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这个历史上不曾记载的古代,她混得最熟的地区就是以小溪村为中心的方圆十里内,连国都兴城也不常去,又哪里认得出身处何在。
但应该距离兴城有一大段路,耿彦劫她出宫後以马代步,她在快马背上颠了好几个时辰,颠到满腔火气都快颠没了,若非遭点穴又受他箝制,都不知自个儿从马背上要滑落几回。
从白日到晚上再至深夜,骏马沿着蜿蜒山路越爬越高,最终路径被野草掩没,野大的山风彷佛挟带秋霜,呼号来去,扫落安志媛束发用的花巾子,更把衣衫不够保暖的她扫得流鼻水。
太不爽,见姓耿的终於停马将她抱下,她趁机把鼻涕往他身上擦。
他察觉到了,并未发怒,却是放她坐在草地上後,掏出一条巾子丢给她。
有东西能用就用,安志媛半点不矫情,发现双臂与十指终於能活动,她抓起他的巾子大声擤鼻涕,还故意攥得格外响。
「安姑娘实是个古怪女子。1耿彦语气偏淡,背对月光的身影件立在那儿,锦袍袍摆随风鼓扬。
安志媛一脸没好气,丢开弄脏的巾子,她试了试终於能出声——
「……被古怪的人说、说自己古怪……到底谁古怪?阁下且说说!」牙齿还在颤,舌根也尚未恢复灵活,她本想一骨碌儿站起,但风好大,她腿好像还有些没力,只好一屁股依旧赖在草地上。
耿彦低声笑,微颔首。「姑娘应是说对了,耿某亦是古怪之人,如此说来,似没立场说你什麽,但不管你信或不信,耿某用『古怪』二字形容姑娘,实有几分赞叹意味。」
安志媛眯目瞪着他,无语。
耿彦不以为意,笑笑又道:「如同今日在承明阁中对你说的,耿某身为三皇子殿下的师父,他七岁拜耿某为师,耿某倾囊相授,他实是耿某最得意的弟子,而他天性本无慾无求、不喜不悲,没承想会栽在你身上……今日与姑娘一晤,多少嗅出其间妙意,难怪三皇子殿下疯狂如斯。」
安志媛丝毫不想跟旁人讨论雍天牧与她之间的事,说穿了,那关旁人什麽事啊?但姓耿的说错一事,令她不禁驳道——
「他才不是什麽……什麽无慾无求、不喜不悲,那不是他的天性,他、他都不知有多可爱,都快比我家爷爷还可爱……」事实上她冻到脑袋瓜发沉,想强而有力反驳回去,思绪却被冷到快打结。
他沉静看着她受寒,彷佛那画面颇值得玩味。
安志媛绝口不求饶,抖着声问:「阁下的主子……那位南雍国主,他、他都要把我丢回给雍天牧了,你为什麽突然出手,还把我……把我带来这儿?」
「记得耿某在承明阁内告诉过姑娘的话吗?」
她先是微愣,垂首去想,记起他所说——
国主陛下欲拿你彻底操控他,耿某想的却是另一事,幸运的话,许是今日便能分晓。
「阁下想在雍天牧身上分晓何事?」她扬眉,问声紧绷,觉得自己成了他用来钓雍天牧的肥饵,偏不知他究竟在盘算些什麽。
耿彦走近,在她面前矮身蹲下,静了两息才道:「关於三皇子殿下的事,安姑娘知道的并不多,是吧?你甚至直到今日才知晓他的皇子身分,耿某猜得可有错?」
「……那又怎样?」她倔气反问,喷出团团白烟。
安志媛看不清对方的神情轮廓,但诡异美大叔近在咫尺的那双烁亮目瞳,此际看来不知因何产生了些既视感。
耿彦的声音听起来像又笑了,一根食指轻敲着太阳穴位,温和道:「他有病,这里有病,你可知?」
「阁下也有病,还病得不轻!」脱口便出。
姑娘家没有反驳而是出口回击,此举令耿彦在暗中微微挑眉,这道明了她与雍天牧相处至今,多少已觉察他异於常人的状态。
安志媛不知对方发哪门子神骂了竟低低笑出轻愉。
他点点头。「是啊,姑娘说的没错,耿某与三皇子殿下一样,脑子里有病,唔……或者该说,是殿下与耿某一样,都病了,还病得不轻。」
她抿抿唇无话可说了,仍要追问。「你到底想干什麽?」
他幽然道:「安姑娘,耿某其实颇喜欢你……」
「嘎?」安志媛惊到瞠圆眸子,吓到毛发都直竖了。「别别别!大叔你别来喜欢我,虽说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阁下要想横刀夺爱,那不能够!」
耿彦再次体悟到眼前这姑娘有多古怪,古怪到令他嘴角一扬再扬,都有点舍不得弄死了。
他嗓声依然幽淡,却如许温柔——
「莫惊,耿某说的喜欢,那是欣赏之意,但,却也明白了三皇子殿下是如何心悦於你,这事甚奇甚妙,你的存在成了最好的一块试金石,恰能为耿某所用。」
「呃……还为你所用咧,用个屁!有问过本姑娘意见吗?当我是塑胶逆?」气到头昏眼花兼冷到不知所云。
「一点点尊重别人的基本意识都没有,民主自由还在几百年外,你们……你们这些混蛋,什麽国主什麽师父的,都是混蛋,都是呃……」颈子骤然被掐住,气息陡止。
听不太懂她说的一些话,但耿彦未想深究,亦觉无须探究,反正……都是得对她下手的。
「可惜了,他若救不得你,只能可惜了。」
安志媛原就怀疑自己是「高山症」发作,胸中郁结,脑袋瓜晕到不行,与耿彦对峙到此,此际已成强弩之末,咽喉又突地被一把狠掐,她瞬间吸不到空气,欲抵抗挣扎,使出的力气犹如螳臂挡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