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有伤过人,可是被刘屠夫欺负,心里头又不服气。
系统009说她伤不了刘屠夫,程烟半信半疑,最终迟疑了许久,她咬牙狠下心肠一棒打到刘屠夫的身上。
然而转瞬,程烟就察觉到了周边的异常。
空气好似被凝结,她动不了了。
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笼罩到了她的身上,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折返回去,就像时间倒退似的,如同提线木偶般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坐到了床上。
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程烟眨了眨眼,脑海里冒出来一个警示,警告她不能任意改变人设。
也在这时,系统009出声了,说道:“宿主,‘程烟’这个人设干不出来类似反抗的事情,你的行为举动不符合人物性格设定,系统会自动进行纠正。”
程烟:“……”
好吧,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轨迹。
她还不死心,试探问:“那刘屠夫的最终结果是什么?”
系统009:“不剧透。”
程烟郁闷地哼了一声,方才试图棒打刘屠夫的行为记忆被系统009抹杀,她毫无意识地倒头就睡。
毕竟为萧衍折腾了一天,委实太累。
晚上风大,吹得哗啦啦作响。
亏得程烟在白日里把萧衍装在棺材里,能很好地避风,再加之棺材里铺了厚实的干稻草,足底的汤婆子虽然冷了,也不至于受冻。
冬日夜长,接近凌晨时,萧衍渐渐有了意识。
“阿衍快走!快走!”
“阿衍快走啊!”
那人站在他的面前,伸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做最后的告别。
然而转瞬,温热的鲜血溅洒到他的脸上,他眼睁睁地看着至亲舅舅被斩杀。
“舅父!舅父……”
“阿衍快走!快走啊!”
“舅父!”
锥心刺骨的恨意涌进胸腔,带着排山倒海的愤怒侵占了他的大脑。
萧衍猛地睁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黑漆漆的夜,耳边是无边无际的孤独风声。
“舅……父……”
喉结滚动,干涩的嗓子里艰难地喊出那两个字,恨得刻骨。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衍的神智才渐渐回魂儿。
那些不堪的记忆涌入进脑海里,昏昏沉沉的,似要炸裂般难受,但跟肩甲处的箭伤比起来小巫见大巫。
他受不了地倒抽一口冷气,想去触摸那处伤口,却有气无力。
在棺中闭目了许久,萧衍的情绪才逐步稳定下来。
他再次对周边进行探索,箭伤在右边,他用左手摸索,摸了许久才意识到他是躺在棺材里的。
他心下不禁困惑,他已经死了吗,这难道是他的葬礼?
心中藏着疑虑,他屏住呼吸聆听周边,除了风声外什么都没听到。
没有烛火,没有人声,也没闻到香灰纸钱的味道,就好似在荒野山间,孤寂得只剩下了天和地。
这情形令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现在他体力虚弱,头痛欲裂,箭伤又痛,不宜多动,索性躺着静观其变好了。
待到天蒙蒙发亮时,萧衍才再次打量自己的处境,确认他是躺在一口陈旧的棺材里。他垂眸看自己身上穿的衣物,灰褐色的粗麻布衣,并不合身,短了很长一截。
视线落到右肩上,伤口处残留着药味,被简单包扎,可见是被处理过的。
他尝试着屈膝,浑身上下僵得跟什么似的,哪哪都疼,再也不敢乱动。
天色彻底亮开时,村里的程烟已经起床做早饭了。她蒸了几颗芋魁,壮着胆子去米缸里舀了少许糙米熬粥。
昨儿刘屠夫醉得不省人事,这会儿还跟死猪似的躺着,按照他以往的生活习惯,一时半会儿起不来。
系统009说萧衍今日会苏醒,程烟找来木盆,把脏衣物扔进去,偷偷藏了两颗芋魁和一小罐糙米粥,假装去河边浆洗衣裳。
她在半道上就把木盆藏进杂草丛里,取了饮食匆匆往义庄跑去。
今儿没有太阳,天气也不好,阴沉沉的。
程烟熟门熟路地进了义庄,把芋魁和糙米粥放下。
装萧衍的那口棺材跟昨日一样没有变动过,她以为他还躺在里头的,哪晓得走上前探去,才发现里头空空如许。
程烟不由得愣住。
正当她困惑时,萧衍悄无声息地站到她身后,披头散发,光着脚,脸色青白,眼神冰冷,宛若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叫人看着害怕。
察觉到异常,程烟欲转身,冰冷的手却已经伸到了她的脖子上,从身后轻而易举地掐住了她的咽喉。
她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坏了,喉咙里发出恐慌的呜呜声,笨拙地伸手去掰开,对方却纹丝不动。
那手的力道大得惊人!
