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伸手摸上自己面颊,没能摸出异物。
可随着她歪头,长发偏向一边,露出的颈部肌肤就更加大片。
牡丹很白。
肌色就像上好的暖玉,盈润有光泽。
在那片白当中,若是留下了什么印记,那也显眼得很。
因为一直被垂下的长发遮掩,若隐若现,若非直勾勾瞧着对方,怕是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
盛樱染觉得自己出生、拜入千凌门、成为敛云尊上亲传弟子,所有的所有,一切都值了。
她对牡丹说:“不,牡丹姑娘,你脸上没有什么。”
牡丹不解。
那不然?
他们这番对话,惹得全飞舟的人视线都集中在牡丹身上──除了被掩住双眼的蜂无双。
自然,符悬书也看了过去。
“仙长,我有什么异状吗?”
盛樱染吞吞吐吐的不直说,真真急死牡丹,她只好扭头找符悬书求助。
符悬书看了下牡丹的脸,白里透红,长睫卷翘,望着人的那双桃花眼就像乘载着星光,因为在意自己身上出了问题,粉嫩的唇微微抿起。
……脸蛋没有任异状。
符悬书正想开口对她说“无碍”,可他垂下眼帘的那刻,视线向下,忽地一顿。
他也看见了让盛樱染都直了眼的地方。
于是,符悬书正想脱口而出的那句“无碍”,转眼就成了:“……抱歉。”
不只说了抱歉,还别开目光,似乎多看一眼,符悬书内心都能受到莫大的冲击。
盛樱染内心尖叫。
但就算心里再如何失控,她表面也是稳住的。
只是说话声音微微地颤抖,暴露了盛樱染内心动摇的真相。
盛樱染深吸口气,颤着声对牡丹说:“牡丹姑娘,脸上虽然没什么,但真正有什么的……”
她伸手往下指了指。
牡丹自己看不明白,只好从空间里翻一面镜子出来。
在他她翻镜子的过程中,端木境忽然趴桌,显然也看见了什么,震撼不已。
端木境传音给盛樱染,这回大叫的人成了他:“啊啊啊啊啊啊──是!真!的!”
毕晏鸿轻咳一声,不好多看,就是打趣地看了符悬书一眼。
就……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牡丹被他们搞得自己也迫切想知道,但,当她翻出镜子来一照,她此刻就身切地了解到了,什么叫好奇心杀死一只猫。
“啪!”
牡丹把镜面朝下,盖在桌面上。
力道大得,那面镜子怕是都碎成了蜘蛛网状。
她面色已经不只是被咳出的红,而是红得整个人都要冒烟了。
符悬书给她的灵力,虽能消去痛感不错,但,去除的也只是与伤有关的痛。
旁的那种与疼痛无关的印记,却是一个不剩的,都好好残存在牡丹颈上!
红色的痕迹上可以用虫咬来带过。
但是吧……
留下的齿印,可让牡丹怎么是好啊!
哪只虫生了人类的牙!
就算是她自己垂首,那也不可能咬到那处啊!
更别提符悬书刚才还欲盖弥彰地对她说了声“抱歉”。
那不就是当着众人的面前,承认是他自己干的好事吗!
牡丹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记忆却是又被带回昨夜。
符悬书喜欢看着她的眼,也喜欢吻她。
但,他更喜欢埋首在她颈项,像是要宣示所有权那般,巴不得把牡丹的全身上下,都留下自己记号。
牡丹越回想,越把自己想得脑子发晕。
她忍了忍,实在没忍住,往旁横了符悬书一眼,就差没把自己心里话说出口。
──符悬书,你属狗的吗!
作者有话说:
谢谢“陌年”宝宝灌溉营养液,MUA~
第39章 (二章合一)
“是我……先动的她。”
牡丹瞪着符悬书的眼神太过哀怨, 又像是在对他请求着什么。
符悬书会错牡丹意思,滞了下,最后运起自身灵力, 覆盖在牡丹那些印记上。
冰蓝色的灵气带走了红痕与齿印, 牡丹肌上又恢复无瑕的一片莹白。
符悬书还额外补充了句:“这样, 便不会留疤了。”
牡丹:“……”
我谢谢你啊。
这下,可真成了真正的“欲盖弥彰”了。
牡丹已经不敢去看对面三人是什么样的眼神。
她此刻只觉煎熬,觉得自己彷佛在经历什么社死现场。
偏毕晏鸿轻笑了下,还嫌不够乱,添了一句:“恭喜师弟和牡丹姑娘。”
牡丹在心里疯狂吐槽。
恭喜?这是要恭喜什么啊?
