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吧。”
她走在前头,不理后头那个将这个小道走得像是在T台走秀的蜂无双,先一步走到符悬书洞府的庭院当中。
果不其然,熟悉的声音响起。
“来了来了,她来了!”
“这次带回的是什么?魔戒界山的地狱辣土吗?”
另一道声音轻嗤:“切,他们俩恩恩爱爱,哪还有功夫管得上我们要什么?”
牡丹捏紧拳头。
嗯,是熟悉的,想揍绿植的感受呢!
她不跟这群熊孩子计较,面上还是撑出和善的笑意:“你们看看,我带谁回来啦?”
“喀。”
黑色鞋跟踩在石砖地上,闷响回荡。
蜂无双展开双手,绒毛披帛扬起,长发无风自动,给自己造了个绝佳出场造型。
“花粉儿们,瞧瞧我、是、谁?”
灵植话声一静,沉默良久。
牡丹在心里倒数:四、三、二……
“一”一落下,与外头绿植不相上下的尖叫声响起,尖叫的同时,还不忘回答蜂无双进来时所提的疑问。
“是蜂、无、双哥哥啊啊啊啊啊──”
还有不知哪株花在带头数数:“花粉们,准备了,一、二、三,来!”
“哥哥的腿不是腿,掬山上的甜泉水!”
“哥哥的腰不是腰,妖娆魔尊的弯刀!”
牡丹听得险些喷了。
蜂无双不单有自己的粉丝名也就罢了,粉丝们还能把蜂无双夸出这些花样来?
但是吧,掬山的甜泉水也就罢了,妖娆魔尊……这又是怎么回事?
牡丹自己想不明白,只好问可能明白的人。
“毕仙长,你可知所谓的‘妖娆魔尊’……是什么情况?”
毕晏鸿左眉微挑,问:“牡丹姑娘怎突然问起这个?”
牡丹指向那一群疯了似的小花小草:“它们刚刚喊出来的。”
听牡丹复述了一次话中内容,毕晏鸿颇有些哭笑不得。
行吧。
今日揽月峰这些绿植,真真让他开了一番眼界。
毕晏鸿想了下该怎么回答,答话的同时,又没错放牡丹面上神情。
他说:“它们口中的魔尊,指的是先魔尊,是历任魔尊里唯一一位女性魔尊,说来也是这修仙界中数一数二的传奇人物。”
牡丹“哇”了声,自己脑补了一下拿弯刀的女霸主形象。
好奇归好奇,但牡丹可是打定主意,不会离带“魔”字的人太近,免得自己小命不保。
更何况……
她回想了下书中剧情。
花妖就是被魔尊后人给剖了内丹,又做成药丹的吧?
想到在自己迎来千年之前,就得小心翼翼规避掉这些危险,牡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太深入了解为好。
好奇心杀死一只猫,她已切身体验过一回。
问完自己想问的以后,牡丹扭头往门口处张望。
──没有人影。
毕晏鸿看出她的失落,还提了句:“师弟怕是不会那么快回来。”
牡丹反射性“哦”了一声,回完才想到不对,赶紧辩解:“我、我也不是特意在等他来着……”
但,不管她如何狡辩,毕晏鸿神情还是同盛樱染他们在飞舟上那会儿同样,连台词都如出一辙。
“嗯,你说的都对,我都知道。”
牡丹:“……”
心累。
这天还有没有办法聊了?
另一方面。
回千凌门后,符悬书便去拜见掌门,将这趟落日谷一行探查到的事项回报与他。
“师叔。”
掌门等候他已久:“快快请进。”
可等符悬书真跨过门坎走了进来,掌门忽地面色一变,直接走到他面前,问他:“你封印松脱了?”
因太过震惊,话音都未控制。
所幸这会儿周遭无人,符悬书也就敛眸,低声回了句:“是。”
他正要提起落日谷的事:“有关落日谷……”
话才刚开个头,就被掌门打断。
“那事之后再说,先随我来!”
掌门脚步匆匆,领他入了内室,并招来弟子吩咐:“传话下去,我与敛云有要事相商,任何人不可随意入内,可听明白了?”
