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生眼神变了变,眼睛从盐缓缓移向了唐昭。
此时看唐昭的人太多了,眼神各不相同,但赵環和宋书生的在众人中依然格外突出。
几乎不需要特意寻找,唐昭一抬头就和这两对上了。
这眼神有些不大对劲啊,特别是那宋书生,上午看她时还跟看仇人一样,现在看她怎么跟看钱一样。
唐昭被看得发毛,但很快她心又定下来了。
她现在可是已和宴家兄妹达成了合作共识。
唐昭轻飘飘地移开了视线,然后张口说道:
“剩余的盐,明天会全部出来。”
这是一个好消息,众人纷纷面露喜色。
“好了,今晚大家终于能吃顿有滋有味的饭了。”
唐昭松了口气说道。
她果然还是想念正常味道的饭菜的。
不用说,不仅是她,所有人对今晚的饭格外期待了。
这边说好后,唐昭又找来了青竹,用碗抓了些盐给她说道:
“你把这盐和上次没用完的蜂蜜兑杯水,让毛贵喝下去。”
条件有限,粗糙的糖盐水先暂时给他用上。
青竹不知道糖盐水的功效,但还是点头应下了。
转眼间夜色降临,浓黑的天幕挂上明月和星星。
高地上架起了大火堆,所有人围坐一团,正在吃着东西。
实话实说,有了盐后,同样的东西做出来的味道,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尽管他们吃的还是烤鱼和野菜汤,菜里也只放了盐,可愣是好吃得能让人把舌头都吞掉。
时隔多日,再次吃到带着正常盐的味道的菜,唐昭食欲大开,同时心里暗暗计划着,下次有机会再去弄只野猪来或者羊来,到期后用盐腌上,不仅吃得久且风味极佳。
盐练出来后,之前感觉艰难看不清前路的处境,一下子豁然开朗。
许多事也都像是顺遂起来。
连毛贵运气都变得非常好,那么严重的伤口,唐昭简简单单的处理后,他居然没有发烧,伤口也没感染。
给他换药时,还能看见了那伤口已经在愈合了。
这些事让唐昭心情一度很好。
第二日,按照之前所说的,唐昭将事情全权交了出去,由围观了全过程成安和成宁上手操作,她在一旁辅助。
蒸馏工具已经是做好的,从做石灰乳,过滤粗盐杂质,到蒸馏的顺序成安他们也都从头看到尾的。
这二人不傻,加上唐昭从旁协助,很快第二锅盐就出来了。
品质和唐昭昨天做的一样好。
到第三锅,唐昭就全权放手由他们二人自己做了。
最后呈现的结果是好的。
唐昭粗盐提纯的方法这才算彻底教给宴姮和宴顾了。
提纯细盐,准备食物和毛贵养伤等一系列事,共花费了三天时间。
到第四日,他们便要准备再次上路了。
他们已经在这个地方耽搁太久了,下面的路程要加快了。
索性,青竹紧赶慢赶终于将那双鞋给做出来了。
唐昭终于不用光着脚包几层不就到处跑了。
穿上鹿靴,在地上跳了几下,感受着脚被包裹住的舒适感。
唐昭高兴地冲青竹道谢:
“谢谢你青竹,不过你这手艺可是太好了。”
要她做,肯定做不出来这样的,顶多囫囵地能把脚包上就好了。
青竹笑了笑:“阿昭姑娘穿着舒服就好。”
唐昭抬脚又踩了踩:“挺舒服的。”
第54章
唐昭总算有了双合脚的鞋了, 她自然是高兴。
趁着她试鞋的这段时间,其他人也东西都是收拾好了。
特别是才弄出来的细盐, 更是要小心谨慎。
他们将这些东西都被放进了有盖子的土锅里, 唐昭给每个锅都用麻绳做了结,把锅绑好,走的时候便可以背在身上, 很是方便。
另外就是毛贵了,他脚还不能下地,要走自己是不能走的,可要说找谁来背他那是难了。
唐昭救了他的命,再多的事情却没法做。
这里面每个人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利,她没有办法也没有选择让谁来负担起毛贵。
所以她沉默了。
气氛一度变得有些僵。
毛贵杵着跟棍子, 费力又尴尬地站着, 脸上的笑都要撑不住了。
其他人要么沉默不语,要么面面相觑。
总之没有人站出来说要帮忙的。
唐昭等了一会儿, 见实在没人吭声,心里忍不住叹气。
那只能怪毛贵自己运气不好了,看来接下来他也只能自生自灭了。
她带了几分怜悯地看向毛贵,张嘴正要说话,突然有人抢先开了口:
“不如,让老桩子背他吧。”
众人闻声看去。
是羊头,他对上众人的目光,嘿嘿笑了两下,又说:“老桩子力气大, 背上他走没问题。”
这话说的够清楚了, 所有人又看向了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老桩子。
他的力气的确很大, 之前就将第一个伤口感染的人背着走了老远。
唐昭也看向他, 皱了皱眉,然后看向了好久都没冒头的冯虎。
如果没有记错的,这位老桩子只听冯虎的话,如果冯虎没有发话,他是不会出手的。
就她目前看到的而言,冯虎现在的表情应该并不是那么情愿吧。
所以是羊头自作主张决定的了?