她哼哼唧唧, 艰难地说出一句:“事情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
可因为牡丹说这话时没什么底气,声音细弱蚊蚋, 就更别提有什么说服力了。
盛樱染和她师兄很配合地点点头:“嗯嗯嗯,你说的都对,我们都知道!”
回话听起来很诚恳, 当然, 要是能忽略他俩面上的贼笑, 那可信度就能再添几分也不为过。
牡丹:“呵, 不,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她希望他们什么都别懂!
蜂无双被他们一来一往的,折腾得满头雾水。
奈何它被下了禁言无法说话,只好传音给每个人问:“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快说给我听听!”
盛樱染如今对它特别宽宏大量,它就是犯傻犯蠢,盛樱染也能对它包容一笑。
“我们在讨论, 该怎么让你对你女神死心呢。”
话声温柔又和缓, 若不听话中涵义的话, 还真以为说出口的字句有多动听。
牡丹眼睁睁看着一切, 心想:这里不能待了。
她站起身来,抛下一句:“我去甲板上吹风!”
便拎着裙子,落荒而逃。
符悬书见牡丹走得急切,步子一挪就直觉想跟过去,可等真挪动一步时,他却对自己会有这样下意识的反应感到迟疑。
他不解,他的两个弟子,却是看得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盛樱染一拍大腿:“师尊您愣着做什么呢?快快追上去啊!”
端木境还给他打气:“师尊,我相信您可以的!”
可以?可以什么?
符悬书不明所以,正顺着他们意思站起来,毕晏鸿随后轻拍下符悬书的肩。
“师弟,想到什么就去做,不必有所顾忌。”
他低声对他说:“毕竟有些东西,得到以后,才能深切体会到──那对自己究竟有多重要。”
符悬书听得云里雾里,不过还是认真点头:“嗯,我知道了。”
转身去寻牡丹。
毕晏鸿望着他匆匆的背影,眼里笑意加深。
甲板。
飞舟外围施了术法,即便是站上甲板,那也只得见外头的风景,风是吹不进来的。
但,即便风吹得进来,牡丹也觉得,任凭再喧嚣的风儿,那也吹不散她的热。
牡丹双眼呆滞。
然后,一道白色人影出现在她身边,犹豫了许久才开口唤她:“……姑娘?”
牡丹看了过去,对于符悬书会跟着自己出来这一点,还是挺惊奇的。
“仙长,你怎么?”
怎么也跟着过来?
符悬书自己都不知道的答案,就别提还能回复牡丹了。
但,他很清楚,有句话却得在这时对牡丹说:“姑娘,抱歉……下回不会再如此。”
牡丹听到前半句,本想着这回是真意外,打算爽朗回他一句不必介意,可后面那句是怎样!
下回?意思是那还有下回?
牡丹光想了下,都快站不稳,身子摇摇欲坠。
偏符悬书话还未说完。
他后面又补充了一句,差点让牡丹一口气没能提上来。
符悬书沉吟了下,说道:“下回定不会再那样明显的地方,留下痕迹。”
“啪。”
牡丹真的站不住,伸手扶住木造的船壁。
听了前半段就倒吸一口气的她,听了符悬书的后半句,这气没吸完直接呛得她发晕。
“什么叫不会再那样明显的地方?意思是不明显的地方难道就可以了吗!”
牡丹想象了下,头更晕了。
她突然非常能理解,在符悬书祸害自己洞府里那些灵植时,那些灵植对于沟通不良的符悬书,当下心里有多气急败坏。
符悬书还问她:“不行吗?那难道跟别人就可以?是谁?谁可以?姑娘还请告知。”
见他越说越歪,问的问题问着问着,周身气息变得像被一阵低气压垄罩,眉目阴沉。
牡丹急忙否认:“没、没有别人!只跟仙长!”
说完牡丹自己就是一呆。
她在说些什么啊?
