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什么呢!”佯装愤怒,“要不是看在你真心喜欢她的份上,我会跟你说这么多推心置腹的话?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找到一个好归宿。我要的这个,”又搓了搓手指,“是为了考察你对她的诚意有多少,你愿意为她付出多少牺牲多少,你以为我要的是什么,灵石?法宝?过于肤浅!”
他被她震住,“那你要什么?”
她昂起下巴。
“爱情是无价的,生命也是无价的,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衡量你们之间的爱情,我帮你追求谢师妹,你就罩着我的命,你不能让别人杀我,当然你自己也不能杀我。”
他似有疑虑和不解,“萧亦尘那么护你还用得着我?”
“双保险嘛。”她语重心长,“你看我这脸就是时浪搞的,大师兄再厉害手伸不到魔界啊,你就不一样了,我很看好你,我觉得你一定是下任魔王,谢师妹跟着你以后是可以做魔后享福的。”
一句话戳中他两个下怀,他飘飘然,骄矜颔首,“好吧,我答应你。”
“对了,男女之间经常立誓说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之类的话来证明他们相爱的深度,同理可得,用来衡量你们的爱情的我的生命也可以参照这一点,不如你立一个小小的心魔誓来践行你对我生命的承诺,这同时是你对谢师妹爱情的承诺。”
七绕八绕得他脑子转不过弯,他只想直接快进到教学环节,很不耐烦地开口:“我立誓……”
“你们在干什么?”
萧亦尘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受惊的二人像炮仗一样往两边弹开。
“没什么!”异口同声。
萧亦尘打量他们的眼神带着一点费解,一点不悦,还有一点警觉。
“你们在这嘀嘀咕咕半天,是我不能听的话?”
时轩色不客气地怼回去:“你这大师兄未免管太宽了,怎么着,师弟师妹发生什么事都要跟你汇报吗?”
萧亦尘不理他,盯着包金芸:“包师妹的眼神似乎在埋怨我来得不是时候。”
她心里一激灵,眨巴眼睛,满脸天真,“没有啊,大师兄为什么会这么想。哎呀,都这个点了,我要去修炼了,早日修成元婴才能变回漂亮嗯呢。”
……
一夜之间,时轩色身上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再捉弄人,转而给谢凤雏摘富有灵气的野果、捉可爱的小动物逗她开心,在得知她曾经魔气入体差点魔化的时候,亲自传授给她一套功法,专门用来抵御魔气。
不到三天,谢凤雏别说对他拔剑,冷脸都不好意思摆了。
时轩色对包金芸心悦诚服,拿出魔族特产威胁她,不准她把这套教给萧亦尘。她收下据说是从高阶魔兽身上割下来,炼制丹药能够美容除疤的珍贵材料,满口答应他说时轩色特色爱情道路只有他一个人能走。
萧亦尘见二人虽然经常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结果是时轩色有分寸地向谢凤雏献殷勤,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大部队载誉归来,门派其他人翘首以盼,掌门、长老等人亲自到山门外迎接他们。
温掌门看着安然无恙的女儿老泪纵横,又见大弟子年纪轻轻就成功结婴,欣慰又自豪。
“好!好!你们都是我青羽派的好弟子!”
包金芸被何海英捉住,不善地问:“你想溜去哪里?”看见她的面纱转为心疼,教训她:“你平时那么惜命的人,这次逞什么威风,脸还疼不疼?”
她委屈点头,被何海英拉到洪长老面前。
“师父……”
洪长老看着她,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气,“平安回来就好。”
在这交织无数感人重逢的画面中,一道置身事外,东张西望的身影就格外突兀。虽没有魔角,魔族的其他特质瞒不了经验丰富的温掌门等人。
温掌门问萧亦尘:“这位是你带来的客人?”