弟子得令离去,符悬书越过避让的弟子们,进到内室,木门发出“咿呀”一声,在他进入后立即掩上。
掌门这会儿也顾不上旁的,着急问他:“可有受伤?可……伤人了?”
后面那句还是端详了符悬书脸色后才艰难问出,符悬书知他用意,眉间舒缓,低声道出一字:“无。”
他没有受伤,至于伤人……
真正回答完后,符悬书蓦地想起牡丹身上那些痕迹,哑然。
那些……究竟是算,抑或不算?
符悬书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可掌门听了他的回答,却半点也没觉轻松,反而觉得讶异。
“都没有吗?这……怎会如此?”
掌门迷茫。
碰上了以前从未有过的事,连掌门自己也想不透。
以往,符悬书封印脱落,魔息泄出,他所有微小的负面情绪都会被放大,连与人交战,那也是不懂得如何收束力道,而是以全力而战。
可以说,在那样状态下的符悬书不知节制,甚至旁人引起他细微的一丁点不悦情绪,都会被放至最大,因而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掌门才要符悬书平时平心静气,尽量远着人,不让他与旁人有过多交集。
如此,大大降低了他魔息外泄时身旁有人的情况,更因为与人保持了距离,影响不到符悬书心绪,封印也不会因符悬书内心浮动受到影响。
但现在,出去一趟,封印落了不说,他没事、身边人也没事?
掌门这下可看不明白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算是师叔,但他问的这话,符悬书也难以启齿。
符悬书面色不自然,到底是掌门自己从小看大的孩子,哪怕符悬书总瘫着一张脸,掌门也很快发现不对。
符悬书话少,情绪表露更少。
所以同他说话时,大家基本都是以“猜”为前提,再问出来让符悬书点头或摇头,藉此维持话题的流畅性。
于是掌门今日也一如既往猜了起来。
符悬书此次魔息泄漏,与过去有何不同之处?
一,地点非千凌门,而在落日谷。
二,他身边除了千凌门弟子外,有一花妖。
等等……花妖?
想到宗门里流传的那些流言蜚语,要不是知道符悬书这如木头一般的性子,掌门还真的差点都被他们带得歪了去。
还别说,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编故事的能力也真是绝了。
于是掌门试探性地问:“难道……跟你身边那花妖有关系?”
符悬书微抿着唇,还真的点头应了声:“嗯。”
他用寻常的叙述对掌门说道:“当时魔息泄出,灵气不稳,是她以妖力渡入,梳理灵气,我才能醒。”
掌门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但同时,他也从符悬书短短一段话里,得出一些信息。
渡妖气,怎渡?
才能醒……那之前没醒的时候,做什么去了?
掌门自然也是明白渡气的精随的。
要将气完整渡给另一人,由开口处与另一人越是严丝合缝,那渡入的灵气就越多也越纯。
更别提还是符悬书那种情况。
虽只用言语浅浅带过,也不难猜出其中凶险。
符悬书修炼功法一半为魔息,另一半则为灵气。
以往他都只动用灵气,魔息的那一部分并不动用,藏得极深,施加的封印也是为了防止魔息暴走。
但,魔息的驾驭要比灵气来得更难上许多。
虽同时用天地浊气与纯净之气修炼,修为确实远超他人,可魔息也极易受情绪影响,进而暴走噬主。
原先,符悬书性子清冷,掌门还庆幸过。
这功法于他而言倒是挺适合。
但渐渐地,压制魔息太久,里头的魔息一直增加,却只封着,堵而不疏,届时一旦泄漏,符悬书疯起来,在这修仙界可是无人能挡。
所以,要去引符悬书的灵气,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事,更不是光嘴对嘴就能了事。
要到符悬书都能清醒的程度的话,掌门对自己得出的猜想都一笑置之。
他笑着,以玩笑的语气问:“总不能你俩双修了吧?”
也只有那样,才能完完全全,去引导符悬书那狂乱的灵气。
掌门真的只是当玩笑话说说的。
他在期待符悬书给出他另一种自己没想到的可解之法。
可等了又等,符悬书沉默,而后垂下自己眼眸,紧接着,又是很低很低的一声:“……嗯。”
声音很轻。
轻到掌门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错听。
他脑子跟被雷狠狠劈过似的,当即傻住,连面上的笑容都石化。
掌门内心大受震撼。
不是……什么时候……怎么就!