程烟个头娇小,高度几乎只到萧衍胸膛,被他这般卡住脖子,根本就无法挣脱,她情急之下攻击他的下半身。
萧衍没料到兔子咬人,忙避开了。
程烟趁机脱身。
她机灵地躲到了棺材的另一边,这才看清楚眼前的男人一脸戾气。
萧衍阴森森地盯着她,皮肤青白,衣着怪异,一双锐利的丹凤眼里充斥着残暴的杀戮,周身的气场冷冰冰的,模样实在唬人。
程烟被那眼神镇住了,心里头慎得慌。
因为一般来说,所有故事里的反派都是凶残狠辣的主儿,眼下这个虽生得俊,但看起来鬼气森森的,再加之又遭遇重创,心理肯定已经变态了。
想到这里,程烟一点都不想做什么白月光,只想连夜跑路。
萧衍居高临下打量她,看年纪不大,莫约十三四岁的模样,穿着不合身的碎花粗布衣,衣裳皱巴巴的,有好几处补丁。
一张巴掌脸上晕染着紧张的绯色,无辜的大眼里藏着恐惧,看起来弱不禁风,像一只怯生生的兔子。
此刻那只兔子似被惊吓得不轻,用带着哭腔的语气弱声问:“你……醒了?”
萧衍没有回答,确认她的攻击性在他跟前没有任何抗衡的余地后,才冷漠问:“这是何地?”
他的嗓音暗沉,带着嘶哑的粗粝。
程烟的求生欲很强,忙哆嗦道:“这里是长泉杏花村,我昨儿在河边浆洗衣物,发现郎君漂浮在河里,这才把你捞起来藏到这儿了。”
萧衍看着她没有说话,似乎在消化他获取到的信息。
程烟受不了那种审视的眼神。
他的气场本就阴冷,被他那样注视,她倍感压力。
“009!”
程烟忍不住在脑海里呼唤系统。
系统009:“???”
程烟忐忑道:“我怎么觉得这人怪怪的?”
系统009沉默了阵儿,才道:“宿主,萧衍已经完成黑化蜕变了。”
程烟:“???”
系统009欠抽的跟她加油,“宿主我看好你哟,攻略他,成为他心目中的白月光,为你生,为你死,为你哐哐撞大墙!”
程烟:“……”
差点哭了。
那也不能拿个变态给我攻略啊!
作者有话说:
程烟:我太难了,真的。。我的上亿家财。。。
萧衍:我又不吃人。
系统009:对,他不吃人,他妈的会吃系统!!
萧衍:。。。
第3章 狗男女
他们把系统炖来吃了
眼前这个已经彻底黑化了的反派通身都是肃杀的警惕与戒备。
程烟受不了那种高压气氛,非常狗腿地去取来温热的芋魁和糙米粥,讨好道:“你饿不饿,芋魁还没冷。”
萧衍的视线落到她手里的食物上,没有说话。
程烟想起方才被掐住喉咙的恐惧,还有些后怕,忙摆手道:“没有毒的。”
她当即打开糙米粥当着他的面喝了一口,那粥水跟米汤差不多,里头只有少许糙米,能映得出影子来。
萧衍垂眸睇她手上的粥碗,冷冰冰问:“你是何人?”
程烟赶紧答道:“我叫程烟,是杏花村人。”
萧衍的视线再次落到她的脸上。
程烟心里头有点慌,总觉得这人棘手,不易糊弄。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厮才接过粥碗,走到里头抿了一口。
粥水很清,还带着少许余温,润到喉咙里却滋润暖和。
萧衍默默地喝了第二口。
见他肯喝,程烟又剥了一枚芋魁,同样当着他的面咬了一口才递给他。
萧衍没有拒绝。
他应是饿了的,接过芋魁一点点吃了起来,进食很斯文,哪怕周身落拓,仍旧遮掩不了贵族骨子里的教养习惯。
在他进食时,程烟主动把昨日藏下的衣物和那块玉佩找来交还给他,说道:“这是郎君的衣物和东西,我没动。”
萧衍瞥了一眼,瞧见那枚玉佩时,眼里闪过一丝疑虑。
他收回视线,故作漫不经心道:“搁那儿。”
程烟依言放下衣物,想起昨日熬制的汤药,去把它翻找出来,是冷的。
她把罐子抱来,说道:“郎君受了伤,我去村里的赤脚大夫那里抓了一些药,昨儿熬的,你自己把它喝了。”
说完主动尝了一口罐子里的汤药,随后又从布巾里拿出几粒活血化瘀的黑色药丸,都是马老儿开的药。
为了让他确信自己没有害人之心,她掰了一半药丸放进嘴里,哪晓得苦得要命。
她打小就吃不得苦,不禁露出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
萧衍瞧着她的模样,抽了抽嘴角。
程烟不好意思道:“有点苦。”
她说话很小声,娇娇怯怯的,见他光着脚,又尴尬道:“家里没有布鞋了,郎君自己的衣物晾干后可以穿上。”
萧衍难得的回应了一句“嗯”。
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
他的言语极少,面上的神情冷漠疏离,不易相处。
程烟站在那里悻悻然张望外头的天色,把昨儿放在这里的所有东西都交给他,包括剩下的一点酒。
“这处义庄荒废许久,通常都不会有人过来,除非郎君生火引来他们。”又道,“我得赶紧回去,若继父酒醒没见着人会打我。”
萧衍平静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程烟也不过多逗留。
待她临走时,那厮总算开口了,“你为何救我?”
