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比起她,更不能接受的,却是费尽心思想唤醒先魔尊的魔修们。
魔修腿一软,扑通跪下。
他们都没想过会是这么个结果,眼神空洞,失去动力。
“怎会如此……真是如此……”
“魔界完了……”
被他们一再否认的,才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真相。
过往努力全成泡影,他们期望的人没法回来、不能回来,也不想回来。
那种丧失斗志的样子,牡丹甚至认为此刻上前捅他们一刀,他们也不会反抗。
掌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所以不早跟你们说了吗?”
说了成千上万次,每回碰上就说一遍,奈何这些魔修们不信就是不信,硬要闹到这种地步才肯罢休。
而符悬书却是目露悲悯地说了句:“魔界,早在你们用邪法修炼时,就已经回不去了。”
听到符悬书说话,一直怔愣着的厉昌,这才终于看向了他。
他表情像哭又像在笑,最后,他看着自己手上的那块碎丹,忽然发狠,将那碎丹往自己体内一送。
牡丹瞪大眼:“我的妖力!”
他想干嘛!
厉昌强行融合妖力,直接将碎丹往自己体内挤,额上都因他硬塞的此举,狂冒冷汗。
他死死盯着符悬书,对他说:“你有你的道想走,可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道!”
符悬书摇头,一点也没被他说动。
他说:“再怎么,也不该伤人性命。”
那些邪功,可以吸收修士的修为,化作己用,更能假冒被吸收那人的样貌,以他的身份在世上生活。
修习这种邪功,修为固然涨得快,可魔息从此沾染上的红,却是一辈子再也洗不去。
牡丹从以前就曾注意到,厉昌那些魔修对符悬书的态度之不同。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几乎就摆在她面前的这个真相,让牡丹不敢去信。
牡丹垂首,眉间紧皱。
符悬书往牡丹的方向看了好几次,可她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有好几次,他们都要对上眼了,可牡丹却像提前发觉那样,事先避开了眼。
符悬书隐隐觉得不对。
他想走到她身边,去问个仔细。
这时,先魔尊的投影又冒了出来。
“哦,忘了跟你们说一声。”
“妄动我封印者,不管是谁,动了以后,这秘境会开始坍塌,之后不管过了几百年还是几千年,都不会再开了哈!”
这话一落,地面又开始产生摇动。
众人听到先魔尊这番话,眼睛都瞪得不能再大。
盛樱染激愤:“早说啊!”
可先魔尊的投影就像看好戏那样,对着她也看不见的众人挥了挥手,投影再次消散在空气中。
这次,地面的晃动得更为剧烈,且,还不光如此。
端木境指着地,惊恐地说:“地裂了啊!”
从雕像为中心,往四周如蛛网状开裂,且,裂出的还不光只是缝隙,还有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地洞。
有个魔修一时不察,落进开裂的地洞中,惨叫声不断:“啊啊啊啊啊──”
厉昌一次用了蛇妖内丹,表情狰狞,功力大涨。
他自身魔息变得澎湃,忍着不适,直接深入地缝中,去捞那些掉进去的同伴。
牡丹见到被厉昌镶在心口处的妖丹,咬牙,并不死心。
她甩出自己的藤蔓,勾住厉昌。
“把妖丹给我吐出来!那妖力是我的东西!”
他们俩如今力量不相上下,谁也不惧谁。
厉昌被圈住,冷笑一声:“想要妖丹?那这玩意儿,你自己留着吧!”
他随手扔过来一个盒子,看似无心一扔,实则却是用了狠劲,牡丹若是接下,肯定得承受那波冲击。
但,牡丹看清他要扔来的是什么,那也只能接了!
──厉昌扔来的,是那枚被白鹤下了追踪术的碎丹!
一样都是碎丹,牡丹怎么可能放过?
