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妾她妩媚动人——江城以西
时间:2022-08-08 06:57:43

  乔茉默然地看着银翘手忙脚乱地摆弄着手头的瓶瓶罐罐,口中不断絮絮叨叨着什么。
  “方才苏管家怎么说来着……”
  忽然,她抓了把头发:“奴婢记得是这个红色的……不对,是先用绿色的外敷,黄色可用在内……姑娘,这是内服的意思吗?”
  乔茉嘴角抽搐,手抵住额头绝望地瞥过了眼。
  ……她要怎么才能让银翘闭嘴?
  终于,小姑娘捧着好不容易顺清楚的药瓶朝她走来。
  乔茉立马端正身子,单手抵住了她的前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她手头的物件。
  「……我自己来。」
  银翘眨巴眨巴眼:“姑娘是要奴婢帮忙涂药吗?”
  “……”
  眼看着她还要过来,乔茉连忙又比划了几下。
  「你可以先出去了。」
  “那您可以先放着,奴婢先去净手。”
  “……”
  「你。」乔茉指了指她,又指了指门,食指中指交错学着走路的模样,「先出去。」
  银翘皱着眉,试图理解她的意思。
  良久,她开了口:“姑娘是要……奴婢回避吗?”
  乔茉几欲喜极而泣,连连点头。
  银翘虽然不太放心,但终归是不会忤逆她的意思,遂犹疑了一下便出了门。
  看着门板被拉上,乔茉紧绷的后背才缓缓放松。
  “呼……”
  她吐了口浊气,复而将目光投向手中的几个瓷瓶上。
  乔茉心中挣扎了一会,认命般闭上眼,扯开了衣带。
  当手掌颤颤巍巍的触碰到撕裂的红肿时,她猛地倒吸了口凉气。
  心中的羞耻和身体的疼痛两重交织,乔茉脸红到快要滴血,但还是强忍着涂了药。
  做完这一切她出了一身汗,重新穿好衣衫。
  在旁边的盥盆中净了手后,乔茉泄气般颓然地靠上椅背。
  窗外的枯叶一片片掉落,她斜眼睨着,感觉自己和那落叶没什么两样。
  外面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她以为是银翘,头疼地捏了捏眉骨,慢慢起身走去拉来了门板。
  可入目所见却是苏主管微笑而立,在他身后的小厮正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乔茉微愣,复而想到被送来王府的第二日。
  “姑娘。”他含笑唤了她一声。
  乔茉收回思绪,轻轻颔首,双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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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王府书房。
  鎏金镶玉的屏风后方,银紫香炉上缭绕着淡淡的薄香。
  “殿下,臣数日前暗中整合近十多年来朝中部分赋税,发觉自宣武十五年起,西北各州镇因地势贫瘠粮产过低,是以,较之宣武十年前削减了不少税务,当时的户部卷宗并未将此事明面记载,只是一笔带过,并不可辨别其中真假,宣武十六年,辽川往北至北淮州遭十年未见之大旱灾,先帝拨银数以万计,宣武十七年......”
  桌案上递呈上厚厚一沓卷宗,是刑部方才遣人送来的各地暗中已查获的贪官罪证。
  卫君樾手指翻动着纸页,敛目听着户部侍郎杨玦的禀述。
  “殿下,臣以为这赈灾是假,这真正的银子怕早就不知道入了谁的囊中!”
  建安侯方昊向来性子急,不等卫君樾说话,他便怒而出声。
  “侯爷慎言。”杨玦看了他一眼,又望向卫君樾,拱手作揖,声音不徐不慢,“殿下,此前之事年代久远,其相关卷宗皆由尚书大人亲自看管,臣现下未能寻到具体官银流水,是臣无能。”
  闻声卫君樾掀起眼帘,淡淡瞥过杨玦,摆了摆手:“你做的不错。”
  杨玦抿唇。
  “殿下!”方昊忍不住开口,“户部赋税乃关乎民生的大事,现下国库贫瘠,我北宁军将士若非在边关常年自耕自立,靠着朝廷的补助这么多年早早便饿死了!后来北狄入侵,我北宁军甚至没能得到及时的粮草援助!这群人早已腐坏到根里面去了,杨大人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可臣不认!臣认为此事该以铁血手段彻查之!”
  “侯爷冷静,倘若过早......”
