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再做妾——赵安雨
时间:2022-08-06 07:38:53

  “秀莲,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秀莲屏住呼吸,像着了魔似的,用力点头。
 
 
第42章 
  马丽娘的二十八岁生辰与初秋的雨一并如期而至。
  像去年一样, 发请帖给亲戚朋友,请来声名远播的戏班子、京城最好的酒楼做包厨,长春院热热闹闹, 人人有赏钱, 几乎像过年了。
  不过, 寿星马丽娘本人只露了一面,敬了客人一杯酒, 就离席歇息去了, 娴姐儿和昭哥儿代母亲陪客。
  丹姐儿带着弟妹来了,见屋角侍立一位穿桃红绣芙蓉花对襟褙子、鹅黄裙子的女子,知道是二叔的小妾,不由多看几眼:孔连骁也有侍妾,平时只在赵氏身边伺候, 客人来的时候就得回自己的院子了。
  也不怕亲戚朋友笑话!婶婶做事越来越没有章法了,丹姐儿略带不满地想。
  散席之后,她向母亲抱怨, 赵氏哼一声,并没接话, 转而说起今天席上有一道桂花栗子羹火候不错,等下月丹姐儿生辰,也去找这家酒楼。
  到了八月初八, 忠勤伯府阖家齐聚, 请了半个京城的公卿之家夫人, 连带亲戚朋友, 庆祝丹姐儿的十五岁生辰。
  及笄对女子来说是一生最重要的时刻, 不仅孔连骁夫妻, 就连老伯爷、孔老太太也满心欢喜, 和客人比划着“刚生下像只小猫似的,一转眼,长这么大了。”
  赵氏满心欢喜地应酬客人,见到丹姐儿未来的婆母,难免带着三分伤感。见时候到了,便端庄肃穆地起身,说了些“烦劳各位贵客光临,感激不尽”之类的客气话。
  今天仪式的正宾是身份最高、和孔家颇有交情的宁远侯夫人,等赵氏说完,高声宣布仪式开始。
  所有人的目光望向正厅尽头,不多时,一位穿杏红绣牡丹花右衽衣裳、象牙白十二幅锦裙的少女神色庄重地缓步而行,满头青丝弯成优美的垂髻,周身没有其他装饰,只有腰间挂一块洁白无瑕的羊脂玉喜上眉梢玉佩,长长的杏红流苏在裙摆间摇曳,如天边一抹瑰丽璀璨的晚霞。
  按照习俗,担任司者的往往是及笄者的姐妹,今天的司者自然是娴姐儿。她托着一个红漆雕凤穿牡丹的托盘,用羡慕的目光望着堂姐--自己的及笄礼能有这么隆重就好了。
  宁远侯夫人笑眯眯地对走到身前的丹姐儿点点头,等她跪坐在宝蓝坐垫,拿起一把洁白无瑕的象牙梳篦在她发间梳了两下,说了些祝福的话语,便揭开娴姐儿手中托盘覆着的绸缎,拈起一枚镶着红宝石、祖母绿、蓝宝石的赤金累丝流苏凤钗,凤嘴衔着一块拇指大的杏红色宝石,犹如一颗熠熠生辉的星辰。
  丹姐儿眼中露出喜悦和兴奋--这块宝石非常罕见,是孔连骁从广州高价买回来的--微微低头,任宁远侯夫人把凤钗插在自己鬓间。
  至此礼成,丹姐儿收到家人的恭贺、宾客们的祝福和小山一般的礼物。
  赵氏带着丹姐向客人致谢,轮到马丽娘,丹姐儿客气地说一句“今日婶婶精神真好”,马丽娘笑眯眯地夸奖“丹姐儿的好日子,我不好也得好了。”
  身边娴姐儿用担忧的目光望着母亲:厚厚的脂粉只能遮住苍白憔悴的脸色,目光中的疲惫是掩饰不住的。
  “娘,要不然,我陪您回去歇歇?”她低声问。
  马丽娘轻轻摇头,招招手,对从屋角过来的秀莲说“可记住了?”
