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川百没有亲吻他。
只是如同患上了皮肤饥渴症一般，轻轻去蹭他的脸颊，情绪里逐渐浮现满足感。
蓝光照在她侧脸，将少女姣好的面庞分割成明暗两面，使得栗川百此刻的模样略显诡异。
“百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黏人呢……”对方微笑起来。
紫红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如血般黏稠浓郁，他的声音也如同沾染了那股幽暗的气息。
“不论多久，都不会发生改变。”
费佳，全名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别人称呼他为费奥多尔·D，或者有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号——魔人。
这个身份，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没有隐藏。
因为栗川百眼睁睁看着对方仅凭几句话，就让一屋子的人自相残杀。
啊……真可怕呢。
但是她的理性在抗拒着，身体却不受控制的靠近。
只是听见对方的声音，手脚便行动起来，几乎用要将自己心脏剖开来的真诚，去伏跪在他的跟前，祈求他的视线落下。
“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吗？”栗川百闭着双眼问道。
打印机的声音响起，她熟练的抽出纸页。
费奥多尔盯着面前的屏幕没有看她，只是微笑着说道：“刚好有需要百能力的地方，一个人去，可以吗？”
“嗯。”栗川百乖乖点头，她凝视着黑发男人的侧脸，放软了嗓音问道。
“任务完成后会有奖励吗？”
对方终于将眼眸转向她。
“真是贪心呢……但百的请求，我向来不会拒绝。”
他说道。
“去工作吧。”
*
在结束任务后，回到安全屋已是深夜。
栗川百站在座椅旁，而费奥多尔执起她的手，为她擦拭指尖还在滴落的鲜血。
“真是令人担心呢。”他说道，“百，直到现在还没有习惯吗？”
男人的语气轻描淡写的好像在挑拣白菜。
栗川百垂下眼睫，恐慌在心底攀升：“抱歉……最近有些过于懒散了，才导致行动生疏。”
更何况，对她而言怎么会对杀人这件事感到熟练吧。
“要惩罚我吗，费佳？”
问出话来的时候，水光已经弥漫开来，将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变得模糊不清。
费奥多尔轻声的笑，“不，不必。百也无需向我解释。”
沾染了殷红血迹的手帕被他丢进垃圾桶里。
栗川百半跪下来伏在他的膝上，望出去的眼神悲哀而惹人怜爱。
“费佳对我感到失望了吗？”
她急切的说道。
“下次一定能够做到完美无缺的，请再向我下达命令吧，不管多少我都会去做的！”
费奥多尔抬起手来。
一瞬间栗川百几乎要以为他会对自己发动异能力，却还是目不转睛的望着对方，连对危机下意识的躲避都没有。
但男人只是摸了摸她的脸。
“现在已经很好了，百，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费奥多尔歪着脑袋，唇角勾勒出淡淡笑意，说道：“因为见到你受伤，所以才关心两句的，不要这么害怕我。”
栗川百捧着他的手背，将自己的脸贴在他掌心贪婪的蹭了蹭。
她低声开口道：“只是不想让费佳对我失望，那样连奖励也不敢再向你开口讨求了。”
黑发男人微笑俯视着她这幅模样。
“这是之前就答应好的，我不会食言，做你想做的事吧，百。”
如同得到了指令一般。
栗川百缓慢的直起身来，带着轻微颤栗贴近他的唇。
少女的手臂环上对方颈脖，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亲吻送上。
费奥多尔的五官和身高都带着异域气息，只是略显病弱的瘦削，连脸色也苍白，眼下有着浅浅的青黑痕迹，就算是笑起来的时候，也似乎精神萎靡。
但又多了丝微妙的诱惑力。