羊头其实也是临时起意的,他没什么坏心,只是他之前也经历过这种事,差点就死了。
当日要不是唐昭教他怎么自救,或许他早就成这万木山中的一养料了。
现在看着毛贵总归有种同病相怜之感,且私心里他是想讨好阿昭姑娘的。
毕竟这位实在是太厉害了,讨好她,得了她看中,对接下来的日子有好处,必要的时候说不定还能保命。
念及此他转头看向一旁傻愣愣的老桩子,给他使了个眼色:
“老桩子,你背着毛兄没问题吧。”
这憨货可别给拒绝了,之前他跟着冯虎得罪过阿昭姑娘,这是补救的好机会啊。
羊头的一句憨货果真没叫错。
这憨货听了他的话后不吭声,直接去看冯虎的脸色。
那意思很明显,一切都听冯虎的。
羊头气得咬牙,老大跟阿昭姑娘不对付,你看个屁,他能答应吗?
要实在不行,这人他就自己背……
羊头看了看毛贵的体型,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和腿,脸都绿了。
唐昭真不会勉强谁,她也不喜欢道德绑架别人。
她虽然讨厌冯虎,但在这件事上冯虎拒绝,才是正常的。
因为如果要让周到去背毛贵赶路,她一样不会答应。
这个队伍再怎么说,都是临时组合起来的,路还远,谁都不想消耗自己的人,为其他人做无私奉献。
而她能为毛贵做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冯虎迟迟不开口,毛贵脸色变得灰败起来。
唐昭见状深吸一口气,道:“走……”
“老桩子。”
冯虎说,
“去背上他。”
老桩子听了他话后,立马走到毛贵面前,蹲下身子轻而易举地就把毛贵背在背上。
事情转变的太快,毛贵都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离地了,他有些茫然。
唐昭则意外地看向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冯虎。
不知道他为何改了注意。
冯虎也恰在这时看向了唐昭,他淡淡地说道:
“希望下次,阿昭姑娘也能不计前嫌救我们一命。”
说起这话冯虎心绪其实多少有些复杂。
这么多天他也看明白了,这阿昭姑娘是真厉害,他跟人家比是真的差远了。
光是那一手找盐,粗盐变细盐的本事,别说是在这里,就是出去了都是受人追捧的。
他除了认了,还能怎么着?
