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妾她妩媚动人——江城以西
时间:2022-08-08 06:57:43

  好在每次入药的血量不多,倒也不太影响他的生活。
  而此番离京,他没有办法时时刻刻在她身边,是以,在出征的那日清晨,他割了自己的手臂,以特殊的方式暂且储备了够她一月无虞的用量。
  “咳咳.......”
  卫君樾手肘抵上桌案,修长的指节疲倦地撑着眉心。
  “你——”
  到底是不忍,南苍子跳了会脚后又恨铁不成钢地从袖中掏出一粒药丸逼他吞下去。
  这时候卫君樾倒没有排斥,只是胸腔钝涩的痛愈演愈烈,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感到烦躁慌乱。
  直到到了难以忍受的阈值,他倏然收拢掌边的杯盏,猛地起身,与此同时常煊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殿下京中飞鸽传信说......”
  常煊拿着信纸的手揪紧:“乔姑娘她......焚楼自尽了......”
  啪——
  瓷器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巨大,鲜艳的血顺着他的掌心一滴一滴染红了地面。
  意识到什么,南苍子猛地抬头:“卫小九你要是敢......卫君樾!你给我回来——!!”
  ......
  浓烟滚滚,滔天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炽烈的火红染红了禹京的半壁天空。
  军巡铺的人来来往往,直到第四日旁晚才堪堪灭下。
  经常一遭,屹立百年的摄政王府毁了一半,入目所及只剩断壁残垣,整个禹京陷入一片哗然。
  “究竟是发什么了什么事?”
  “据说摄政王殿下的那位妾室还在里头呢......”
  “......那个乔家的七姑娘?”
  “可不是,我大姨母曾在宫中当过值,便是在那祭月大殿上远远瞧过一眼,生得可当真是不然俗尘!”
  “所谓红颜薄命,可惜,可惜咯——”
  .......
  尚未冷却的残骸冒着缕缕黑烟,皇城兵马司的人将摄政王府团团包围,看事的百姓皆隔了老远相互议论,皆好奇王府之内究竟成了什么模样。
  忽然人群中骚动一片,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带动尘埃飞扬,几欲要将这地面踏碎。
  “是摄政王殿下!”
  不知是谁在中间喊了一句,众人变了脸色,瞬间自动隔开了一条通道,两边乌泱泱地跪了一片。
  卫君樾看到不远处的场景头脑一阵眩晕。
  在马儿轰然倒地之前,他一个咬牙从马背上飞落。
  下一瞬而那还在疾驰的马儿倒地抽搐两下再也没能起来。
  紧赶才能三天抵达的路程硬生生被他压缩成了一日半,从得知消息的那一刻起他便再没停歇。
  这已经是他跑死的不知道第几匹马了。
  身前已然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卫君樾却头一遭没有勇气去推开那扇门。
  “殿下?”苏绍玉见他一惊,慌乱转瞬即逝,又忙俯首,“殿下怎么......”
  可没等他说完,眼前的男人已然绕过他径直往内走去。
  苏绍玉回头,只见自家殿下挺拔的脊背霎时间弯了几寸。
  卫君樾走得很慢,一步一步,慢到好似与从前每一次回府没有什么两样。
  绕过前院,曾经琉毓阁所立之地一片狼藉,他瞳孔颤动得厉害,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
  锃——
  腰间软剑被猛地抽出,他长臂猛然一挥,剑气带动近在咫尺的废墟倏然扬起。
  “殿下不可!”
  眼瞧着卫君樾忽然往里面冲,苏绍玉脸色大变。
  经了大火的琉毓阁早就是强弩之末,若是引起二次坍塌,后果不堪设想。
  “滚——”
  又是一道剑气袭来,苏绍玉身体被蓦地击飞,重重摔落在地,唇边吐了几口血。
  卫君樾眼底布满了红血丝,额角的青筋狂跳不止,理智在崩溃的边缘撕扯。
  为什么会这样?
  他走得那日她还那么乖顺地躺在自己怀中。
  他们明明还在数日之前彻夜缠绵——
  为什么......
  他扔了软剑,倏然半跪下来,手掌抓起一把燃烧的灰烬,细细摩挲。
  不、不......她一定活着,一定还活着!
  一下一下,又一下,卫君樾像是疯了般徒手抓刨着碎瓦颓垣,手臂与掌心混杂着泥土血肉模糊,可他却察觉不到一点痛感。
  “殿下......”
  “殿下......姑娘她.......在这里......”
