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搜脑子里适合相人睡觉的歌单,觉得老歌才叫经典,她决定要唱——
「你问我爱你有多隔,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不移,我的爱不变,月亮代表我的心……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教我思念到如今……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於是男人在入睡前,又一次被她唱哭,眼角湿润润,从此记住了,月亮代表的,是她的心。
安志媛原以为自己已睡饱饱,结果依偎着彼此窝在棉被里的一双人儿,再度一块儿睡去。
〈月亮代表我的心〉作词:孙仪,作曲:翁清溪:演唱:邓丽君。
而再次醒来,她是被热醒的。
雍天牧整个人发着烧,脸容都烧出一张大红脸,唇色却显苍白,眉峰下意识紧蹙,极难受似,乍然一见,把安志媛吓得一颗心都要跳出喉咙。
稍能令她定魂的是,当她焦急叫唤他时,他犹能张目识人,都烧成那样还冲她微微笑,道:「没事……是山上那一日之後,一直就压着……如今是有些反噬了……」
安志媛听得一头雾水,但不管,先请大夫再说。
岂料听闻要请大夫,她人都还来不及爬下榻,手腕已被他一把攫住。
「不用请大夫,没用的,只能……只能靠我自个儿,元元信我……」
她顿在榻边,见他勉强撑坐起来,虚红满布的面庞如此病态脆弱,瞳底的辉芒却微微激潘,她心口 一酸,眼泪流出,终是朝他点点头。
回给她一抹颓靡到近乎绝艳的笑意,他随即整整神色,盘腿而坐,合睫沉息,抱元守一,进到某个谁也触碰不到的空幻之境。
安志媛一开始确实如无头苍蝇摸不着头绪,更不知该如何帮他。
是他够稳,才使得她惶惑不安的心绪得以控下,她没办法想像,若是连他也不在了,她终将如何?
正因这个想法,一下子令她记起耿彦当初执意劫走她的意图。
……你的存在成了最好的一块试金石,恰能为耿某所用。
……咱们便来瞧瞧,你若真死,他将何如?
对他而言,她是那样紧要,同理,对她而言,他雍天牧已然是她生命中的重中之重。
他提到「山上那一日」,她心魂稍定後终能厘出方向,猜他指的应是耿彦将她劫上山的那一天,只是自那天之後,他究竟「一直就压着」什麽东西?才导致眼下突如其来的「反噬」?
那答案定然与她被劫走有关,但她无法问个清楚明白,至少在他尚未度过「危险期」之前,什麽都问不出。
能为他做的事是那样少,只能一直陪在他身边。
这一日,安志媛出了房门,跟魏娘子和魏小禾简单交代雍天牧的状况。
她是在求援,也庆幸有信任之人能让她求援,无须顾及吃食、饮水以及种种家务,仅需好好待在雍天牧身旁,适时替他擦脸拭汗,等待他张目回神度此难关。
从午前白日到天色尽黑,终於终於,似坐禅入定般不知去到第几层境界的男人终是掀睫。
他沉沉吐出一 口气,那脸色虽褪了红,看似没再发烧,取而代之的是病态苍白,落进安志媛眼里只觉眸底酸涩发烫,泪又流了两行。
「好些了吗?」她不知第几次探他的额温。
「嗯。」雍天牧微笑颔首,轻哑道:「元元担心到哭了。」
「当然担心啊!」
她红着眸眶倒茶递来,男人以口就杯直接要她喂,喂完一杯他又讨要第二杯、第三杯。
徐徐喂完茶,安志媛仔细端详他的面庞,忧心全写在脸上。「我还能帮你做什麽?」
雍天牧一手按在肚腹上,虚弱笑道:「元元,我好像肚饿了,想吃点东西,但在这之前,得好好洗浴一番。」
流了好多汗,尽管脸上、颈上的汗被她拭去,躯干和四肢仍布着汗水,湿了乾,乾了又湿,到得此刻都能嗅到自个儿身上的汗味。
在魏小禾的帮忙下,安志媛将脚步虚浮的雍天牧弄进浴间,里头已然备妥热水和乾净的棉布以及衣物。
接下来她可以让男人自行洗浴,但实在担心他会滑倒撞到头又或者昏倒在浴桶内淹死,遂决定帮他洗澡。
当然,她也可以请小禾代替她,然而话说回来,她与雍天牧都成亲了,该是这世上最最亲密的两人,她不帮他洗还想推给谁?
「元元姊你一个人成吗?」魏小禾没调侃的意思,仅觉着若突发状况,多他小爷一人在旁也好及时援手。
「本姑娘也是很有力气的好吗?别小瞧我。」开始敛裙撩袖。
魏小禾今儿个见她精神终於恢复,此际又见雍天牧虽苍白虚弱但神情宁和,高悬一整日的心终於落回原处,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好啦好啦,小爷我把阿牧哥哥交给你,你好生伺候着,别弄坏人家。」说完立即开溜。
「这小子皮在痒,太久没被我捏……」安志媛笑着转过身来,坐在浴桶边矮凳上的雍天牧已开始宽衣解带,脸上才褪去不久的红泽悄然回归,彷佛又发起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