唐昭不知道他这些心思,听了他这话后,当下就点头:“当然,能力之内,能救的人我都会救。”
至于能力之外的,她也不会逞能。
“行,有阿昭姑娘这句话就够了。”
冯虎点头应下。
毛贵这边解决,这下是真的都准备好了。
唐昭收回了目光看向前方,沉声说:“出发吧。”
至此一行人终于再次上路了。
因洪水那日奔逃,他们又一次偏离了原来的路线。
唐昭私下里和宴姮研究过了很多次,最终发现他们无论如何也避不开要往山上走了。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路会更加危险。
索性他们已经逐渐开始适应万木山的种种危险,所以在接下来几日的路程还算顺利。
不过危险是没遇上,但当开始登山时,却将人累得够呛。
这里山体陡峭,处处都是悬崖绝壁,好不容易找到一条上山的路,又极为难走。
……
唐昭抓住树干,借着力慢慢爬上了这个陡坡,正要松一口气,可后面突然传来哗哗的土直往下掉的声音。
她几乎想也没想就转身伸手抓住了身后人的衣服。
也是这个时候,那人脚下的土完全塌了下去,他脚下踩空险些人就滚了下去,幸好唐昭抓住了他。
擦了擦头上虚汗,方仁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身后,又抬头冲唐昭道谢:
“多谢阿昭姑娘。”
“没事,快上来吧。”
方仁点头,然后爬了上去,方仁的后面是青竹,当她看见方仁差点摔下去的时候,神色显得有些紧张。
也不知是紧张方仁受伤,还是自己被被带累。
后来方仁没事以后,她松了一口气,然后足尖一点借助轻功轻松上来了。
青竹的身后还跟着赵環等人。
他们个个都有功夫倒是不用担心。
等所有人都上来后,大家都随意坐在地上喘了口气。
他们今日已经走了快一天的山路了。
周到放下了背上背着的水,用碗舀了一碗给她:
“喝水。”
其他渴了的人,也都拿了碗自己装了些水。
“谢谢。”
唐昭接过,一口就喝完了。
清甜的山泉喝下,顿时舒服了许多。
也就歇了一碗水的功夫,众人又都起身继续赶路了。
他们必须要在天黑前找到合适的地方夜宿,不然到了夜里更危险。
望着遍山的树,和凹凸不平的山路,他们不得不加快脚程打起精神走快些。
终于天黑之前,找到了一块地方,那里有一大片平地,四面空旷,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
更妙的是,在空地中央居然还有一棵上千年的大树,树枝遒劲树冠茂密,今晚便是睡在那树上都行的。
周到奔过去,将装水的土锅稳稳放下,然后足尖一点一跃上了水选了个合适的地方舒舒服服地躺下就不想动了。
其他人也是如此,看来是真的累了。
唐昭走到树下仰头看他们,笑骂道:
“还吃不吃东西了?先下来捡柴,把地方清理出来再歇。”
她话一出,周到嗷了一下,又跳了下来,只能按照她的意思先忙活起来了。
不过之前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众人早就有了经验,很快就清理出一块空地,在那上面火堆也架起了。
他们夜里吃的也简单,是昨晚唐昭在附近找的蘑菇野果子,再加上些野菜。
唐昭打算明天去附近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些野兔和鹿之类的猎物,另外还需要补充些药。
这几日爬山,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伤,所以药消耗得极快。
幸好毛贵的伤恢复得很好,只要不是山路自己能自己试探着走了。
“嘶,好痒。”
羊头抓了抓头,抱着柴苦着一张脸迎面走来,他放下柴后抱着头狠狠抓了一把,头发都薅好几根下来,才觉得舒服些。
看着他那么抓,周到也感觉头痒了起来,忍不住也跟着抓了抓:
“是挺痒的。”
方仁虽没说话,也皱着眉跟着抓了下。
唐昭见状一愣,随后问周到:
“你头痒?”
“是啊?最近不知道怎么了。”
“你也头痒?”
她又问方仁。
方仁不知她为何这么问,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唐昭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她咽了咽口水冲周到招了招手:“你过来,我给你看看。”
周到没想到那么多,她一说,就起身走过来了,在她身边坐下。
“头低些。”
周到听话地埋下头,然后感觉有手在他头上翻了两下:
“怎么样?”
唐昭收回手,神情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你头上长虱子了。”
周到愣了一下,以为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
唐昭嘴角抽了抽:“我说你头上长虱子了。”
话音一落,周到立马情绪激动地说:“不可能,我没两日就洗头洗澡,怎么可能长虱子。”
他们一般歇息的地方都是在水边,一有时间周到就会跳进水里去游两圈,顺便洗澡洗头,确实算爱干净的。
他自己虽算不上洁癖,但也绝不是邋遢的人,所以这会儿说他长虱子了,这让他完全不能接受。
“真的,不骗你。”
唐昭停顿了一下,看向方仁,看得他后背发麻,同时感觉头上更痒了,
“你可能也长了。”
不仅是他,队伍里很可能许多人都长了。
她猜测应该是其中一个谁长了然后给其他人传染上的。
周到傻了,方仁也傻了。
唐昭拔出腰间的短刀,笑着对二人亲切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