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抽象点来形容,牡丹此刻眼睛都快成蚊香眼。
她试图解释:“我与他……并非道侣……”
话说得中气不足,那是因为,当初吸收妖丹时,屋子还是白鹤给备的,白鹤压根不可能不清楚她与符悬书之间,那几日发生了什么。
听了牡丹解释,白鹤也没执着:“哦,现在还不是啊,那应该是快了……”
白鹤越说越离谱,牡丹探头左右张望了下,确认无人经过、也没人听到白鹤适才所言,她这才压低声音制止他:“别胡说!”
牡丹神情太过认真,让正儿八经说话的白鹤都吃了一惊。
“不是道侣也不是即将成为道侣?这怎么可能?”
牡丹被他一声又一声的“道侣”说得脸都给臊红了,急得对他说:“你哪只眼看到我与他是……是道侣了!那是仙长心善,这才愿出手帮的我!”
这下子,震惊的人成了白鹤。
他以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牡丹,最后没忍住笑出声来。
“心善、牡丹大人,您管他这叫心善?”
牡丹眨了眨眼,脸上写着三个大字:不然呢?
白鹤见她这模样,微张开嘴,惊愕得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转瞬又想到符悬书那人跟个锯嘴葫芦似的,白鹤反问:“牡丹大人,您那位道……咳,仙长,是不是什么都没跟您说?”
本来想接着用“道侣”一词的白鹤在牡丹强烈抗议的注视下,硬生生转了用词。
“他需要同我说什么吗?”
牡丹越听越迷糊。
怎么好像符悬书跟白鹤都清楚的事,她自己却被蒙在鼓里?
白鹤叹了一口气:“果然如此啊……”
这就难怪牡丹大人会是这么个反应了。
白鹤拉了张凳子,让牡丹坐,自己也跟着坐在另外一张凳子上,倒了一杯茶塞给她,也塞给自己。
他说:“这事情呢,还得从我给出的蛇妖碎丹说起。”
牡丹捧着茶,听到“碎丹”二字,眼神就开始飘移起来。
这种像是在熟识的人面前谈论某事的情况,委实太过古怪,牡丹坐不太住,偏又对白鹤的话中有话在意得很,硬着头皮老实待着。
白鹤自己先喝了一口刚才没喝到的茶,润过嗓子后才开的口。
“原先呢,牡丹大人用掉的那块碎丹,若要吸收的话,再怎么也得需要个十天半个月。”
牡丹:“……”
她很庆幸自己现在没在喝茶,否则肯定得把茶喷得白鹤满脸皆是。
白鹤说:“但,那样的话,也代表牡丹大人得忍受蛇妖妖力折磨那样久的时日,被焚烧太久,心脉会受损,我都还替牡丹大人备了一些修复的丹药灵药什么的,结果一个也没派上用场。”
他长袖一挥,桌面上就出现许多瓶瓶罐罐,一看,每一瓶都还是上好的药品。
牡丹咋舌:“这……有劳你了。”
白鹤耸肩,再次挥袖,将那些瓷瓶收起。
“牡丹大人可知,为何这些没用上?”
牡丹记得。
她记得可太清楚了!
原先是想缓着来的,但,千算万算,没料到在紧要关头,狗心魔从中作梗,把微弱的小火一口气转成熊熊烈火,差点没把牡丹烧得连渣都不剩!
牡丹沉默,不想细答,而白鹤也没有非要等到她回答的意思。
他说:“加大了妖力吸收的进度,缩短所需耗费的时日,而牡丹大人不需事后以药品滋补,仅躺了几日就恢复如初的原因,牡丹大人可有想过?”
牡丹握紧手中的杯子,杯中茶水烫得她指腹都红了,牡丹也怔怔的,似毫无所觉。
“难道……”
牡丹想起那时候的自己,蛇妖妖力的热度连她自身神识都受不了,那,当时离自己近得不能再近的符悬书呢?
他又如何?
白鹤将牡丹的猜测证实。
“同等的妖力,自然也需同等的灵力去相抵,如此才能丝毫不受其影响。”
“但,耗费灵力的那人不光需整整五日都在调动灵力,蛇妖妖力对他的损伤,那也是同时在进行。”
牡丹愣住。
她喃喃地道:“可……仙长什么也没说……”
符悬书表现如常,牡丹压根没发现他的异状。
不,不对。
牡丹掩住自己的嘴,眸中写满震惊。
符悬书真要一点异状都没,那狗心魔为何会突然出现?