这届千凌门弟子不行啊,消息流通之慢!
人家这都双修了,他们还停留在哪儿呢!
掌门语无伦次:“这、这花妖还真是有情有义,没弃你于不顾……咳。”
然后符悬书这次说出口的话,再次把掌门惊得咳嗽连连。
符悬书眉间微蹙,略有些艰难地道:“是我……先动的她。”
掌门庆幸自己此刻并未在喝茶,否则怕是口中茶水都得尽数喷出。
他指着符悬书,大感震撼:“你……悬书你……怎能如此?”
他认识的悬书,不是这样的孩子啊!
掌门震撼之余又想到,不,有种情况下,符悬书确实会变得连他也不太认得的模样。
已从这短短几句话,理清关键的掌门问:“所以,你神识受魔息侵扰,对花妖姑娘……才化解了乱窜的魔息?”
所以才有的后头那些事吧?
符悬书除了点头承认以外,也不好再说太多。
掌门看符悬书的眼神一下就变了。
以前他还怎么看,怎么觉得符悬书像个孩子,没想到啊没想到,孩子一夕之间都长成大人了!
魔息的事经此一遭,竟离奇寻到了最佳的可解之法,掌门也从来没想过,竟还有这样的法子。
他叹了口气:“也罢……既如此,你与花妖姑娘情投意合,魔息之事不必再封印,想来也并不打紧。”
符悬书虽说了是自己先动的对方,但,他事后灵气乱成那样,花妖分明可以趁机离去,却还是留下助他,这要说那花妖对符悬书一点心思也没有,掌门才不信。
而且……
掌门看了一眼总是淡漠的符悬书。
能让符悬书魔息暴走时不管不顾去接近的对象……若说符悬书半点都没将花妖放在心上,那也不可能成。
但,符悬书却否了掌门的提议。
“封印一事,还请师叔替我加上。”
掌门这就不解了,问他:“这是为何?”
分明都有可解决的办法了不是?
但,符悬书很是坚持。
想到牡丹颈项上的咬痕,符悬书垂在身侧的拳头轻攥。
唇齿擦过肌肤的触感,现在想起,符悬书依然历历在目。
牡丹肌肤又白又薄,轻轻一掐就能留下印子,更别提当时的自己用了多大的劲。
符悬书抬眼,对上掌门的眼,说出自己诉求:“我只是……不想那么糊里胡涂,不明不白……”
去将她,拥入怀。
作者有话说:
“哥哥的腿不是腿,掬山上的甜泉水!”
“哥哥的腰不是腰,妖娆魔尊的弯刀!”
两句改编自歌词《姐姐的腿不是腿》哈,附上原版:
姐姐的腿不是腿,塞纳河畔的春水;姐姐的腰不是腰,夺命三郎的弯刀。
原句挺长的,只取其中两句,就不写来水字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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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最讨厌追更了”宝宝、“白釉“宝宝的地雷,爱你们!
谢谢“慕空” 宝宝、“(●~●)” 宝宝、“明月酒” 宝宝、“镜玄” 宝宝的营养液,比心么么~
第40章 (二章合一)
“一个动心动情之人,心绪又如何能安?”
符悬书那固执的模样, 让掌门看了,心下恍惚。
不光是因为他从不是会对旁的事物有过多坚持之人,更因为, 他那身影, 与掌门记忆中的人影重合在了一处。
过去的时光与现在交叠, 一夕之间,掌门还以为自己眼前出现幻影。
可眼一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依然是符悬书,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掌门失笑, 对符悬书的选择,该说是不意外呢还是什么。
但, 最起码,他并不会否了他。
只语气仍是怅然,掌门叹了口气, 笑言:“你这脾气啊, 与你爹, 还真是一模一样。”
提到自己父亲, 符悬书也怔愣得很。
他从未想到能从掌门嘴里听到此番话。
毕竟与他父亲一模一样这种夸赞,符悬书几乎是鲜少被这么夸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