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还感叹五条随手就拿出了价值连城的东西,现在想来,一切都有因果。那小鬼的六眼,肯定看到了他看不见的什么。
甚尔从二楼跃下窗户,顺着残留的血腥味追去。
今日天色暗沉,一丝阳光都没有。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处,血腥味比其他地方要重。门口坐了几个不良,甚尔走了过去,弯身一把拉起中间那个的领子,将他拽了起来。
“刚才有没有看到过一个留着黑色长发女人?”
“——你这家伙——”旁边几个不良一窝蜂要涌上来。
甚尔一下将领头的按到地上,手卡在了脖颈上,手指加大力度,触到动脉位置:“还想活着,就开口说话。”
“——”不良抖得和筛子似的,咽着口水:“刚、刚才……确实有一个奇怪的人,问中心酒店怎么走——还扛着个黑、黑发——”
“奇怪?”
“头发很长,伞,还撑着伞——”
中心酒店位于港区的繁华地带,离便利店不远,竟然会迷路,莫不是什么路痴,或者就是个陷阱。
甚尔旁若无人地进了酒店,悄无声息走上了楼。他循着气味,站在了味道最重的这层长廊上,张开嘴,吐出了武器库。取出枪,两下破坏了锁,推门走了进去。
昏暗的房间,窗帘紧闭,散发着常人难闻见的极淡腐臭味,但也足以让甚尔拧眉。
他往更里面走去,踹开了门。
黑暗中,铁锈的味道萦绕在他鼻尖,神经骤然紧绷,一道影子闪过,甚尔手握短匕,刺向身侧。
锐利的牙齿同喉间的低吼即刻涌来,将将要触碰他,不像人。
甚尔抬脚一下,这身影重重地陷入墙中,又攀附着墙壁要往门边跑,速度极快。几颗子弹封住去路,这身影只得回头,又往窗口跑去。
抓住其跃离墙壁的瞬间,甚尔迈步挡在了去路,手中长剑当即挥动。尖叫与嘶吼回荡在酒店房间,极其凄厉。最后一下,剑搅开了血肉,深深地插进了地毯里。
确认气息消失后,甚尔这才走到窗旁,扯开了窗帘,回身后不禁眯起眼睛。
——四下一片惨状。死了几个人?根本数不了。
地板上,那身影成了几大块,被捅穿了胸口,大张着嘴巴,突出的眼球泛白,牙齿锐利得像把刀。
咒灵?不,是更特别的东西,但已经死了,也就不需要多看一眼。
卧室的床上,躺着七夜。
她穿着和昨天一样的长风衣,看样子是刚准备出门时被袭击了,心跳正常。甚尔检查过后,松了口气,从口袋了掏出项链,小心翼翼地缠在她手上,将她从床上抱起,大步往外走去。
她蜷在他怀中,和从前并无变化,除了眼下多了些黑眼圈,眼皮有些肿,是他让她哭了吗?昨天她从他身旁走过,刻意偏过了头去,眼泪却掉在了他的脚边。
那时甚尔听到自己的心跳,正如此刻一样。他知道,在他心底,他还是不想放手,他不要放手,他不会放手。
“真是稀奇,”五条悟推了推墨镜,脱掉鞋,走进了房间,“你竟然会联系我。”
甚尔垂手站在房间门口:“好久不见,你惹人生厌的样子还是没变。”
“你也一样。不我可是长得比你高了。”五条悟抬手比了比:“那么,小花火怎么样了?”
甚尔不耐地挑眉,抬手一扔,五条悟接过,张开手,箭矢状的发饰躺在他的手心。
“啊,说了让她不要取下来的。”五条悟耸肩,见甚尔身上还沾着蓝色的汁液,他露出嫌恶的表情:“那是什么?”
“咒灵和人类的混合体之类的东西吧。”甚尔往房间里走去:“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她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谁知道呢~”五条悟跟着往里走:“现在就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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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里出现的某角色会和五条那本联动,虽说五条那本还在脑的阶段啊哈哈哈哈……
连续三天日更了,有努力呜呜呜
第24章
黄昏,夕阳在天边燃烧,仿若要吞没整座城市。
七夜缓缓睁开眼睛,窗外已是这般,灿烂到令人流泪。
……发生什么了?她推开门要去上班的时候,那身份不明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几乎要扭断她的脖子,之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头昏昏沉沉的,七夜手撑着床坐起,没什么力气,视线也是一片模糊。
抬手摸了摸额头,有些烫,低烧,不严重。她掀开被子,踩到床边,睡裙落至脚踝,半关的房门被推开了。
穿着薄衫的男人走进房间,长刘海快要遮住眼睛,七夜愣住了,大脑里嗡嗡作响。
甚尔?!为什么会在她家?