牡丹动摇不已,白鹤见她许是没心思喝茶,伸手将她紧捏在手中的瓷杯接过,似叹息般在对牡丹说:“所以啊,牡丹大人……”
白鹤说这话时,看向了牡丹的眼。
“如果那人不是牡丹大人的道侣,那肯定也是将牡丹大人看作很重要的人,否则的话,哪一个人会为什么都不是的人,做到如此地步?”
为了减轻对方痛苦,宁愿自己受的痛更多一些。
偏偏这些还不让想保护的人知晓。
白鹤对牡丹说:“牡丹大人,不是您带回来的男人我们都能承认,是因为那位仙长,他待您如此,才得了我们的敬重。”
否则的话,即便是牡丹自己带回来的人,他们也不见得就得另眼相待。
“我去找他!”
牡丹来如风,去也如风。
白鹤看着她匆匆忙忙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当局者迷啊……”
简单浅显的道理,他这个旁人看得明白,牡丹自己却犹如走在迷雾当中,失了方向。
不过也没事。
白鹤饮下一口茶,悠悠地道:“牡丹大人在雾里看不见方向的话,我就在外头点盏灯指引,那也不是不行。”
只要牡丹大人安好、快乐,旁的事,都与他无关。
白鹤所说,牡丹都听进去了。
对于什么自己是不是符悬书重要的人这件事先暂且不提,牡丹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她脚步匆匆,心都提了起来,面色也不好看。
若真照白鹤所说,符悬书忍着不适受了那么多,那他现在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牡丹咬唇,心里头着急。
难怪。
难怪符悬书在她一醒来就要问她那些,扰她心神,让她没法再顾及旁的。
难怪,分明过不久后回千凌门,再与掌门当面提及追踪符的事也行,符悬书却另外寻了时间去应对。
难怪,刚刚符悬书试图想拦住自己的,却没有再迈步向前。
牡丹有些生气。
气符悬书将这些隐瞒不告诉她,气自己每次都得符悬书相帮,这次反倒还伤到了他。
心魔都能在那种时候占据掉符悬书身子了,放着不管,符悬书岂不是一直处于走火入魔的临界点吗!
牡丹回房,还进浴房找了一圈,却没发现符悬书人影。
他不在,让牡丹心中越发着急。
照符悬书那性子来看,他会躲起来的话,十有八.九是出了什么事!
牡丹气得原地转了个圈子。
“人呢!”
在这种时候,她就越气自己什么都办不到。
要是她有力量就好了……
这念头刚起,牡丹一顿。
慢着。
要力量的话……
牡丹眼睛一亮:“我有妖力!”
有起码三成的花妖之力,还有勉强可以用来凑她第四成的蛇妖之力!
牡丹只用过自己妖力来攻击魔修,以及为符悬书疏通灵力,还没试过旁的法子。
她闭眼,试着用妖力去感知符悬书的存在。
换做别人的话,此法大抵行不通。
但,幸好,她要找的人是符悬书。
一如她身上残留了符悬书的灵力,同样的,符悬书身上,也留有她的妖力!
牡丹静心,感觉周围都陷在黑暗,而黑暗当中只有她自己静立。
闭眼时,以神识“看到”的自己与肉眼看见的不同,就像一个充盈着薄薄绯红色雾气的人型。
她周身的雾气都是可流动的,她往四周去探,看得更远,探得更广。
赏客楼里多是妖怪,妖怪与人类修行的气息不同,人类仰赖灵气,他们则依赖妖气。
妖气多有各自属性,而人类灵气再细分出属性的却少。
牡丹的神识在赏客楼掠过个属性颜色的妖气,要去寻最熟悉的那一道。
但,牡丹皱起眉头。
没有……
到处都没。
这不可能啊。
牡丹才想探得更远,忽然,她注意到自己所待的这间屋里,在房间角落,有一丝自己的绯红色妖气,凭空窜出。
嗯?
牡丹收回所有放出去的神识,专心研究那一处。
那看起来颇有些诡异,就像在半空中突然冒出的一道气息。
牡丹要寻它另一端,然,另外那端却是隐没在空气当中。
她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觉得此处古怪,让自己的神识轻碰了下。
不碰还好,起初丝线缓慢飘动,被牡丹的放出的妖力一碰,那条丝线整个躁动起来,像是忽然被注入了精力那样,往牡丹神识上一缠。
牡丹吓了一跳,原想挣开,但,她发觉自己碰到的这缕妖气,竟透着冰凉的气息。
这不对!
