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确实是。”男人点点头,方向盘用力一打,“稍等一下,我们快到了,我停个车。”
在车里?那也不错。
窗玻璃上有男人完美侧脸的倒影。顾野梦一边用手指点住窗幻象中男人的鼻尖,一边百无聊赖地想。
近来情绪越发不稳定,那些狗人的药就像是潘多拉,手贱地把她好不容易关好锁死的魔盒又打开了。
她虽然知道不能放任自己,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可有时又忍不住想,人生苦短,放纵又怎么样呢?反正也没人在乎她,反正她也只是一个人。
道迎在乎她,可道迎也结婚了。她有人爱。
如果自己毁灭了,荀辙可以安慰她。
既然这样,倒不如就这么放纵一下,反正荀轼确实帅,她……
“不是,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顾野梦面色铁青地从荀轼手中接过一张写满了卡号与密码的纸单。
荀轼以为她没有懂,一边在车库拉手刹熄火,一边出言耐心解释:“这是我所有银行账户的信息。多少钱记不清了,得麻烦你查一下。我估计没有多少钱,不过不着急,这里面有几张信用卡,你可以透支,我下个月肯定有钱还。”
“可是天杀的你为什么要给我银行卡?!”顾野梦声音都变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荀轼不明所以:“因为我这段时间都会很忙,没有时间买结婚戒指,需要你自己去买。”
“所以你……”顾野梦的太阳穴在砰砰狂跳,她嘴角抽搐,“等等。你老实说,你让我去你家是干什么?”
“拿银行卡。”
“还有呢?”
“还有你可以思考一下我们的合同。关于婚姻的权利与义务,如何中止,你想要多少钱,这些,那些。”
“还有呢?!”
“还有?”荀轼居然还真的想了想,“没了。想不出来了。”
“就这点破事你为什么非要我去你家?!”
“因为这样可以效率最大化。我这两天晚上都有事,白天都在外面跑,我们很难见上面。而如果你去我住的地方的话,你可以一边想合同一边问我,我随时回答,这样效率很高——最快的话,今晚谈出来,明天你就可以去买戒指,后天我们就可以去领证了!”
“……”
老天,这就是事业脑的世界吗?
所以这个人是真的在一门心思搞事业?
荀轼看着顾野梦掩饰不住的大失所望,在任凭车内的宁静流转十秒之后,忽而勾唇一笑,他倾身上前,狡黠地问:“所以顾小姐以为是什么?”
“……”
望着顾野梦刹那间无比尴尬的面色,荀轼不由自主地有了一分自得。
总算是掰回一城了。
从认识这个女人开始,她就一直胜券在握。所有的主动权都在她那里,由她来决定一切的走向,而她也表现得好像事情理应就该这样。
荀轼很欣赏顾野梦身上的这一点,他喜欢游刃有余的女人。
不过,太游刃有余确实会让人有点不爽。所以有的时候,他也希望她会……
“我以为是和你做ai。”
荀轼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顾野梦笑了笑,脸上再不见之前的惊慌。她顺势上前,双手捧住荀轼的脸颊,小巧的鼻尖顶住荀轼的鼻尖,手指在对方不断滚动的喉结处来回摩挲:“不明白?”
“……”
她进一步凑近,在荀轼的唇边咫尺,像之前那样,大声、清脆、自信、一字一切地重复:“我、顾野梦、想和你、荀轼、做、ai。”
“做ai”两个字就像是子弹一样,一下子就将荀轼击中了。
在荀轼能够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扑了上去,将顾野梦摁在背后的玻璃上,疯狂地拥吻着对方。
“你现在再说一遍,告诉我,”唇舌的间隙,顾野梦喘息着问,“你回住处要干什么?”
“我……”荀轼已经损失了所有的理智,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顺着女人后背的脊椎往下滑,“我……”
“嗯?”
“我要学俄语。”
“哈?!”