懒散抬眸朝她看过来的时候，浓郁的紫红色眼眸，充斥着几乎要让人坠入的深邃幽暗。
“百，最近有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吗？”在亲吻的间奏里，费奥尔多轻声问她。
微凉的呼吸和他的唇一起靠近耳畔，拂动过少女银紫色的长发。
栗川百沉默了两秒，却不是拒绝回答，而是在组织自己的语言。
她说道：“我被困在这里了……回不去我的本丸了，就算是死亡，也只是一次次的重复继续……”
泪水涌出灰蓝色的眼眸。
她可怜又委屈的无声落泪，将自己的脆弱在对方面前毫无遮掩的暴露出来。
栗川百蹙着眉尖将希望放到男人的身上，用发颤的嗓音问他：“费佳，我该怎么办？”
费奥多尔摸了摸她的脑袋，就像第一次杀掉她时一般的温柔。
他轻柔而缓慢的说道：“有考虑过活下来吗？活在我的身边，百的能力可以帮我做很多事情哦，不必迷茫着自己存在的意义，我会赋予你应有的价值。”
他如同神明。
带着悲悯的笑意，将这种决定他人人生的话语，轻易的从嘴里淡淡说出。
栗川百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
心脏在霎那间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得发疼，她猛地捂住胸口弓起身子，蜷缩进对方怀中颤抖起来。
在少女看不见的地方，费奥多尔面无表情的挑了挑眉。
“百？”他试探问道，“还好吗？”
“回去……”
栗川百的眼泪湿润了他肩头的衣服，声音闷闷的，“要回去。我很抱歉，费佳……最多只能暂时呆在这里，期间内我会尽力为你做更多的事情，但是……”
费奥多尔抬起少女的下巴，亲了亲她的唇角。
男人的笑容依旧温和：“没关系，百，只是稍微有些难过罢了，但你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
“这方面的事情我会尽力搜寻情报，帮你找到回家的路。”
“要帮忙的时候，也可以直接告诉我，比如一击必杀的死亡，我知道你很需要这个。”
栗川百眼里雾蒙蒙的，感受着对方的亲吻。
“谢谢你，费佳。”她充满眷恋的软软笑起来，“没有比你对我更好的人了。”
等到情绪平复后，她坐进费奥多尔怀里，捧着男人的脸吻了上去。
温热的舌尖轻柔舔过唇瓣，感受着费奥多尔浅浅的呼吸。
男人的唇和他的身体一样修薄，平静的回应着栗川百，让人纷乱的心跳也随之变得安宁。
温柔，但又带着淡漠的气息，好似天上的冷月，拥有光与白的圣洁感。
又矛盾的在深红的眸底浸染上血色，藏匿着只有注视向他时，才会被察觉的暗与黑。
费奥多尔被她压在椅子上亲吻，仰起头靠到座椅靠背，黑发垂在瘦削的颈窝里，颈脖的线条修长而脆弱。
栗川百的吻从他的唇一路下滑，轻轻舔着他的喉结。
费奥多尔的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似乎展现出毫无防备的姿态，承受着她的亲昵。
头顶白色风雪帽滑落在地。
他这幅弱不禁风的模样，令栗川百有些担忧的停下了动作：“身体没事吧？最近有好好休息吗？”
白长这么高的个子了，她生怕对方下一秒就会撅过去。
费奥多尔无奈的笑：“既然这么担心，百为什么不停下呢？”
栗川百在他身上亲亲蹭蹭，胆子放大了一些，用软糯又充满了真诚的语调说道。
“因为喜欢啊，我很喜欢费佳。”
“虽然生命对我并不重要，但为了你的话，就算现在立即去死也没有关系。”
费奥多尔凝视着她，对上少女灰蓝色的眼眸。
他发出低低的感叹：“被百喜欢着，我很高兴。”
栗川百立即因为他的话眼睛闪闪发光，“费佳能高兴就太好了！”
她按着费奥多尔重新亲了上去。
看着对方苍白的脸慢慢染上淡粉的颜色，因为她的热情而低低喘息，似乎有些呼吸不过来，却又包容而怜爱的回应她的亲吻，发出充满诱惑力的轻哼和低哑笑声。
明明浑身都透露着脆弱的气息，却又在某些时刻令栗川百的危机警报疯狂叫嚣。
栗川百退出这个缠绵的吻，亲了亲他的眼睛。
指腹抚摸着男人眼下的青黑，她愧疚的看着费奥多尔：“抱歉，好像又耽误你休息的时间了……”
