林总总他也收过小同桌不少东西,水杯、小笼包、水果……一向不爱欠别人的,在知知这里却一再破例。
他的同桌总是与别人不一样的。别人是别人,知知是知知,他们二人之间不必算得那么清楚。未来那么长,哪里算得过来呢?
没舍得立马就用这条围巾,谢翌将围巾叠得整整齐齐,单独收了起来。现在还不是那么寒冷,他想等到最冷的时候再拿出来戴上。
“谢翌,今天你要去大叔的店里兼职吗?”知知推着少年的轮椅慢悠悠走出校门,街道两侧的景观树叶子都掉光了,徒留光秃秃的枝干野蛮生长。
初冬萧瑟,赶着回家的学生三五成群跑得飞快。谢翌在校门口停下来,跟骑着三轮车来卖小吃的老大爷买了一根糖葫芦,递给身侧的知知。
幸福来得太突然,知知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小心翼翼地接过红艳艳的糖葫芦,舔了舔嘴巴:“给我吃?”
她平时都没怎么吃糖了,谢翌不许她吃太多糖,小肉干、小鱼干倒是没少过。只是肉干、鱼干再好吃,终究不是糖的味道。作为一只嗜甜的猫,她十分想念那种甜滋滋的味道,就是憋住了没有偷吃,害怕谢翌生气。
“吃吧,甜的可以少吃。”瞧见女孩儿骤然明亮起来的双眼与流露在面上的欢喜,谢翌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管得太严了,吃根糖葫芦都能让她那么高兴。
知知撕掉裹着糖葫芦串的保鲜膜,舔了一口山楂果外层的糖衣,而后小小地咬了一口果肉。又甜又酸,酸中带甜,可真好吃啊。知知眼睛都亮了,嗷呜一口咬下整颗山楂果,塞得嘴里满满的。
一根糖葫芦不禁吃,她很快就吃到剩下最后一颗,忍着嘴馋将最后一颗山楂果凑到少年嘴边:“谢翌谢翌,你要吃吗?”
对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不感冒,谢翌原本是不想吃的。可抬眼瞥见小同桌满脸渴望又舍不得的眼神,他莫名生出了一点想要逗弄她的心思,故意将最后一颗山楂果咬下。
山楂果的酸混杂着糖衣的甜在口腔中爆开,最终酸味占了上风,刺得他一阵牙疼。
“是不是很好吃?”知知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眼巴巴问。
谢翌压下口中的酸涩,缓了缓才出声:“好吃。”
好吃到他的眼泪都要被酸出来了。
“是吧?我就说很好吃的。”得到了赞同,知知没能吃到最后一颗山楂果的小失落登时就散了,叽叽喳喳活跃起来,推着少年过了红绿灯,到了街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