“啊?”
这话把程烟问懵了。
萧衍看她的眼神很是犀利,“你救我时可有他人知道?”
程烟摇头,撒谎道:“没有,昨儿一早我到河边浆洗衣物,看到郎君趴在河边,怎么都叫不醒,身上又受了伤,怕把你弄回家被继父骂,这才想了法子把你弄到义庄来。
“我阿娘曾说过与人为善,我不能见死不救,又怕被村里人非议,所以才迫不得已把郎君藏在棺材里。”
她说话的语气非常诚恳,求生欲满满的,生怕被他杀人灭口。
好在是那家伙也没多问,只淡淡道:“莫要让村里人知道我。”停顿片刻,欲盖弥彰道,“男女大防,对姑娘声誉不好。”
程烟连声说好。
待她走远后,萧衍才皱着眉头服下药丸和冷冰冰的汤药。
竹筒里的金疮药被他取出来,忍着痛简单上药,里头穿的花衣裳令他嫌弃,因为是女人的衣物。
好不容易上好金疮药,萧衍疲惫地坐到棺材边,那块随身携带的玉佩被他握在手里。
那是他母亲沈氏送给他的玉佩。
而今,却已成为了遗物。
这些年为了护住后宅里的亲娘,他既要在前院跟兄长萧珂争夺,又要在后宅同姨娘温氏周旋。
终归,还是让他们母子得手了。
萧衍平静地闭上眼,想起外祖沈焯临终前握住他的手,涕泪横流喊着不甘心。
是啊,那个筹谋了半生的权谋者,遗憾地死在了黎明前。
他临死前紧紧地拽着他的手,含泪交代遗言,让他定要好好护住沈氏,他外祖唯一疼爱的女儿。
喉结滚动,胸腔里的悲伤情绪终是吞噬了理智。
萧衍默默的把脸埋藏进掌中,他很想告诉外祖,他未能护住阿娘和舅舅,让他失望了。
十七岁的世家少年郎,本该享有人人艳羡的前程,此刻却沦落到这番境地。
萧衍狼狈地抹了把脸,眼眶泛红,布满了骇人的血丝。他很想回去再看一眼阿娘,送她最后一程,可他如今的模样,只怕回去也难了。
心里头不痛快,他找来程烟给他的酒,小小地抿了一口。
那酒辛辣劣质,入喉好似刀子刮过喉咙,他不适地呛咳了几声,苍白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不正常的绯红。
这是他一生中最煎熬的时候,他唯一想护的母亲被毒杀,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舅舅送他回京奔丧却被半道斩杀。
二十六条人命,除了他外,无人生还。
想到此,萧衍心中既痛又恨。
他恨不得把京中的温氏扒皮拆骨!
恨不得把兄长萧珂踩到脚下揉碎!
更恨生养他的魏王背弃沈家人忘恩负义枉为人父!
那些不堪的往事一点点吞噬掉他心中残存的手足亲情,彻底将他拖入深渊埋葬。
冬日里河水冰凉,另一边的程烟嫌弃地浆洗刘屠夫的衣物。
没过多时,村子里的另两名妇人端着木盆过来,冲她打了声招呼。
程烟笑眯眯地回应,喊了一声张嫂。
张氏身得矮胖,走到河边选了一处石板,蹲下-身道:“春儿这么早就来给你爹洗衣裳,真是勤快。”
春儿是程烟的小名,村里人都这么唤她。
另一个妇人黄氏也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明年春儿就及笄,你爹也该替你挑个好婆家了。”
程烟用冻得发红的小手搔了搔头,不好意思道:“家里穷,只怕没人愿意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