虽然她很想挖个洞自己钻进去,但符悬书对这个答案显然并没有持反对意见。
可同时牡丹又想到,符悬书一开始提的下回,还真是话糙理不糙。
就算她自己再怎么信誓旦旦,取回来的碎丹不会再动到蛇妖妖力,但,凡事总有意外。
她的目标是蛇妖碎丹,同理,魔修们虽不知目的为何,但,他们也想将碎丹拿到手。
两边目的一致的情况下,在寻找碎丹的途中,他们跟魔修再次对上的机率可说是高达八成。
届时战况一触即发,牡丹怎还可能保留实力,放着好端端的蛇妖妖力不用?
没鱼虾也好,到了那种紧要关头,就算只是微薄的一点力量,牡丹都只想全部用上,来增加己方的胜算。
真到那种时候,再被蛇妖妖力影响,牡丹能怎么办?
与其找上其他别的什么人,那还不如……
牡丹看着端立在自己身侧的符悬书。
面容清俊,身量挺拔,体格劲瘦。
最重要的是……
牡丹目光向下。
──他有八块腹肌。
牡丹权衡再三,最后对符悬书哼哼应道:“那下回……就再麻烦仙长了……”
她目光游移,哪哪都看了个遍,就是不敢看符悬书。
自从经历过落日谷那事以后,她与符悬书单独相处的气氛,就与先前不大相同。
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什么,只觉得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放,还总想梳理自己已经再整齐不过的长发。
哪怕符悬书只是站在自己身边,什么话也没说,牡丹也会觉坐立难安。
揽月峰。
回到千凌门以后,符悬书去寻掌门,其他人则是同牡丹一起,将蜂无双一同带到符悬书所在的洞府内。
但,它都还没进洞府,养在外头的花草就已先躁动起来。
“呀──快看!那是谁!”
牡丹被这尖锐的一声尖叫,吓得停下脚步。
但,后来她才知道,这一切,不过只是个开端。
盛樱染忽地一抖:“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些花都向着我们啊?”
她不提一还好,一这么说,端木境忽觉毛骨悚然:“天啊……它们本来就是向这边的吗?”
只见小道两旁的花,原先向着日头,这会儿却不约而同,齐齐转向他们。
毕晏鸿端详了下,给出答案:“它们向着的不是这边,而是……”
他指着蜂无双:“它。”
解了禁制又解开蒙眼布条的蜂无双,这回一甩它乌黑的长发。
它理了理自己披着的黑色绒毛披帛,昂首,往前像是走猫步那样,跨出一步。
就在它步子落下的那瞬间,其他人也就罢了,他们听不见花草说话,只能瞧见它们做出的举动,但牡丹可就不同了。
陡然“呀──”,此起彼落的尖叫声响起,若非这是屋外而在屋内,怕是被它们叫得屋顶都给被掀掉。
牡丹惊恐地望向周遭,只见周围所有绿植全躁动起来,疯狂喊着:“哥哥、哥哥看我!”
“哥哥!哥哥来同我握个手!”
然后拚命往走道递出自己叶片。
对于粉丝的要求,蜂无双来者不拒。
它先是对那边的花儿给了个飞吻,又对这边的小草伸出指头轻握,尖叫声一停,接着转瞬,它们叫得又更欢。
“呀──!!”
牡丹捂着耳朵,觉得自己都快聋了。
眼见他们几人就要被涌到走道的花花草草淹没,牡丹对盛樱染他们挥手:“快!快把它带走!”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保镖和顶流在机场,碰上来接机的粉丝热情相迎呢!
牡丹傻眼,她不禁咋舌:“原来这只蜜蜂妖,这么受花草欢迎的吗?”
这么看来,它那自夸的话,除了能歌善舞外,倒也是真的受欢迎啊。
几人身上沾了掉落的叶片与花瓣,进到符悬书洞府里都狼狈不堪。
盛樱染拍掉自己发上的残叶,对自己师兄说:“我从来不知道,揽月峰上的灵植,竟会这样凶残的……”
端木境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我也是头一次碰上这种场面……”
毕晏鸿为此点评了一番:“揽月峰的花草,果然热情。”
牡丹:“……”
热不热情她不知道,但,躲过了外头的热闹,接下来他们要去的地方,可能还得再迎来又一波尖叫攻势。
牡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露出严肃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