  “杨大人!你一介文臣不懂边境将士苦寒——”
  “方昊。”
  就在方昊欲拍案而起时,卫君樾出声打断了他。
  他凉凉地睨过一眼,剑拔弩张的二人立马烟消火灭。
  卫君樾收回视线,十指交迭于桌案,道:“北宁军如今粮草可足?”
  方昊点头:“有殿下相助诸位将士暂得安稳,只是晋丰之战,是臣失利......”
  “嘉钰军是何时赶到的?”
  方昊愣了愣:“那日臣率西三路军从侧进攻北狄骑兵,却不曾料东三路遭遇突袭,彼时我军大兵力皆在正面抵抗,北狄人突了侧围,我等被迫疏散百姓,往后撤离二十来里,幸而此时宁安世子带嘉钰军及时赶到,击退了北狄人,才守下了晋丰。”
  这些话卫君樾在战报上便见过多次。
  偶然,巧合,援救及时,一切没有问题,却又处处透露出蹊跷。
  见他不语,方昊又开口,只是这一次却有些凝重:“殿下,如今大胤腹背受敌,西南流寇四起,但军队又全然都在西北方战事,而我们北宁军在三年前被北狄突袭一次后元气大伤,这一次本以为修养多年能够重振旗鼓,可……”
  胤朝往北以晋丰为界与北狄接壤,而西南方向却与各游牧族相接,他们并非四处为家,以抢夺边境百姓粮食为生,乃胤朝多年不可解决的困境。
  可宣武帝在世末年,手中实权几乎都被左相等人架空,兵权落到实处实在少之又少。
  现如今朝中六部有四皆为左相一党,兵部上下更是由乔家占了半壁江山,新帝即位之初,若非卫君樾以铁血手段收拢北宁军,现在的大胤恐怕早已不姓卫。
  “自臣统帅北宁军以来,便因朝中后援懈怠导致军心散漫,臣承蒙殿下提携才得以到如今地位,可现下内忧外患——”
  方昊起身单膝跪地,向上抱拳,开口声义愤填膺。
  “臣不能眼睁睁地瞧着他们这般蠹国害民,臣自请前往西南彻查此事,愿殿下成全!”
  “你想怎么查?”不等他回答,卫君樾又道,“是带着你的军队直接上去抄了他们的家?还是和上次在明政殿外一般上前质问?”
  一语落,方昊面色一僵。
  他想起了那日在殿外等待上朝,见众人都谄媚恭贺乔天朗以那般龌龊的手段嫁女,自己的出言咄咄。
  可是——
  “殿下.......”他愤愤咬牙,“臣听说了,乔天朗那厮用他的七女儿做了药人,趁殿下之危逼您就范......”
  “再说了,那什么劳什子药,若殿下允准,臣亦可去寻来,届时便是让臣来做这药人,也不会让殿下受此屈辱!”
  “.......”杨玦握拳抵唇咳了一声。
  方昊狐疑地看过去,他撇开脸。
  卫君樾薄唇抿住,抬眼:“先管好你的狗脾气。”
  “可是......”
  “闭嘴。”
  方昊脸憋得通红,不明所以地强迫咽下一口气:“是,殿下。”
  “杨玦,你认为朝中何人可用?”
  卫君樾突然问向自己,杨玦忙垂头拱手:“臣......不知。”
  “不知还是不敢?”他笑,“那么换个问法,你以为乔家如何?”
  语落,刚坐下去的方昊几乎是跳起来,卫君樾横过去半个眼角,瞬间偃旗息鼓地坐了下去。
  “但说无妨。”
  杨玦犹疑:“宁安侯世家武将出身,虽兵部大有人在,却不知其心属谁。”
  他这话说得隐晦,但在场之人皆明白其中关键。
  “还能属谁?我等生于大胤,生是大胤的人,死是大胤的鬼,他乔天朗还能翻了天不成?”
  提及乔家方昊便收敛不住,又碍于卫君樾在,最终放缓了声音。
  杨玦缄默。
  宁安侯是开国之时先祖皇帝授予的武将爵位,沿袭至今已近百年,然近几脉男儿却愈渐失去了先辈的骁勇,可尽管这样,其背后盘踞势力之强大也不容小觑。
  也正是如此,复杂的士族即便难以利用,也不可轻易去除。
  卫君樾默然扫视二人,指尖点着桌案,没有再言。
  ......