  秀莲今日穿回青缎镶水红边比甲、水红小袄的丫鬟打扮,比丫鬟更恭敬,“记住了。”
  马丽娘嗯一声,叮嘱道:“回去用笔写下来,可别记混了。”
  秀莲答应了,“回去奴婢就写。”
  马丽娘这才放心,看女儿一眼:长房丹姐儿及笄礼有的,三年之后自己女儿的及笄礼,一样都不能少。
  此时的娴姐儿没体会到母亲的心情,撒娇说:“娘,大姐今天的衣裳真好看。”
  马丽娘用衣袖捂着嘴咳几声,“不过是宫里赏的妆花,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娘箱笼里也有,茜红、烟霞粉、雨过天青、宝石蓝,玉带白、荷叶绿,都给了你吧。”
  娴姐儿美滋滋地答:“那太好了,娘自己也留几匹做衣裳吧。”
  傍晚时分,客人回去了,丹姐儿身边的大丫鬟碧桃喜滋滋地到外院,把一个素面荷包递给红叶,“夫人今天高兴,大小姐身边的人统统有赏,我把你那份儿也领出来了,怎么样,还是我惦记你吧?”
  今天丹姐儿的衣裳是千挑百选的,本来想穿天水碧衣裳,可上上个月丹姐儿表姐及笄,便选了这个颜色,丹姐儿只好避开。大红是婚礼的颜色,不合适,丹姐儿和身边几个丫鬟、红叶商量一百次,才根据父亲打得凤钗定下今日穿的衣裳,果然非常出彩。
  红叶打开荷包,里面是两个海棠花样式的银锞子,足足二两,笑嘻嘻道谢,“还是碧桃姐姐好,也不知谁有福气,娶了碧桃姐姐去。”
  碧桃啐一声,“小油嘴的,可见是找到人家了,天天拿我们取笑。”
  红叶理直气壮:“怎么是取笑?到时候有了姐夫,我们还得讨红包哩!”
  两人玩闹一番,碧桃是个姑娘家,没经验,盯着红叶圆圆的肚皮惊叹“才八个月,就这么大了?”
  “快九个月了。”红叶更正,抚着肚皮说:“等生出来,让他叫你姨姨。”
  碧桃笑“你放心,红包早就准备好了”又侧着头端详,围着她转了一圈,“大夫说没说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我看啊,八成是个男孩子。”
  红叶大笑,“你什么时候还会看这个了?
  碧桃故作神秘:“我听我姨说的,肚子圆圆的,八成是男孩子,若是尖尖的,便是女孩子。我姨生了五个,都是这样的。”
  红叶做出难为情的表情,“我娘和米嫂子乔嫂子也这么说,不过,我没告诉大展哥。”
  其实,她觉得展南屏也喜欢女儿,常给米氏乔氏的女孩子带头绳,不过,喜悦和失望是不一样的。
  碧桃故意问:“若是你老公不喜欢女孩子怎么办?”
  红叶把腰一叉,“他敢!那我就带着孩子回家去。”
  碧桃便放了心,“若是女孩子,先开花后结果,你多生几个就是了。”
  红叶继续叉着腰,“好,我等着你嫁人,给我多生几个外甥!”
  又嬉笑片刻,时候不早,碧桃不敢多待,准备回去了。
  红叶便往外走,两个小丫头连忙跟着,碧桃想拦,她便说:“大夫让我多走动,到时候好生”。
  到了厨房,她从蒸笼取出一盘红彤彤的酱肘子,分着两张油纸裹了,又从木架子捧下一个带盖的碟子“刚炸的带鱼,打算明天吃,算了吧,谁让你惦记我呢。”
  二丫找出一个柳藤编的篮子,把吃食放进去,碧桃道了谢,叮嘱几句“生了来送信”挎着篮子走了。
  夜间告诉丈夫,展南屏把玩着两个银锞子,随口问道“你那时候,怎么办的?”