她做好可能会受到伤害的觉悟,但,就在牡丹准备接下前,一道白色的身影拦在她面前,以自己的灵力将厉昌打来的力道相抵,准确无误,将那木盒握在手中。
符悬书揽住牡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中一带,御琴直接离开。
众人奔逃,魔修们在烟尘中不见所踪,盛樱染他们回到飞舟上,往下看着底下深陷的一处大洞,都还心有余悸。
回到飞舟上,符悬书松开牡丹。
他将手中那盒碎丹递给牡丹:“给。”
牡丹看着他握在掌中的木盒,盯了良久,最终还是双手郑重接过。
“……多谢仙长。”
她态度恭敬得不像她,符悬书微愕。
牡丹低着头,手中紧握符悬书给她的那枚妖丹,正想着自己该怎么开口问才好。
先魔尊还有她身边那男子的声音,牡丹曾在一个地方听过。
那地方不是别处,就在符悬书灵府当中。
说话的也不是别人,而是符悬书亲口喊出“爹爹”与“娘亲”之人。
这都不是问题。
问题在……
牡丹深吸一口气,自她穿书来,就惦念着一事。
她穿成的这花妖,是有死期的。
因为事关自己性命,牡丹记得很是清楚。
牡丹花妖,会在成为千年大妖那日,被魔尊后人剖出妖丹,花叶被当炼丹药材研磨,死状凄惨、死无全尸。
为了避免这个结果,牡丹才一穿书就抱上了符悬书这位书中最强的大腿。
然后呢,现在告诉她什么?
倘若先魔尊就是符悬书他娘的话,那不就表示……
──符悬书就是书中所写的那个,会把自己薅得渣都不剩的“魔尊后人”了吗!
作者有话说:
男主父母的故事就是预收《魔尊失忆后成了仙门之首座下徒》,时间线在百草枯之前。
另一本预收《锦鲤小师妹叕被倒霉魔尊捉走啦》也是同个世界观,时间线在百草枯之后,只不过这魔尊是最开始的上古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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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二章合一)
他们相处的这些日子,都不是假的。
飞舟。
几人围成一桌, 在启程回千凌门的路上,如同来时那样,聚在一起讨论后续发展。
盛樱染想到刚情况, 还是不禁咋舌。
“秘境说塌就塌, 到明天, 原先就想攻进迷雾秘境的人过来看了,还不知得傻眼成什么样。”
先是提早开进不来,后来发现何止进不来,一辈子都别想再进!
掌门说:“此趟没遇上妖兽,已属幸事。”
虽然他们足以应付魔修, 但秘境的坍塌着实太出人意料,届时再加上妖兽这个未知数, 他们全员能否安然逃出秘境,都很难说。
端木境好奇的却是旁的问题。
“先魔尊没打算回来,那些魔修再没夺人修为的动机, 往后许会安分些?”
端木境想得天真, 符悬书却不这么认为。
他说:“他们若真想从良, 最后也不会将碎丹带走。”
而且……
躯体的容量有限, 魔修们跟牡丹可不同。
牡丹本就是妖,蛇妖内丹蕴含的妖力,那也有大半原先就属她自身。
为此,牡丹吸收妖力,仅是让力量回归原处,最多再添些蛇妖的妖力为辅, 基本于她自身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嗯……除了牡丹本身没有足够的妖力, 可抵御碎丹上的蛇妖本性, 需得借助旁人渡以灵力来缓解吸收过程外, 旁的于她并无碍。
但魔修以魔息修炼,厉昌为求力量,强硬加入妖力化为己用,此举恐怕更易招致反噬。
毕晏鸿沉吟片刻后,猜测:“如今先魔尊封印已毁,他们再想唤醒她,已再无机会,那么,吸收了那股力量后……难道,他是想自己成为魔尊?”
掌门也猜过这个可能,但他可并不看好。
“这些年来,自诩为魔尊的人,魔界难道还不够多吗?”说着,又像是感叹般,深深叹了一口气,“但,那些都不过是小角色,并无率领众人之能,眼里看的仅有自身的利益而非魔界整体,就算自立为魔尊的人再多,那也不过是将魔修们的路越走越歪,以前魔修可不是这样的。”
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以前的事,掌门说完后静默良久,眉头深锁,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
牡丹听他们谈论许久,也终于找到自己可以插得上话的机会。
她问:“先魔尊不是说了,自己的孩子还留在此地吗?他若当上魔尊,率领那些群龙无首的魔修们,岂不正正好?”