她睁眼,往神识中探到的地方走去,越往前一步,牡丹就彷若踏进冰天雪地当中,冻得她缩了缩身子。
这种情形,反而没让牡丹停下脚步。
她伸手,掌心凝出自己妖力,反缠住那细丝,然后往自己的方向一扯。
空间就像被撕裂开来那样,裂出一道突兀的缝隙。
然后,牡丹扯出来的,是浑身凉得厉害的符悬书。
牡丹把符悬书抱在怀里,她撑不住,在扶住他以后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
“仙长!”
虽是跌倒,但牡丹揽住符悬书的手死命撑着,让他摔也是摔在自己身上。
符悬书自己状况不好,但,也不算神智不清。
他一手撑地,另一手捞住牡丹,反把她按回自己怀里。
符悬书的脸色苍白,嘴唇也并无血色,看到牡丹后,他扯了下嘴角:“居然还是被你发现了。”
这笑法、这神情、这语气……
又是心魔啊!
牡丹反手将他撑起,发觉符悬书身上之冰。
她问:“能走吗?走到浴房,里头有座温的灵池,泡进去当会舒缓些。”
符悬书摇摇晃晃站起:“……能。”
牡丹不放心,还过来帮着搀扶。
她拉过符悬书的手,另手撑着他身后,符悬书对她此举挑了挑眉,还有心思开玩笑。
“会压坏你这小身板的。”
“才不会。”牡丹反驳。
她一脸倔强,且显然在生气的样子,嘴都微微嘟起,满脸写着不悦。
符悬书看她搀得咬牙吃力,却也终是将他搀到灵池边。
他浑身冰冷,温热的池水蕴含的灵气不无小补,但,那也没能舒缓太多。
符悬书慢腾腾游到岸边,揽住岸上背对着他的牡丹,将下颔靠在她身上,凑在她耳边轻声笑问:“怎么,不一起下来?”
牡丹斜了他一眼,说:“你要是没过来,我早就下去了。”
符悬书怔住。
他见牡丹脱去绣鞋,莹白的脚踩在石砖上,白得晃眼。
而她之所以背着他,是因为正在解着腰带,要卸下衣裙。
“你……”
符悬书退开,看着牡丹只着中衣,跟着下了水。
她那头长发在水里散开,一步步朝他接近,抬起湿漉漉的手捧着他的脸,仰首吻上,把自己的妖力悉数渡入。
心魔紫金双色的眸子透着不解,而且死活不肯闭眼。
牡丹趁喘口气的时间质问他:“你怎不把眼闭上!”
符悬书还是愣的,难得见嚣张的心魔有这样愣神的时候,牡丹倒是多看了几眼。
他没说自己要不要闭眼,只是问:“为什么……我与他明明不同,你为什么还……”
牡丹听出他想问什么。
她靠近,在吻上前深深看了他一眼。
牡丹说:“虽然不同,但,你也是符悬书。”
对牡丹来说,都是一样的。
说完,她不顾压根没闭眼,听了她所说反而还将眼瞪得更大的心魔,再次又把他的头往下勾,尽责渡入自己妖力。
符悬书身上还是凉的,但,面上气色已好了许多。
牡丹既知渡入妖力的方式有用,她也会像符悬书对待自己那样,将自己能帮上的全数给出。
维持着唇对唇的姿态,心魔再次扬唇笑了。
因他此举,妖力泄了一些,牡丹皱眉瞪他。
可心魔显然心情很好的样子,一把逮住牡丹,把她紧紧按进自己怀里。
被按得险些岔了气的牡丹:“???”
他们身子紧贴,这回主动的人成了符悬书。
心魔吻上牡丹,照样还是睁着眼。
牡丹眼睛大睁着瞪视着他,心魔轻轻在牡丹唇上轻咬了一口,示意她开始。
他反客为主,牡丹气得牙痒痒,但也只能依他所愿,调起自己的妖力。
心魔玩得很疯。
会趁牡丹渡妖力时啃她唇咬她舌,好几次牡丹都险些喘不过气来,他会趁她顺气的时候往下,另外去啃咬别处。
牡丹心口一疼,她气得捶了下心魔。
心魔被打了也不生气,就像被主人叫的狗的那样,又腆着脸去撬开牡丹牙关,深深吻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