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我帮你们?”
帮什么?
看着唐昭的手上的刀,和她表情,周到突然感觉头顶凉嗖嗖的,他刚想上手摸一把,又突然想起头发长了虱子这件事。
他动作一顿,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抖着嘴唇问:
“你,你要干什么?”
唐昭笑得理所当然地说:
“头发上长虱子,当然是要剃掉了。”
“剃,剃掉?”
周到磕磕巴巴地说,方仁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没错,不剃掉你想留着给虱子做窝?”
她意外地看着反应有些大的两人。
周到咽了下口水,试探着问:
“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唐昭耸了耸肩:
“没有,只有这一个办法,选吧,你是想养着这窝虱子,还是把头发剃了。”
周到听后,满脸纠结地看着她,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很是犹豫。
身之发肤受之父母,怎可随意剃发。
除却成亲时,他们平日里根本不会剪去长发更别说是直接剃掉了。
“剃了头发,那不成,不成和尚了吗?”
周到还是下不定决心。
剃发是大事,他素日里虽有几分离经叛道,但还未离经叛道到如此地步。
“你说的那叫剃度。”
唐昭说,接着又想起了,之前她把头发给割掉一截后周到的反应,她一顿,放缓了语气安慰道,
“这几日天热,剃了头发还凉快些,行路也方便,又能预防长虱子,一举多得,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周到怀疑地看向她。
唐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剃个头发而已,又不是要砍他脑袋,怎么磨磨叽叽的:“爱信不信。”
到这个时候她脸上笑也没了,且十分不耐烦地看着周到,
“你到底剃不剃?不剃我走了,别浪费我时间。”
头上又一阵痒意传来,周到用手抓了一把,但这次抓了一边另一边又痒了起来。
钻心的痒意,让他龇牙咧嘴地把双手都插进发中,使劲抓挠了起来。
等不容易舒坦些了,那下手一看却见指甲里染了血。
他这是用劲儿太大,把头皮给抓破了。
“流血了。”
唐昭看了一眼凉凉的说,说完她就把刀收起来了,
“你们不剃算了,我忙去了。”
“等等。”
唐昭起身刚要走,周到一把便抓住了她。
“怎么了?”
此时那股钻心的痒意又来了,周到一咬牙,说:“剃!”
“你这什么表情,整个跟我要强迫你一样。不剃了,要剃自己剃。”
唐昭甩开她的手,抬脚就要离开。
这姑奶奶脾气大,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周到头上实在痒得难受,真要让他自己动手,他还怕把头给伤了。
且说实话,要随便让人拿把刀在他脑袋上比话,周到还真没那个胆子。
唐昭是他在这里唯一能相信的人了,她动手,他才不担心。
周到当即就赔着笑脸说道:
“不强迫不强迫,是我求唐大姑娘救命,求姑娘大人大量,不计较我刚才不识好歹,求姑娘救救我吧。”
方仁也拱手,艰难说到:“请阿昭姑娘帮帮在下。”
唐昭看了周到一眼,冷哼一声,然后盘腿坐下。
恰好又听了方仁话,便指了指青竹道:“青竹,你帮他剃吧,直接把头发剃干净就行了。”
青竹眼里含着担忧,迟疑了片刻,点头应了声是。
“坐过来,把低下来。”
她对周到说到。
“哦。”
周到挪到唐昭身边,然后埋下头。
唐昭一手握着刀,一手揪着他的头发,刀刃直接贴着头皮,对着头发一用力。
咔嚓一声,大把的头发断裂下来。
“自己看看,免得说我骗你。”
唐昭把割下来的头发拿给周到说到。
周到接过,不过翻看了两眼就见到了还在头发里爬动的虱子。他头皮一紧后背发麻连忙将头发丢进了火里,再多一眼也不看了。
更没了之前那股不舍的劲儿了。
唐昭哼笑一声,然后用刀小心地把头顶剩余的头发都给他刮了下来。
她手上稳,纵使用的是短刀,也没伤了他皮肉。
周到只觉得头上想起细碎的声音,然后头发就齐刷刷地掉下来了。
很快,头皮上层次不齐的头发都刮干净了,唐昭用帕子将他脖子处的碎发扫干净说到:
“行了,明天找水洗洗就好了。”
土锅里装的水,是今晚大家要喝的,自然是不能给他用来洗头了。
周到皱眉,回答得心不在焉:“我知道了。”
才剃了头,他很不喜欢,总感觉头顶少了什么,不自觉地就想用手去摸。
周到长得不差,算是个美男子,头发剃过后,头型也长得好,乍一看跟个俊俏的小和尚一样。
另一边青竹的动作要慢上一步,她虽动作小心,但毕竟没有做过剃头发的事,所以不可避免地还是在方仁头上划出了好几个伤口。
有好几次,方仁都差点按捺不住起身跑了,但都强忍住了。
这会儿弄完了,他着实松了一口气。
不仅是他,青竹额头都沁出了汗珠。
营地里骤然出现两个光头,众人直到坐下吃东西时才发现。
他们目瞪口呆地盯着周到和方仁两个光溜溜的脑袋,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过了一会儿,宴顾张了张嘴问到:
“周公子和方公子这是?”