  微不可闻的女声如同天籁。
  卫君樾骤顿,顺着声音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面白布安静的搭在地上,白布下轻薄的好似无物。
  男人高大的身子颤了几颤,双腿如同灌铅。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只是伸出手的时候,颤抖的指尖和眼前的视线成了重影。
  用力扯开白布,卫君樾再也支撑不住地单膝跪地。
  “茉茉......?”
  他的嗓子像被刀剑割裂,赤红的双眸阴戾又骇人。
  “茉茉......茉茉......?”
  他弯下腰,被割到模糊的手指轻轻触碰上那早已面目全非的焦尸。
  余光瞥见那焦尸脖颈的位置,安然横陈着一枚玉佩。
  卫君樾瞳孔骤缩,佝偻的身体耸动不止,单手撑在焦尸身边,另一只手掌紧紧攥着那枚玉坠。
  脑中霎时闪现过过往种种。
  凤鸾山。
  「赔给你。」
  “哈哈哈......”
  黑红的血顺着他的唇角落下,他目光缱绻地凝视着身下的干尸,笑声越来越来大。
  忽然弯下腰,被血染红的唇贴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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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残阳过境, 余热消散,围观者零星散开,摄政王府中亦没有点上一盏灯。
  卫君樾双眸空洞地抱着那具烧到面目全非的尸体, 右手的掌心紧攥着那枚玉佩,没有人敢上前打扰。
  他就这样坐了一天一夜, 即便是外面日月变幻也无法引他侧目,直到身体抵不住昏倒过去。
  “殿下劳心疲惫数日不眠不休,又悲极攻心这才导致晕厥, 稍加调养便可恢复。”
  张太医把完脉后缓身告知。
  卫君霖是连夜秘密出宫的。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的死竟然会给卫君樾带来这么大的刺激,让他不惜代价从涵埠赶回了京。
  思及此, 卫君霖不由得想到当初在宫中和乔茉的匆匆一面。
  那位生得娇弱的女人,其性情坚韧之程度让他都感到叹绝。
  “朕知道了。”顿了顿,他又道, “皇兄身上的毒还能如何解,可还需要再寻个新的药人?”
  张太医一愣,面有为难:“臣无能, 如今殿下饮了逆转的药物为乔姑娘解毒......恐怕不可再同之前一样用人做炉鼎, 此毒恐怕还需师父出面才有机可转。”
  卫君樾回来赶得急,没几个人能跟得上他的步伐, 是以,此时的南苍子还在路上。
  卫君霖抿唇, 忽见躺在他上的男人手指动了动,他一喜:“皇兄你醒了!”
  卫君樾睁开眼,眼底依旧存在没有褪去的红血丝。
  涣散的瞳孔迅速收拢,他撑着起了身。
  “皇兄你需要好好休......”
  “她呢?”
  卫君霖感觉兜头来了盆凉水, 喜悦瞬间凉了下来:“死者自然入土为安。”
  卫君樾缓缓抬眸, 就算此刻面色苍白, 也不掩其中凌冽。
  “你早就知道。”是肯定的语气。
  他太会察言观色,卫君霖眼底的闪烁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过是个女——”
  话音未落,锃的一声,长剑已经抵住了他。
  卫君霖头皮一紧,满脸难以置信:“皇兄你......”
  卫君樾的双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赤红,剑刃的尖端同他胸口隔了不过几寸。
  “你和她说了什么?”他咬牙切齿。
  卫君霖脖子哽住,拢在袖中的手本能发颤,他毫不怀疑此刻的卫君樾会真的对他下手。
  但他没有退缩。
  “朕......只是对她说了实话。”
  “她的母亲......和自己的身体皆因皇兄苟存,朕难道说错了吗?”
  “你——”
  刺啦一声,刀剑没入皮肉,卫君霖踉跄后退,身前已被一人挡住。
  长剑刺穿苏绍玉的肩胛骨,在背后突出尖端,汩汩冒着血。
  苏绍玉佝偻着腰背,若非额角冒出冷汗,倒真看上去与以往无异。
  只是那双眼睛不知在何时变得清明又强硬。
  “殿下,您不该因为一个女人......这般失了理智。”
  “本王的事何时由你来插手?!”卫君樾猛地收回剑,苏绍玉闷哼一声,强撑着桌案才堪堪站稳。
  他摸了把唇边的血迹,语调中再没了往常的恭敬。
  “可殿下现在......现在是用自己的命去博一个荒谬的结果,那是乔家人......是乔家的女儿,殿下怎么可以——”
  “苏绍玉!”卫君樾蓦地伸手扼住了他的脖子,窒息感让苏绍玉直翻白眼,却还是没有停止话语。
  “殿下.......我甘为奴仆,尚苟且偷生于此......为的便是有朝一日沉冤得雪.......”他嘴唇抖得厉害,撑着桌案的手背筋骨鼓起。
  “那些曾经.......伤害过苏家的人,一个一个......都要得到报应!”