荀轼忽而一把放开顾野梦:“我要学俄语。”他坚定地说。
“……你怎么不说你要学英语呢。”顾野梦黑线。
“因为我英语已经很好了。”他居然还真回答了。
好家伙。
顾野梦直呼好家伙。
荀轼不是渝城人,他在渝城没有住处,他这次来是住的酒店。他来这里是来找顾野梦的。此外,与大本营在渝城的王群立“王总”面谈也是此行的目标之一。
顾野梦原本和荀轼回的是一个门缝塞满了小广告的三流劣质酒店,他这几天都住在这里。不过还没坐下,荀轼就收到了王群立的回复,后者同意明天早上和他见面谈判。
于是三流卡片小酒店立刻变成了六星级文明大酒店,高端大气上档次。
唯一不变的是俄语。
“大哥,你都穷到住小卡片旅馆了,就别摆阔住高档酒店还买什么高贵戒指了吧?”路上,顾野梦忍不住出言讥讽,“还有你这豪车是怎么来的?我记得你早就没车了。”
荀轼还算坦诚:“第一,车是租的;第二,我没穷到那个地步,之前住小旅馆是因为那里已经够了,钱要用到该用的地方;第三,我换酒店买戒指不是摆阔,是在这个场子里必须要撑着场面,不能让人看出实际的情况……”
“啊!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虚张声势呗!我懂!”顾野梦不耐烦地打断他,“所以前荀总,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学俄语吗?!”
这人真的很奇怪诶!
作者有话说:
其实新名字也还好啦【捂脸】
第9章 不行
这人真的很奇怪。
他是顾野梦所见过的最奇怪的人,没有之一。
要说他是天残之身无欲则刚吧,那肯定不是,刚才他明显有反应;要说他是戒色吧信徒天生yu望淡吧,刚才他都把她摁窗户上了,吻也乱七八糟的,明显失去了理智。就像那天她被下药那天一样,其实明明倒杯水给她喝药就行,但他却吻住了她……
然而他还是殊途同归地要学外语。
这真是一个神奇他妈给神奇开门神奇到家了的神回答,非神人不能理解其脑电波。
“王总想去西伯利亚买一大块地,但王总和俄罗斯那边实在搭不上线,”荀轼一边从公文包里拿出教材,打开电脑,一边解释,“而我告诉他,我认识靠谱的卖地的人。”
新酒店很大,很壕,很美,尤其是大床正对的天花板,那里并不是普通的墙纸,或者是别的什么,而是一整块完整的玻璃,将整片床反射得纤毫毕露、尽态极妍。
现在,那块玻璃正在直播荀轼端坐学外语的专注身影。
“那这不是挺好吗?”顾野梦冷笑一声,靠在衣柜的门上抱胸讽道,“你把这个掮客当好,就有东山再起的本钱了。他反正也不了解西伯利亚,多少钱还不是你说了算。”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荀轼头也不抬地说,“我也不了解西伯利亚。”
“……你也不了解?”
“嗯。”
“……”
荀轼正打算继续看笔记本上的字,忽而笔记本被人抽走。他抬起头,看到不知何故表情变得严肃的顾野梦:“怎么了?”
“你刚刚说,‘你告诉他,你认识靠谱的卖地的人’。”
“是的。”
“然后你说,‘你也不了解西伯利亚’。”
“嗯。”
“那你怎么当掮客帮他买地?”顾野梦终于问到了华点,“你一点人脉都没有,你挣个毛线中间商差价?”
顾野梦觉得他简直在异想天开。
她就说哪里不对劲——这荀轼折腾过的行业就没和土地买卖有关的,还是跨国,还是俄罗斯,他想通过这个东山再起,他疯了吧?
“怎么不能呢?”荀轼淡淡地说,倒是一点没有被戳破虚张声势的慌张。他拿过旁边的笔记本电脑,“有了投资意向,人脉自然而然就会出现的。”
“哈?等等等等,”顾野梦把荀轼的笔记本电脑也拿走,“你等我想想……”
“顾小姐,”荀轼无奈地想要抢回笔电,“我的时间真的很紧……”
“你都跟了我一路了你还差这点时间!”
“我边跟你边在背单词啊……”
“他娘的,你居然还在边背单词,你是时间管理大师吗?不过这不重要,”顾野梦一边骂,一边把笔记本电脑藏到身后,不让荀轼拿走,“重要的是,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打算打个时间差,两头骗?!”
荀轼先给不懂行的王总说他很懂西伯利亚,在那边很有人,把投资拿到;然后再跑到西伯利亚,说自己手上带着很大一笔钱,有很强的投资实力,吸引那边的人自动找他合作;而因为他资金很充足,可以大量购入,他就可以趁势压价……
好家伙,这是打算空手套白狼吗?