周到和方仁面对众人目光也很不自在,听了宴顾的问话后,又不知该如何回答。
毕竟长虱子这件事很是丢人。
他们不答,唐昭替他们答了:
“头发上长虱子给剃了。”
说完她抬眼看向其他人又说,
“对了,他们两头上的虱子是被人传染的,你们最好也都相互看一下。”
唐昭话说的简单,其他人却立即变了脸色。有的人,甚至已经感觉到了头上的痒意。
“这,这不可能吧。”
羊头结结巴巴地说。
唐昭一头看他,然后一脸认真地指着他说:“之前还不是说头痒吗?你就很有可能。”
羊头愣住,他这两天的确头很痒。唐昭这么一说,他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东西也不吃了,扯着身旁的老桩子说:
“老桩子快,给我看看。”
老桩子还没应声,听了冯虎突然说到:
“我给你看。”
冯虎越过老桩子走来说道。
他扒开羊头的头发看了看,随后色变。
这下不用他说,其他人也知道答案了。
事实上不仅羊头一人,有许多人都最近两日都觉得头痒,之前没想到那儿去。
眼下经唐昭说了,他们才惊觉是怎么一回事。
顿时所有人都吃不下东西了,窸窸窣窣地,各自都拉着身旁的人帮自己看起了头发。
过后营地一静,谁也没说话,但端看他们绝望的表情唐昭已经知道了答案。
其实这也正常,以前她自己跑进深山沙漠的,一待就是几个月,也长过虱子。也自己剃过头发。
她继续吃着手里的东西,说:
“把头发剃了,明天找到水好好洗一洗就不痒了。”
营地里只有她的声音在说,也没人接茬,但只有长过虱子的人才知道,那东西痒起来,能要人命。
这些人能撑住才怪,现在说不准明天起来她就能看到一片光头了。
事实上,不用等到明天,唐昭不过是去训练了一下,回来后发现,营地里已经多出了好几个光头。
其中,赵環几人中,除了他以外,其余宋书生几个全都剃光了头发了。
见此情形,唐昭心情突然变得很好起来。
……
第二日一早,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唐昭就起身出发了。
此处山林多是石头和松软土质,所以植物没有山下的丰富。
唐昭背着竹篓走走停停,才将竹篓填满。
不过东西虽不多,但品质都不差,很多药甚至是上了年份的,若是拿出去卖,都能值不少价。
可惜这里不是在她的那个时代,否则她要是和团队一起来,将这里的这些东西都弄出去,一定会赚个盆满钵满的。
唐昭一边叹息,一边往回走。
刚有反应营地,还未走近了,唐昭就看见了好几个光头在那儿晃来晃去了。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昨天长了虱子剃头的那些人。
此时他们都有些不安地走来走去,一看她回来,连忙迎上来说:
“阿昭姑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们东西都收拾好了?”
“阿昭姑娘能走了吗?”