  红叶愣了愣,才明白他问的是自己十五岁生辰。
  “我们做下人的,办什么办!”她叠着枕边的小衣裳,“我出100钱,到小厨房下了碗面,要了几个菜,请绿云双福彩燕吃了顿饭,就罢了。”
  展南屏并不意外,却有点心疼,摸摸她圆滚滚的肚皮,“等明年,给你补上。”
  明年她就二十岁了。
  红叶幸福地眯着眼睛,忽然哎一声,肚皮动了动,“他踢我。”
  展南屏立刻撑起身体,把脸凑过去,却迟了些,孩子不动了。他不死心,久久趴在肚皮上面,惹得红叶咯咯笑个不停。
  初秋的风拂动石榴树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厢房二丫打个哈欠,又睡着了。
 
 
第43章 
  九月初十那天, 红叶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
  前一天,红叶还在做重阳糕,上好的糯米和白米, 加上猪油砂糖红枣栗子, 铺上芝麻、豆沙和鲜艳的青红丝, 撒几颗葡萄干,比小厨房做出来的还好吃。
  去年红叶把糕送给米氏乔氏的孩子, 孩子们便记住了, 今年吵着“婶婶做糕”。米氏笑骂“你娘我一直饿着你吗?”孩子们窃笑“婶婶做的糕好吃”
  说是好吃,其实就是放的材料多,糖也多。红叶结结实实做了几笼,分给自己家、亲友邻居,绿云香橙、碧桃红桃, 给二丫家也送了不少。
  冯春梅嗔怪“闲不住吧你就”,展南屏白天看不见,回家吃几块糕点, 叮嘱“好好地,别再干活了。”
  红叶答应了, 摸着自己的肚子睡了个午觉。过了晌午,她觉得肚子一坠一坠的疼,摸摸衣裳湿漉漉的, 便叫二丫:“叫田嫂子来。”
  田嫂子是外院的仆妇, 当家的在府里账房, 性格稳重, 自己生了五个子女, 姐妹、妯娌也生了一串, 见识得多了, 遇到熟人媳妇生孩子,她就过去帮一把。时间长了,田嫂子成了府里半个稳婆。
  从红叶怀上,就和田嫂子打了招呼,进了九月,田嫂子每天来一趟,展南屏不放心,这几天把田嫂子接来,住在家里。
  二丫立刻指使三丫“快去”,自己扶着红叶,把被褥堆在她身后,从柜子拿了干净衣裳,又端了温水喂她。
  不一会儿,田嫂子进来一瞧,摸摸红叶一阵一阵抽搐的肚皮,“是要生了。”
  红叶有些紧张,又有一种“可算到时候”了的感觉,按照田嫂子的指点,喝口水,换一身衣裳,扶着田嫂子在屋里慢慢走路--她是头胎,早得很呢。
  二丫做了一锅红糖荷包蛋,给红叶吃了,这个时候,三丫早把米嫂子乔嫂子叫过来了。
  傍晚展南屏回府,院子热闹得很,两个丫头在屋檐下紧张得绞手指,几个生过孩子的妇人在屋子里忙活,厨房传来鸡汤的香气。
  他听一听,刚迈进屋门,就被田嫂子赶了出来“在外面行走的爷们,小心冲撞了。”
  展南屏只好到窗户底下,喊一声红叶的名字,红叶在里面疼的满头大汗,还不到生的时候,低低应了一声。他没听见,提高声音又喊,乔氏笑着答“行了大展兄弟,你媳妇好着呢,明天这时候包你抱上胖娃娃。”
  众人都笑,展南屏讪讪地,回到父亲和弟弟的外院,不一会儿,拿了个帕子裹着什么过来:“五十年的人参,她若是撑不住,切一片含在舌头底下。”
  其实红叶远远不到“撑不住”的时候,听到这话,浑身有了使不完的力气。到了半夜,她又累又疲,阵痛一波波没有尽头,米氏送来一片人参,她压在舌头底下,心里甜丝丝的。
  第二天日头东升,婴儿哭声响彻在院落上空。
  在院子里徘徊一整夜的展南屏大汗淋漓地,几乎站不住:女人生孩子是鬼门关,他有一个要好的护卫兄弟,和媳妇青梅竹马,感情很好。谁曾想,媳妇生孩子的时候死了,孩子也没活下来,护卫兄弟想不开,离开伯爵府浪迹天涯去了。
  他扶着石榴树缓了缓,深深呼吸,一个箭步跃上台阶。
  “是个儿子。”米氏喜气洋洋地掀帘出来,“胖胳膊胖腿儿的,当娘的也平平安安,大展兄弟真是好福气。”
  展南屏擦擦额头的汗,慢慢地有真实感了,咧开嘴,“她呢?”