  他强作镇定地与卫君樾淬毒般冷冽的视线对视:“难道您想同我父亲一样吗?”
  卫君樾骨指泛白。
  当年苏家满门抄斩,唯剩苏晟之子苏绍玉侥幸逃过一劫,那年他不过将将十岁,为了保他性命,苏贵妃动用了一切力量将他拢入宫中成了一名不起眼的太监。
  他被安排到苏贵妃身边,后来卫君樾被乔皇后送回,他便一直跟在卫君樾身边。
  而今日,是十几年来,他们头一次以这种形式对峙。
  “当然会有报应。”
  卫君樾冷哼一声,甩开了苏绍玉便往外走。
  “皇兄!”卫君霖急忙叫住他,抿唇道,“朕寻了个风水宝地厚葬......”
  “不必。”
  卫君樾没有转身,良久,才艰难道出一句:“她入我王陵。”
  此言既出,周遭众人骇然。
  卫君霖满脸不赞同:“我朝从未有过不入流妾室追封正妃的先例。”
  “追封?”卫君樾冷嗤斜目,一字一顿。
  “本王娶她。”
  ......
  宁安侯府。
  王府出事的消息闻风而至,最惶恐的莫过于隔了几条街的乔家人。
  这死丫头死也不死干净,硬是烧毁了半个王府,倘若卫君樾怪罪他们岂不是百口难辩。
  再者,现如今乔家的权势几乎全部被他架空,现在又没了乔茉在那边......他们的处境更是难上加难。
  乔天朗跼蹐不安,盘算着怎样才能利用乔茉获取更大的价值。
  可就在此时,摄政王要与乔家七女大婚之事不胫而走,他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坏了。
  夜里内室,乔大夫人服侍乔天朗更衣后惴惴不安。
  “殿下莫不是疯魔了,乔茉不是早就被烧死了吗?这是要娶.......”
  “嘘——这话你也就现在说说罢了,若是听到了殿下耳朵里,保不齐要出什么事!”
  乔天朗眉头皱得极深,同样心里发憷,但他想到更多的依旧是这背后结果。
  “许是殿下情深,胤朝历来没有追封妾室的前例,便以此为由册封王妃,我乔家无论怎么说都是获利的。”
  想了许多,唯有这个可能性最大,乔天朗说着,紧拧的眉峰也松快了下来。
  “看来这丫头死得倒挺值,若是一直活着,殿下或许就这样由着她过了,此番被烧死,殿下悲极生情,便白白让我们乔家捡了个摄政王妃的名号。”
  乔天朗得意地笑着,自己精心培养的乔瑜乔珍不争气,没想到这贱妾之女还能得这福气,当初果真是没有送错。
  “乔茉生得像她母亲,美艳动人,当真是我乔家福星!”
  闻言,乔大夫人为他揉肩的手一顿,继而想到年轻时候眼前男人风流放荡的模样,唇角扯了扯,表面依旧维持着温顺:“侯爷英明大义,所谋之事哪有不成?”
  被吹捧的乔天朗心情更好了。
  夫妻二人各怀心思入梦,可翌日天刚刚亮就被外面大力的踹门声给惊醒。
  成列的军队鱼贯而入,侯府中丫鬟小厮个个惊惧大喊。
  乔天朗彻底没了睡意,忙扯过衣衫套上,鞋袜都穿反了两只,踉踉跄跄地跑到院中。
  “这里是宁安侯府,你们这是做什么?”他怒斥,“不日摄政王妃便要从这里出嫁,惊扰了魂灵该当何罪?!”
  不得不说乔天朗对‘准摄政王岳丈’的身份适应地极快,即便是看到他们身上佩饰的北宁军令牌也不过是犹疑了一瞬。
  直到兵马从两边列开一条路,他看到缓步走来的男人。
  “惊扰魂灵?”那男人嘴角噙着诡谲的弧度,低敛下眼抱着怀中的物件,目光炙热,“他们说惊扰你了。”
  乔天朗骤然心惊。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手中抱着的是......
  乔茉的牌位!
  跟着来的乔大夫人同样见到了,饶是早猜到他要娶什么,可当真的看见,她还是背后一凉,差点没能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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