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拽住急匆匆往前走的魏竹生,面上一派焦急,“表哥,这个刑部腰牌真的不是我伪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话音未落,我行至他们面前,同魏竹生的视线对了上,同时莫修尘的目光也投了过来。
我和他皆微微一滞,我心里发虚,很快别过了头。
下一刻魏竹生径直将莫修尘的手甩开,浓眉微蹙,怒声道,“够了,从今天起,你就在魏府禁足,再让我发现你跑到外面鬼混,我就打断你的腿!”
说罢,魏竹生握住我的手,在莫修尘惊愕焦躁的目光中离开了。
回到屋中,魏竹生不停在屋内踱步,气氛有些许压抑,我大概也从他们只言片语中猜出了什么。
他平常很少动怒,见他停在案桌旁,抿了一口茶,我才靠近问道:“到底发生何事了?”
他重重掷下茶盏,水渍顿时倾洒了出来,“刑部尚书的案子,迟迟抓不到凶手。”
“有好多人可是虎视眈眈盯着刑部尚书这个位子,一个个跟老狐狸似的在背后耍阴招。竟将脏水泼到了我身上。”
“......”
他愤慨地解释一番,我这才细细缕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是刑部尚书身陨那日,莫修尘并没有发现遗落在他身上的那块腰牌,直到我换了一枚假的给他。他才发现这一重要物证。
他本想着帮魏竹生一把,却不料被人鉴别出了真伪,刑部左侍郎便说魏府定是故意诬陷刑部左大人,没准就是魏竹生杀害了刑部尚书,再将罪责推到刑部下属身上。
莫修尘本是好心,怎会料到出了这样的岔子,只说他绝不是故意伪造。
两拨人越吵越凶,甚至上升到了大理寺对刑部的打压,刑部左侍郎宋菲和右侍郎叶慕风早就看大理寺不爽,死死抓着此噱头不放,奈何只有一块假腰牌,根本没有十足的证据,故无法定罪。
最后还是大理寺卿和太子站出暂时平息了此事。
要不此刻莫修尘和魏竹生免不了就被当做嫌疑犯抓起来了。
原来假腰牌的用处在这里,主人叶慕风不仅除了顶头上司,还陷害了大理寺少卿魏竹生,可谓一石二鸟。
可主人也忒小瞧魏竹生了吧,他哪是这么容易就对付的。
“不知究竟是何人竟拿莫修尘下手,定然少不了刑部那群阳奉阴违之辈,他们想踏着上司的血往上爬,那就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命!”
魏竹生愤而捶案,立刻拉回了我的思绪,我不禁为主人捏了把汗,看来他遇到对手了呢,而我竟不自觉暗喜起来,希望这局魏竹生一定要赢才好,狠狠削削主人那嚣张的气焰。
但莫修尘这个名字一出现,我就又想到我和他之间见不得人的事,若是被魏竹生发现,魏竹生又会如何?
我默默望向了他,此刻他因生气眉宇虽紧紧蹙着,但白皙柔和的脸庞却是给他减了点锋芒,看起来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
我实在想象不出他双目猩红,失态暴怒的样子,但也情不自禁地害怕起来,心中暗暗祈祷他永远不知道才好。
正想着,他抬手抚过我的脸颊,目光缱绻,语气也柔和了许多,“没吓到你吧。”
“我没事。”微凉的指尖一触,我立刻拉回了思绪,忙摇了摇头,“夫君公务忧心,我替你担心还来不及呢。”
“放心,相信你夫君的能力。”他的话颇有安抚的意味。
我扬起一张笑脸,“我自然是信的。”
他情绪渐渐平定下来,窗外暮色四合,我本着侍奉于人的态度,抬手就要为他脱去官服,还没挨到他的衣襟,手腕倏地被他攥住,我不明所以地望向他,他眼神一贯的温柔,不过这次好像还带了点疼惜,只听他道:“你不用这样,这些事不用你做。你从前如何待我,现在就如何待我便好。”
我当即愣在了原地。
回想起之前我侍奉他的时候,他好像也有过这样子,当时我刚来府中,执意要为他脱衣,甚至要服侍他沐浴,我清晰地他眼里的惊讶和不悦,不过自己早已习惯,并没察觉到什么不妥。
原来他是在心疼我。
那些遥远的,已经封存的记忆,仿佛撕裂了般纷至沓来。
幼时我同魏竹生其实是青梅竹马,从小到大,十年间一起玩过弹弓,捉过兔子,还在泥里滚过,有次他惹我生气了,对那次我记忆犹新,因为我拿着柳条狠狠抽了他一路。
而且还不止一次,而我永远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都是他在身后追着哄我,我才对他有好脸色。
这般对比下来,我好像真的不是我了。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我变得开始对任何人笑脸相迎,极近讨好,我也忘记了,许是被主人磋磨开始,许是入青楼开始,因为对于那些大人来说,我的感受并不重要,只有将他们伺候舒服了,我才能少受些折磨。
当年和魏竹生分开时,我才十岁,他家要举家搬迁,后来十年我们便再没见过。
十五岁,家父被害,同年我求上了我主人。
十七岁被主人送到了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