“总算醒了。”甚尔大剌剌坐到另一侧床边,望着七夜。他愣了一下,上身前倾,抬手抚上七夜的额头。
七夜的身体僵住了,往后缩了缩。
“37.6度,低烧啊。”甚尔说着往后退开,进了衣帽间,拿了件外套放到床上:“穿上。饿了吧,饭已经做好了,我端进来。”
七夜呆坐着,见甚尔走出房间,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不是做梦,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明明今天,不,昨天在料理店,同她那样疏离地打招呼。在她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七夜走出房间要找手机,甚尔站在开放式厨房里,回头看了她一眼,拧起眉头:“让你在床上呆着,”他往下看去,“鞋也没穿。”
七夜感到大脑晕晕的,完全哑然,半晌蹦出一句:“我的手机在哪儿?”
“和店里请过假了。”甚尔抬了抬下巴:“手机在你房间。”
七夜回了房间,这才发现手机放在床脚凳上。她打开聊天软件,店员们都发来消息,让她在家好好休息他们能用英文交流,其中,年轻的学徒大卫还发了一条“七夜,你弟弟好酷,能不能介绍给我”的消息。
黄昏笼罩了房间,已经完全不明白了,梦?
七夜靠在床上,甚尔端了餐盘走进来,放到床边。一碗热腾腾的面,还有开胃的拌菜。
这是甚尔做的?他竟然会做饭了?
一丝酸楚闪过心头,不知他是从哪儿学来的,是从别人那儿吧——快停下,七夜暗道,既然是姐姐,你应该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夸奖他才对。但,没能说出口。
“谢谢。”七夜接过水杯,埋头喝水,余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甚尔。
单薄的衣服贴在他身上,总觉得他比以前壮了不少,毕竟这么久没见,有变化是自然的。七夜,你要冷静,这里是你家,是你的主场,不要失去冷静。
轻吸了口气,七夜放下水杯。
“就不喝了?”甚尔问道。
七夜看了眼还有一半的水杯。
甚尔从她手里拿过杯子,放到一边,接着坐到床边,端起面碗,夹起面,吹了吹,递到七夜嘴边。
她真的忍不了了。
“发生了什么?”七夜说道:“为什么你在我家?”
“真的要现在说这个?”甚尔没放碗:“睡了一天,你不饿?”
“对,为什么我睡了一天?”七夜问道:“你还跑去我上班的店里?”
她说着说着,眼泪不自觉地又流了下来。
只是低烧,这些年不知道自己一个人扛过了多少次病痛,已经很久没在别人面前哭过了,结果两次和甚尔说话,就哭了两次。原来她是这么爱哭的吗?
说实话,她不饿,也不想吃东西,她只是想好好地看看他,想要捧着他的脸,仔仔细细地将他看清楚,看看时光到底让她错过了多少。
但是,她做不到。
如果是真正的姐姐的话,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可是她存有私心,所以做不到。这强烈的感情在她的心中烧灼,就快要将她吃掉——了。
带着厚茧的指腹从两侧脖颈往上,划过她的下颚,七夜的呼吸滞了一瞬,抬起头来,泪珠还挂在睫毛上。
甚尔捧住了她的脸,掌心温热,在此刻同火一般燎过她的脸庞,于她的心上燃烧。
他定定地望着她,在黄昏的光线中,他的眸子通透得像是要将她看穿。她几乎是被迫望着他,也因此时隔七年,第一次直视他。
真的......变了不少,不再是十七岁的样子,但又能瞥见几分残影。嘴角处的疤痕,也变得好深。她还记得他受伤的那天,她打开医药箱的手都在发颤。疤痕刚显露出粉肉时,怎么看都不习惯,却逐渐同他融为了一体。
不可思议的是,在望着他时,她的眼泪也止住了。
赐敕赐可,七夜觉得自己好像就能问出那个问题,“为什么整整七年没有联系我”,她在害怕,害怕听到自己在甚尔心里并无所谓,这样的答案会将她击溃。
不,其实在昨天,她就已经——
“回答我。”甚尔冷不丁说道。
七夜微微瞪大了眼睛,一瞬以为他读到了自己的所想:“......什么?”