“我提醒你,”顾野梦严肃地说,“你说的王总我听说过,王群立那个人不是那么好骗的,他精得很。你不要太自以为是。”
“哟,”荀轼开玩笑道,“顾小姐是在关心我吗?”
“你不要扯这些废话,”顾野梦却不接招,“我在跟你说正事。”
“好吧,”荀轼耸耸肩,语气随即像之前一样正经起来,“我知道王群立很精,但我比他更精。”
“你要是真有那么精,你就不会前段时间大败了。”顾野梦讽刺他。
“如果不是考虑到荀辙,我不能放手一搏,我肯定不会输。”荀轼淡淡地说。
也许吧。
顾野梦对之前荀轼的那场案子也有点了解。这人其实到最后都还握着胜券,只要他想,不说大获全胜,惨胜绝对问题不大,像现在这样输得酒店都快住不起更是绝对不可能。
只是和他争斗的另一方显然很了解他,他们打蛇打七寸,直接将荀轼的事情和荀辙牵连上。荀轼如果敢鱼死网破,荀辙也会跟着身败名裂。
虽说把无关人士拖下水不是很大丈夫,但对于荀轼这种智多近妖的强大对手来说,这招还真就是绝杀。
不到一天,荀轼便束手就擒,毫不犹豫地放弃,任凭对方把他的领地收割大半,也任凭自己就这样输掉所有筹码。
“你实力再强,也不一定能骗过他,”顾野梦继续提醒他,“而且他很讨厌被人骗。你小心装西伯利亚通被戳穿后被他往死里整。王群立这个人失去理智之后是会不择手段去报复的。”
荀轼摇摇头:“问题不大——只要你把笔电和笔记本现在还我。”
“你!”顾野梦气结,“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
“懂,”荀轼点点头,“你放心,就算万中之一的可能我输了,我被王群立报复,我也会让他只报复我的。你会像荀辙一样安全,不会被我连累的。”
荀辙对于荀轼这个死弟控来说就是天。说“你会像荀辙一样安全”,其实算是荀轼很郑重的承诺了,不过顾野梦却是毫不领情:“你懂个屁!”
“……”
“啊!算了算了!”顾野梦没好气地把东西往床上一推,“我去套房外面睡了!我困了!”
“那什么,”荀轼一边赶快把笔电往怀里拨拉,一边好心提醒她,“我们时间有限,现在还早,你可以把我们的结婚戒指先看一下,还有趁着我在,合同先拟……”
砰。
顾野梦已经把门给重重带上了。
***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早就说不能跟这样的人接触!这样的人就是霉神!会把身边的人都给带霉!
他娘的!
顾野梦一边心浮气躁地写着合同条款,一边在心里把荀轼给辱骂第一百遍。
啊不对,现在是第一百零一遍。
顾野梦很讨厌失控。
失控是一种很让人绝望的感觉。你的人生在失控状态中被碾碎成了砂,从指缝间倏而流走。你拼了命地想要抓住它,却只能徒劳地看着它落在地上,再也捡不起来。
作为一个曾经长期失控的人,顾野梦很厌恶,非常非常厌恶失控。她想掌控一切,无论是掌控自己的工作还是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因为这会让她有活着的实感。
而现在,荀轼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控因素。
顾野梦想起她和荀轼见的第一面。
那时她莫名其妙被叫去和荀轼相亲。刚开始她没意识到这个男人的可怕,只当对方是普通的潜在约pao对象,对着对方魅力全开。而荀轼也和现在一样,很明显地表现出了对她的兴趣。
他明明无比渴望着她。
在唇舌相接的时候,那里面的热烈几乎能将最灼热的岩浆给蒸发。
“可他现在却在学俄语,并把我叫过来,让我自己给自己买婚戒,”顾野梦冷笑,握着手机向沙发后靠去,一边还翘着二郎腿,完全不在乎形象,“但他又确实把他所有的银行卡一张不拉地给了我。”
顾野梦混了这么久,多少认得些人。加上荀轼对她不设防,各种私人信息都告诉她。打了几个电话,也算查清了荀轼的资产,知道这些银行卡就是他的全部了——他好像没有什么投资不动产的习惯。所以银行卡里的十几万就是他目前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