  “累坏了,看一眼孩子就睡过去了。”米氏挥挥手,回屋去了。“里面收拾着呢,你且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了彩霞满天。
  红叶迷迷糊糊醒来,身体兀自发疼,动一下就倒吸一口凉气,发觉少了些什么,一下子直起身体。
  冯春梅一把把她按下去,板着脸:“乱动什么!当心以后吃苦头!”
  红叶定定神,已经找到停留在自己枕边一个红红的襁褓:皱巴巴的红脸蛋,额发毛茸茸,眼睛紧闭,粉红色的嘴巴张开,像个小小的荷花骨朵。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像有一只大手,把记忆中一碗碗冒着热气的避子汤狠狠摔在地板....这里是新的世界,是她新的人生,原来的世界求之不得的,如今就在面前。
  不止一个人劝“月子里可不能掉眼泪”,她顾不上,越哭越伤心,眼泪顺着面颊往下流。
  床铺动了动,一个人影伏在她身边,话语带着怜爱,又有些紧张:“哪里疼?”
  是展南屏。
  红叶哇地一声嚎啕大哭,搂着展南屏脖子不放,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展南屏不太习惯现在的红叶--肚子瘪下去了,一下子陌生了--笨手笨脚地拍她背脊:“好了好了,你看,儿子好好地,像我。”
  儿子不是像娘嘛?红叶百忙中想。
  冯春梅哎呦一声,上来就是埋怨:“瞧瞧,瞧瞧你!有你这么当娘的吗?也不怕姑爷笑话!多大的人了!你儿子还没哭,你先哭上了!”
  像是听到这句话似的,小婴儿哇地一声,像个小猫似的嚎叫起来,红叶顾不上伤感,摸一把鼻涕就忙过去细瞧,展南屏也凑过脑袋,两人不轻不重撞到一起,各自揉啊揉。
  田嫂子在旁边吃完饭,刚好过来,拍手笑道:“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夜深人静的时候,孩子由冯春梅带着,在隔壁睡了,两个丫头回厢房去了,展南屏守在她身边,悄声发问:“白天为什么哭?”
  那架势,不像疼的,倒像受了委屈。
  红叶不知说什么好,低着头,一个劲往他怀里扎,展南屏心疼了,搂着她拍啊拍,还是个年轻姑娘呢,生孩子受了罪,吓到了。
  好在母子平安。
  他搂着媳妇心满意足,红叶依偎在丈夫怀里,同样想不起别的事情。
  第二天,展定疆给孙子起了大名,展峻山,红叶觉得很好听,有“险峰峻岭”“高山仰止”的意思。展定疆掂量大胖孙子,摸摸骨头,笑道“是个练武的材料。”
  不用说,展家这一辈是“山”字辈,展卫东雀跃,“等我有了儿子,叫什么山?”
  展定疆瞪他一眼,“还儿子呢,连个媳妇都讨不到,丢不丢人?”
  展卫东一跳八尺高,“我是讨不到吗?我是懒得讨罢了。你看我哥,东瞧不上西瞧不上,前年见了嫂子,今年您就抱上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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