甚尔的拇指蹭过她的泪痕:“你想死吗?”
七夜怔了神,随即笑了:“小的时候,我总看着月亮,在想有一天,会不会也有人从月亮上下来接我回去。后来遇见了祖母,啊,我果然还是贪恋口腹之欲,没有办法离开吧。但是,果然......”
果然还是不行。人的贪欲,就是这样吧。她已经得到了食物,所以还想要更多——
甚尔定定地看着七夜,见她又落泪了。
十个小时前,五条家的小鬼站在这房间,凑近七夜看了一会儿,最后是这样说的:
“有着咒术师的血统,一般不会成为诅咒源头,但小花火的身体啊,就像是被一个盒子包住了,负面的感情会留在她身边。时间长了,会成为容易吸引诅咒的体质。我给她的,是‘匣’,在盒子的外面再放一个盒子,让她能够不被看见。”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小花火的体质特殊,不过那个时候,只有一丝气息而已。”他涅起拇指和食指,放在眼前,转向甚尔:“你,做了什么?之前在店里遇见她的时候,完全没到这种程度哦。”
“婆婆妈妈的,现在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个‘匣’不会那么轻易被破坏,除非是来自内部的压力。”五条一下捏住拇指和食指:“小花火的内心在渴望,她是凭自己的意愿,在呼唤死亡。”
他一直以为,她的心里只有对他人的“爱”,但原来不过是年少时自己一厢情愿看见的。他从她那里获得了太多,几乎是一切,才会产生“哪怕只有她一个人,无论何时都能活得好好的”这样的错觉。
“是么,你想死掉,那可真是让我有些苦恼了。”寂静之中,甚尔悠悠开口,“我不是没想过,有一天发生了天元暴走,或者诅咒之王被复活之类的事,这座岛屿要被毁灭了,我希望最先死掉的是那些看不起我的咒术师,其他家伙怎样都无所谓,但花火,你不能死。”
“......”
“如果只能活一个人的话,那个人必须是你。就算我死掉也行,你必须活下来。”
黄昏的光线黯淡了下去,甚尔的话语,让七夜很是茫然。
她一时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甚尔笑道,“我爱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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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惠的眸色和甚尔一样,漫画是绿,动画改成了黑。这篇走的是动画的设定,更现实的感觉。
蟹蟹投营养液的葬葬,hhhhhhhhhhhh,山南敬血,蟹蟹大家的鼓励呜呜呜,这篇文一月初就完结啦www会努力日更的
第25章
“要不,就把‘匣’戴在身边一辈子,要不,就想办法填满洞。”五条悟看着黑发年长者:“我推荐第一种哦,毕竟这种匣子,我那里多得是。”
甚尔望着七夜,保持着沉默。
五条悟笑道:“不过,还有一个方法。正好我家缺一个甜点师,小花火要是愿意搬来和我一起住,我就可以二十四小时——”
“不愧是五条家的少爷,真是学到了不少。”甚尔笑看向他,“不多麻烦,你可以走了。”
“还真的翻脸不认人啊。”五条悟倒也不以为意:“别让小花火死掉哦。”
爱,是什么?
年少的时候,这个词中承载着的内容过于浅薄,以至于可以脱口而出,又或者根本说不出口。
随着重要的人的出现,消失,终于有些明白,有无数次可以替代“爱”,但没有一个词能和“爱”一样,拥有着这般多的内容。
模糊的记忆浮现在心头,小的时候,大人曾经问她“你是更爱爸爸,还是更爱妈妈”,她闭口不答,因为她担心这对会其中一方造成伤害,但更多的,其实是不明白。
如今,她也无法对谁说出“我爱你”这样的话,因为从没有人对她这样说过,包括曾问她是否爱谁的父母,也从未对她说过。
祖母也从不说爱,但她给予了七夜足够的东西,让她捕捉到了“爱”的存在。
那,甚尔呢?
在漫长的岁月中,他一直在自己身旁,同样长的时间,他也消失在人海中。
为什么,现在要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是不想让她死掉?倒也,不必如此……
“嗯,我也爱你啊,甚尔。”七夜弯起眼睛,泪水涌出眼眶。
但是,这种爱,和你对我的爱是不同的吧。
我的爱,有着太多的私心,所以,不能说出口,只能借用这样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