  待到其他人退了下去,杨玦将怀中揣放许久的纸册递呈到卫君樾眼前。
  “殿下,这是关于乔七姑娘的清册。”
  乔茉,宁安侯之女,宣武四年生人,排行七,生母孟槿乃北淮州人氏,宣武元年乔天朗奉命前往北淮州监督赋税与之结识,后因有孕而带入禹京,膝下育有一子一女。
  杨玦:“七姑娘的庶兄乔翊排行三,死在三年前北狄突袭的那场战役中。”
  卫君樾目光落在‘乔翊’两个字上面多看了两眼。
  宁安侯背靠嘉钰军,虽规模远不及北宁军,但作为乔家人与兵部相连的桥梁已是足够。
  他勾唇:“乔家人去北宁军倒是有意思。”
  杨玦又道:“七姑娘生母背景干净,祖上一脉曾是前朝画师,曾因得罪前朝贵妃被贬,又因宫乱被迫流亡到了北淮州,后以耕地卖画为生。”
  “嗯。”
  卫君樾合上清册,忽然问:“你们家养了猫?”
  杨玦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为何会话锋掉转,但还是一五一十答道:“是......内子喜猫。”
  “本王听闻猫难以近人,可是如此?”
  “回殿下,猫儿也需看性情,若是温顺倒也近人。”
  “哦?”卫君樾抬眼瞧他,视线略过他的脖颈,轻笑,“看来杨大人家的猫儿不算温顺。”
  “.......咳。”杨玦不自在地拉了一下衣领,“是,猫爪利......”
  “若不温顺当如何?”
  “这......”
  “驯鹰尚有禁食栓桩等方法,可本王从未听说过驯猫。”
  “猫倒也不用......”
  “杨大人是怎生养得?”
  “……”
  杨玦额角冒汗。
  所以他想多了?
  殿下真的单纯在问他怎么养猫??
  ......
  作者有话说:
  《单纯》
  今晚十二点之前应该会有二更!补昨天哒!(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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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琉毓阁。
  稀薄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撒到窗前女子细嫩可见绒毛的脸颊上,她卷长的睫毛缓慢扑簌,在眼睑处留下淡淡的剪影。
  乔茉半靠着躺椅,十指交叉叠于腹部,双目无神地瞧着树枝上的枯叶折断、飘零、落地,一如望见自己看不见尽头的人生。
  从前哥哥还活着的时候,他常同自己说,等他有朝一日闯出了侯府,争下属于自己、且与乔家无关的功名,便将自己与母亲接出府去,不再受人白眼和唾弃,可不曾料那个他想争功名的地方成了他的葬身之地。
  她记得乔翊死讯传回禹京时是一个大雨天。
  传讯之人道,乔三带领精骑兵突围失力被击下山崖尸骨无存,唯寻到了一件浸满血渍的血衣。
  彼时乔茉才十三岁,但也懂了不少事,她跪在灵前,看见自己甚少来别院的爹爹怒斥哥哥不忠不孝。
  府中甚至连白帘都未挂上,便匆匆建了衣冠冢下葬,孟姨娘连着哭了一个月,自此落下了一道阴雨天便看不清事物的眼疾。
  也正是从那一日起,没了儿子的孟姨娘这房彻底失了倚仗,乔茉母女原本艰难的生活直直跌入谷底,再加上大夫人的默认纵容,寻常的下人小厮都可来踩上两脚,更别说留有一人在院中服侍。
  与此同时,孟姨娘身子每况愈下,无人送药,也叫不来大夫,乔茉心急如焚,最终决定卖画买药。
  可她终归是一介女子,即便是乔装打扮,可日日来往街头,总有地痞注意到了她卖画的时辰,于是他们便在某日将她堵在巷尾想要抢夺钱财。
  她记得那时自己的面纱被人粗暴地扯下,她抱着怀中的画惊惧落泪,就在以为命不久矣时,忽然眼前人被一把剑轻松掣肘。
  她含泪怔然,见到了站在光里的戚允珩。
  允珩哥。
  念及这三个字,从回忆中抽离的乔茉红唇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伸手捏住了脖子上挂着的吊坠,可又在下一刻将手放了下去。
  如今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想他呢?
  她已经是别人的妾了。
  思及此,乔茉眼底刚刚亮起的光再次黯淡下去,想到那些令她害怕又抗拒的一次次,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一般闷到无法呼吸。
  半滴温热的泪珠滴落到衣襟上,她死死地咬着唇憋下心口那股令人心悸的不甘。
  忽而门板轻动了声,她眼睫一闪,忙抬起手背摸干了还没来得及溢出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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