“百来了可以减轻很多负担，所以没关系的。”
栗川百立即搂住对方，保证道。
“我会好好听命令，只要是来自费佳你的！”
第22章 费佳和云雀
隔日清晨醒来，屋子里依旧是一片昏暗。
栗川百蜷缩着身体，银紫色的长发散开在床上，她如同生锈的机器，灰蓝色眼眸晦暗无神。
直到听见费奥尔多的声音。
“百。”他说道，“醒了就可以起床了。”
栗川百的眼里这才恢复一点儿光亮。
她坐起身，依旧习惯不穿鞋，赤着脚就钻进浴室里洗漱。
等到浑身都散发着水汽的出来，她脸上的笑容一如往常的甜腻俏皮。
“早安，费佳。”
走到男人身后搂住他，抬眼看了看屏幕，栗川百说道：“你起来得也太早了，又没有怎么睡吧！”
费奥多尔回头看来。
和那双紫红色眼眸对上的一瞬间，栗川百的呼吸都停滞了。
下意识的缓缓凑到他唇边，轻柔带着试探的触碰，没有被拒绝。
她的指尖贴近费奥多尔的脸，温热的呼吸有些细微的颤抖，似乎连亲吻对方都是遥不可及的妄想。
费奥多尔的语气带着淡淡的笑：“这是早安吻吗？”
“唔……”栗川百含含糊糊的回答。
她觉得自己像是浸泡在水里。
脑子里一塌糊涂，男人的视线落下，都能激起她的战栗，在害怕畏惧着，却又不受控制的想要贴近，缠绵着将自己融入进对方。
“要工作了，百。”费奥多尔说道。
栗川百恋恋不舍的舔了舔他的唇，湿漉漉的眸光像是小狗一般可怜的望着他。
费奥多尔只是微笑，将文件递了过来。
“噔噔。”
房门被人敲响，外面响起陌生男人的声音，“费奥多尔大人。”
栗川百瞬间警惕起来，将人护在自己身后。
一头浅蓝色长发的男人，脑袋上还裹着厚厚的绷带，端着托盘走进屋内，极其绅士范的开口道。
“主人，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栗川百因为他的声音顿了一下。
“……爷爷？”她喃喃道。
随即便见到男人突然睁大眼睛，“啊啊，你！竟然这么过分的靠近费奥多尔大人！快点离开，无耻的女人！”
栗川百：“……”
她面无表情，好似示威一样搂住了费奥多尔的脖子，在男人的眼皮子底下亲了上去。
一旦接触便一发不可收拾。
栗川百黏黏糊糊的吻着他的唇，想要钻进费奥多尔的怀里，被对方推了推，才呜咽着不满的退出。
伊万走上前来，在费奥多尔面前单膝跪下，扬起的脸上勾着愉悦的笑容。
“主人，我也可以亲亲！”
“……”栗川百不敢置信的回头瞪他，“你要脸吗？！”
尖利的餐刀滑落到长发男人的指尖，他仰起脖子将尖锐对准了自己。
“你是指脸皮吗？”伊万眯起眼睛，“如果是主人的命令，我立刻就会剥下来献给他。”①
栗川百：“……”
可恶，比起痴汉，我竟然输掉了！
“百，伊万。”
费奥多尔露出无奈的笑，但这次的语气不再纵容，而是多了一丝不容拒绝。
“去工作。”
事实证明，拥有过分忠诚的下属，不一定会事半功倍，但害他心力交瘁是肯定的。
尤其是面对双倍痴汉的时候。
栗川百直起腰，盯着长发男人轻哼了一声：“垃圾赝品。”
就算你跟三日月宗近声音一样，我也不会对你尊敬礼让的！
“无耻之徒！”伊万立即道。
两人肩撞肩的出门去了，费奥多尔才端着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
*
栗川百在意大利的小城里游走着。
四周是异国风情的建筑和人声，但她没有欣赏的心情。
离开费奥多尔身边后，脑子和视野都不再像隔着一层雾霭。却又在理智即将归拢的一刹那，迫不及待的想要快点儿回去他的身边。
“任务什么的，真讨厌啊……”栗川百脸色沉沉的喃喃道。
心情糟糕的下场，就是在所需的情报收集转移后，将对方组织摧毁得一塌糊涂。
身旁被子弹打成马蜂窝的墙壁倒下，栗川百躲避开，然后将刀尖送入敌人的心脏。
“嗤。”能听见穿透血肉和骨头的细微声响。
看着一地的狼藉，她紧抿着唇，在手臂上给了自己一刀，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昨天会受伤的原因，也只是她自己划的罢了，寻常人根本没有那个可能伤到她。
疼痛在刺激着神经，令握刀的手颤抖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