若没有萧亦尘首肯,其他人万不敢把一个魔族大张旗鼓地往门派里领。
萧亦尘颔首,“是徒儿的旧识,他就是时轩色。”
温掌门惊讶,“原来是他?”眼神忽而缥缈,“我当年跟他娘有过几面之缘,是温婉的性子,没想到那样决绝地一去不回。”
师徒之间的默契让他们无需多言便知晓萧亦尘此举目的。
时轩色有一半人族血脉,与人族相处也算融洽,若他日后成为魔王,必能助推人魔和平共处,青羽派与这样一个潜力股交好是利大于弊。
只是刚经历一场人魔大战,有魔族在青羽派的消息不宜外传,时轩色就这么低调地暂留下来。
对外低调,对内依然掀起不小的风波。
门派里有不少谢凤雏的爱慕者,不乏勇于表白的行动派,对此时轩色怎么能忍?谨遵包金芸教诲,在谢凤雏面前继续扮演霸道贴心小狼狗,背地里把不安分的情敌统统揍了个遍。
这天,彤彤忧心忡忡地跑来告诉包金芸,少爷跟那魔族打起来了。
这次人魔大战,青羽派严重人手不足,于是酌情把一些犯人放出来戴罪立功,包银泽就是之一,他在战役中的表现可圈可点,竟立下不小的功劳,不但被抹去罪罚,还得一长老看中,若考察一年表现良好就将他收入门下。
包金芸不关心包银泽被关还是被打,踩雷完的轻松紧随其后是紧迫感。她仔细分析她现在和六个潜在杀人嫌疑犯之间的关系,认为方雍其杀她的可能性最大,他的修为甚至高于萧亦尘,她一个卑微筑基修士,与他武力对抗是天方夜谭。
要不把应荼叫回来?
但她的死劫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应荼肯定没耐心陪她太久,钱要用到刀刃上,不然再观望一段时间。
第50章
包金芸收到掌门传唤。
到地方发现除了掌门, 还有师父、萧亦尘、谢凤雏,以及掌门的故交老医修。
只肯为温掌门出山的医修来给她一个小弟子看伤,她受宠若惊, 老老实实地向医修问好。面纱摘下来的时候,温掌门和洪长老倒抽一口凉气, 温掌门愧疚, 洪长老愤怒。
医修瞥了眼他们,撇嘴:“一把年纪了大惊小怪, 不就是毁容吗。”抬起她的脸端详,“不过这伤口有点意思,怎么弄出来的?”
她比比划划,说是魔子的指甲里冒出黑色水泡, 不知道什么东西, 插进来脸就烂了,现在还会隐隐作痛。
医修将伤口里残余的毒液逼出来, 一阵刺痛过后, 她感到久违的舒爽。
医修将毒液装起来,说拿去研究,迫不及待就要走。萧亦尘快步上前, “前辈, 包师妹的脸?”
“没办法,没丢掉性命就不错了。”老医修很光棍地说,“好好修炼吧,等到元婴期有机会重塑骨肉,不过你这女娃的天赋我看悬。”
众人一阵沉默。
最后温掌门许诺, 定会好好补偿包金芸。
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倒也没有多失望, 谢过掌门和众人离开。
温掌门对洪长老说:“你这徒儿与我想象的不同,这等心性已胜过许多人。”
洪长老自责,“是我这师父不称职,她经历这么多挫折,都靠她一个人挺过去。”
……
安抚了哭哭啼啼说要给她报仇的龙凤胎,回到住处时发现有人闯空门。
闯空门的家伙毫不在乎被发现身份,屋内传出尖锐的摩擦声,一下一下,仿佛磨刀霍霍向她,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决定晚点再回来,刚转身门开了,贺存剑沉着一张脸站在门口,“你去哪里?”
这样一副闯了空门无所畏惧,更像是兴师问罪而来的模样,她快速回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干得罪他的事情。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面纱上,眼中怒意更甚,一把抓住她,质问:“为什么避开我!”
……
她给贺存剑倒了杯茶,他专注地用剑划地,用噪音刺激她的耳膜。
“原则上来说,你这叫非法入室。”瞥了眼伤痕累累的地板,“以及非法损害他人财物。”
他拍桌,“我给你送慰问品,你有没有良心?”
桌上的慰问品堆成小山,全是他杀妖兽得来的材料,以至于房间中弥漫着血腥味和其他难以形容但令人作呕的味道。
单从价值上来说,确实不菲。
“要不是看在这些的份上,你还想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喝茶?行了别划了,吵死了,东西送完了你还想干什么,瞻仰我的伤口吗?”