牡丹试图用很是平静的语调说出这段话。
她努力在控制面上表情,也刻意说得客观,就好像自己真的半点端倪都没发现那样。
只她说出这话时,眼角余光却一直在留心符悬书面上的表情变化。
符悬书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眼神似带着探究之意。
牡丹还不想这么快暴露自己隐约察觉到线索的事实,万一是误会,那不就笑掉人大牙了?
她需要更多的证据,才能确信自己的猜测为真。
听牡丹这一问,掌门反而还将话题带开。
“不管怎么样,那都是魔界该烦恼的事,他们忙起来,也就无心再来扰旁的宗门安宁。”
看掌门这样维护符悬书的模样,他应也是知情者。
牡丹缩在袖里的手紧捏着,指尖一下又一下刺入自己指腹中,牡丹勉强维持了镇定。
……果然,先魔尊之子,就是符悬书吧?
牡丹没想到,自己找投奔对象救命,弄了老半天,她是往凶手这儿奔啊?
一想到自己送死的行为,牡丹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保命。
可是……
牡丹想起她进到揽月峰的种种,说不迟疑是不可能的。
毕竟目前为止,符悬书都没有对自己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
而且,别说伤害了,保护的时候都有过不少。
想到在赏客楼那时的情况,牡丹眼神动摇。
符悬书为了救自己,以身犯险,伤及自身的情况,那也不是没有过。
况且,若符悬书因走火入魔,狗心魔取而代之,书中自己的结局,牡丹也并不觉得会演变至此。
狗心魔吧,虽会动不动会啃她咬她,每次都像不知疲累的发狂野兽那样,非要将她抵到最深处不可,但,除了特别疯以外,牡丹也没看出狗心魔有过想杀自己的念头。
再说了……符悬书一个那么爱花的人,真的能狠得下心,把她花叶都拿去入药吗?
牡丹越想越觉得,书中形容的魔尊后人与符悬书,不像是同一个人。
她与符悬书相处不算长,但也不短,清楚他的为人。
偏偏书中走向明晃晃摆在她面前,牡丹至今一直都是为了规避那样的命运,才好生待在揽月峰。
她甚至都生出了另外一种猜测,在猜……兴许符悬书有个弟弟?或是……有旁的魔尊后人?那也有可能不是?
在她纠结的期间,符悬书与掌门一同上了甲板,应是有什么话要说。
牡丹可以注意到,符悬书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几次。
偏偏牡丹现在心中一团乱麻,担心与他对上眼肯定会露出异样,总是低着头玩自己手指,就是不敢抬头看符悬书。
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着实超乎她的料想。
牡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才好。
两个较大威压的长辈离开后,端木境和盛樱染坐姿都比先前要来得放松许多。
盛樱染问:“师兄,你这趟进秘境有何收获没有?”
本想着这回有掌门和师尊在,平安是不用愁了,说不定还能摸到许多天材地宝。
结果漏一个没捡到,小命倒是差点没了。
端木境摇头:“就那种情况下,还没进去就先被迷雾扰了心智,都没能脱身,怎么可能再去找这些?”
毕晏鸿对他俩而言虽是师伯,但毕晏鸿不论对谁都露出和善的笑意,更没什么长辈的架子,所以不光是盛樱染他们,千凌门的弟子们都与他很是谈得来。
他们也不拿毕晏鸿当长辈看,盛樱染还很是熟稔地问:“师伯,您走得远,有没有发现什么好玩的物事没有?”
毕晏鸿想了下,从袖中取出一物:“我倒是得了一法器,但我瞧了老半天,就是没瞧出做何用途,你们看看。”
牡丹也跟着看了一眼,毕晏鸿拿出的是一银镯。
端木境和盛樱染两人头抵着头,对着镯子研究。
盛樱染:“说是镯子,但……也套不进去啊?”
她想戴在手上试试,偏偏指头一接近镯子,就像有什么无形的屏障拦住她的手,让盛樱染根本前进不得。
戴都戴不上,难怪毕晏鸿也苦恼,得了法器却试不出是何用途了。
毕晏鸿想了下,说:“听闻有的法器特别,是特意做给人以外的种族用的,以防被人类夺了去,才额外做出的设计。”
“人以外啊……”端木境喃喃念了句。
随着他这一声落下,三人一顿,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齐齐抬眼看着牡丹。
盛樱染问:“牡丹姑娘,要不然……”
这里面除了她以外,也没也别的非人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