周到挤上前来,将手里的野果子塞给她说:
“给你留的,一会儿路上吃。”
唐昭少有见他们这么积极要赶路的时候,一时间有些茫然。
不过目光瞥向他们的光头,和其他没剃发看他们的目光后,她又了然了。
这是头发剃了不习惯,所以坐立难安,又因其他人要笑不笑的神情,更觉得不自在,所以才想早点赶路。
唐昭笑了一下,也不为难他们了,咬了一口野果道:“走吧,可以出发了。”
几人听她这么说顿时面露喜色,接着有人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出发。
其他人无奈,不过还难得迁就了一下他们。
众人踏着清晨的朝露,开始赶路了。
山里猎物多,不多时就能看见有动作躲在暗处悄悄偷看他们。
他们甚至运气很好的,见到了一只山羊。
那羊许是没见过人类,所以一点都不怕,直愣愣地立在那儿一边看他们,一边埋头吃草。
唐昭见状,忙小声唤住了众人。
他们小心的弯腰躲在树后,唐昭拔出短刀正要准备出手,可一禀刀比她还快。
只听得破空之声响起,随后羊发出鸣叫哄得倒下。
在谁也没反应过来时,朝玲起身淡定地踏步走去。
原来这只羊,是她刚才动的手。
唐昭将刀放了回去,起身走了过去:
“朝玲姑娘果然厉害。”
朝玲收回自己的长刀,擦干净了上面的血,只说:
“我需要一双鞋。”
唐昭一怔,目光下移,看见了她脚上那双黑色鞋子。
“嗯,硝皮没问题,但要你自己动手。我可以教你。”
朝玲平淡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淡笑,她说:“多谢。”
“不客气。”
这里并不适合处理山羊。
唐昭让人将羊扛起来,然后他们继续赶路。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了一处小溪。
有了一整头羊,毛贵单脚立着羊头在一旁帮忙打下手,他们将羊皮剥下,然后处理肉。
唐昭把羊杂留了起来,处理干净后和着半只羊的羊肉,炖了两锅的羊肉汤。
剩下的羊头,则抹上盐,用火烘烤过后,存放。
有了盐后,存放这些吃不完的肉,倒是方便了许多。
当夜他们吃了上好的一顿,又重新把空了的土锅里灌满了水,第二日接着赶路。
此时他们已经由一座山翻向了另一座山。
而这一座山相比前面那一座,更为陡峭。
且越往前走,山路越发难走。
有好几次,都有人差点没站稳,或是踩空滑下山坡。
除此之外,更为糟糕的是他们还要面临头顶时不时落下的碎石,一不小心就会被砸的头破血流。
千难万难地,好不容易他们爬上了一个陡坡,但还来不及歇息,唐昭就残忍地催促着众人继续赶路:“我们没水了,快点今天必须找到水源补充水。”
她踢了踢瘫坐在地上的周到:“起来,继续走。”
土锅里的水,已经见底了,今晚要是再找不到水,他们接下来就麻烦了。
而且……
唐昭看了看四周生长的松树,眉头慢慢皱起。
此地一眼望去生长的全都是松树,其他类型的树木少了很多,这意味着他们在吃的上面选择也会相应减少。
如果没有水,再没有野果,那就麻烦了。
唐昭心里不安。
周到不知道这些,但看她神色,还是认命地继续起身向前走了。
然而最糟糕的事还是发生,他们这一走,一直走到晚上,都没看见河流。
又累又渴之下,众人体力消耗地格外快,很久就都体力不支了。
在架起火堆旁,众人分食着之前保存的羊肉,喝干净了剩下的水。
或是察觉到了现在的处境艰难,今夜所有人都格外沉默,话少了很多。
很多人,吃过食物后,便就地躺下闭眼睡去了。
纵使嘴里发干,也只能忍着。
唐昭则起身去找了宴姮。
“我们需要水。”
她盯着宴姮什么都没多说,只说了这一句话。
宴姮嘴唇发干,她蹙紧秀眉,看着唐昭轻摇了摇头。
唐昭眉心一跳,压低了声音问她:“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宴姮道:“此地山势复杂,地图上只标注了大致走向。”
这话唐昭听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气,坐了回去。
宴姮手里握着的本来就是藏宝图,并不是万木山的详细地图。
图上或许会标注地形,但详细的路线一定会是往宝藏的地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