他身子一震,喏喏不能言,竟不敢直视她。
她撇嘴,“好了,知道你关心我了,我是不介意给你看,我怕你看了晚上做噩梦。”
“我不会!”他急声申辩,语气倏地低弱下来,“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如果我在,肯定不让这种事发生。”
屋内安静下来。
轮到她坐立不安。
心说这关你什么事,不要妄想降低她的警惕心,你还是潜在杀人嫌疑犯呢……
“谢谢。”她扶额,用力捏住杯沿,里面的茶叶微微晃荡。“也不是那么糟的事,至少我现在觉得我元婴有望了,为了我的脸我也得奋斗啊。”
他愣了一下说:“那大概没什么希望。”
被她赶出去。
回来看见宿钰正在她的位置上坐着,轻描淡写地说:“不想打扰你们交谈,等他走了我才出来。”
“所以你偷听我们说话。”她面色不善地走上前,“还坐我的位置喝我的茶。”
他瞥了眼桌上贺存剑送的慰问品,表示肯定:“对这家伙来说算有心了。我看看你的脸。”
“医修都说治不了了。”
话虽如此,她存着一丝希望,宿钰毕竟是男主之一,说不定有特殊的法子呢。
他端详半晌她的脸,低低叹了声气,开始从储物袋里一瓶一瓶地往外掏丹药。
她惊喜:“生肌祛疤的?”
他摇头:“助长修为的,运气好你能在百年之内修成元婴。但这丹药不能多服,有害无益。”说着又将丹药一瓶一瓶收回去,只剩一瓶留在桌上。“以后我每月来为你检查身体,视情况给你丹药。”
无语凝噎。
“……多谢。”
他见她一脸失望,心疼又好笑,“其实毁容也不是多糟糕的事,须知容貌是一把双刃剑,过度追求反而陷入迷障,我觉得你现在这样也不坏。”
“宿师兄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他认真想了想,提议:“要不我也毁半张脸来陪你?”
被她轰出去。
……
来探望她的人不少,俨然把她当做人魔大战的英雄之一,她从没这么受欢迎过,恍惚间有种吃断头饭的感觉。
最后的晚餐?
太不吉利了。
……
青羽派逐渐恢复往日的秩序。
包金芸有意跟谢凤雏拉进关系,内门公共课的时候总会提前去她的住处等她,然后手挽手一起去。谢凤雏一开始明显不习惯,到后来有一次她睡过头了还主动跑去她那里找她。
“包师妹!谢师妹!这里这里!”
几个师姐给她们让出位置,七嘴八舌地议论今天的课程,说着说着拐到奇奇怪怪的八卦上去。包金芸乐呵呵地跟她们搭腔,谢凤雏很少说话,在一旁认真地听。
“包师妹,你那个弟弟啊,比你以前还糟糕。”
“咳咳,别当着包师妹的面说。”
包金芸无所谓:“没事,我当做没这个弟弟,别说骂他,打死他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哎包银泽这人,我师父不是有意收他为徒吗,他现在就跟内门弟子的待遇差不多了,我也把他当未来师弟看,上回师父让我带他去杀几只妖兽,杀的时候他不见人影,快结束了来捡走妖兽,转头就拿去跟师父邀功,半句话不提我,你们说他这人无不无赖?”
太无赖了!大家纷纷安慰她。
包金芸就问:“你怎么不戳穿他?”
师姐叹气,“都是同门师姐弟,几只妖兽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我说了让他在师父面前难堪,万一师父不愿意收他了,他岂不是要怪死我?算了,吃一亏长一智,反正我以后再也不带他一起做任务了。”
“谢师妹,你要小心点,包银泽人品不好,配不上你。”
“对对,还不如那魔族呢,对谢师妹真的好,特别贴心。”
“我觉得谢师妹跟大师兄更般配。”
……
一道身影停在她们面前,目光冷冷地扫过她们,正是她们的议论对象包银泽。
纷纷噤声。
包银泽想走上来跟谢凤雏说话,一只手拦在他面前,是她们另一个议论对象时轩色。出现得这么及时也不知道在她们周围埋伏了多久。
众女眼中的八卦火花噼里啪啦地炸开。
谢凤雏:“时轩色,不要打架。”
时轩色立马乖巧地应了,转身挤到师姐妹当中,右边谢凤雏,左边包金芸。
包银泽则被有意无意地挡在外面,这样明显的差别待遇气得他浑身发抖,“你们这群女人竟公然与魔族为伍!”
眼看事情要闹大,其他师兄弟来将包银泽拉走。
时轩色开口:“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对他手下留情了。”说话对象显然是包金芸。
然而她不领情,“你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我跟他什么关系。”
他有点诧异,真去打听了一圈,知道了当年包银泽企图侵犯谢凤雏并嫁祸包金芸的事,回来的时候脸完全黑下。
谢凤雏不希望他闹事,劝说:“已经过去了。”
他沉沉地“嗯”了一声,鬼知道听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