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沉默着。说实话,她现在没什么恋爱的心情,可是众所周知,治愈失恋的最快方式就是投入新的恋爱。
藤原的确各方面条件都很好,长相无可挑剔,但她总觉得......不行,不能想到其他人。
“没关系。”藤原润说:“我给你时间考虑。”
“考虑什么?”从黑暗中浮现的身影,在一瞬出现在藤原润的身后。
男人像是潜伏在影子中的猛兽,但哪怕四下灯光全落在他身上,也无法将他照亮。
藤原润好似被背刺了一刀,迅速退开,本能摆出了打斗的架势。
“……你是谁?”他攥紧了手。
眼前的男人没有咒术师的气息,也并非能通人语的诅咒,他只是个普通人,却散发出了极其不妙的气息。
海风好似吹来了血腥味,让藤原润感到自己像是像是在一艘浮艇上,黑暗的海面下,鲨鱼正在虎视眈眈。
“……这里有你的目标吗?”藤原换了个口吻。
“目标?不知道。”甚尔的尾音短促。他穿着件夹克,手里提着个袋子,往墙上那么一倚,眯起眼睛盯着藤原润,眼睛下还贴了块创口贴:“我的女人,倒是在这里。”
藤原润愣住了,随即转头。
近海的月光盖过了依稀的路灯亮光,藤原润见七夜花火怔怔地望着来人,眼泪划过她的脸庞,和早上他见着的是同种表情。
是么,那眼泪……是为了这个人流的。
七夜感到无法自处,低垂了头发出轻笑,又抬眸看向甚尔。
她边哭边笑,心里想着:完了,我大概是要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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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竟然进高审了,搞不懂......
看到电锯人最新,感谢藤本树画出那由多,我会看第二部 的(躺平
第13章
藤原润望着同夜色融为一体的男人。他看上去毫无咒力,只是个普通人,但正因自己方才没察觉到他,才让这男人的存在变得格外不可忽视。
“还不滚?”男人的声音不大,却很凌冽。
“你要谁滚?”七夜声音还有哽咽:“禅院甚尔先生,你要谁滚?”
藤原心里咯噔一下。
禅院,那个禅院?但这男人身上没咒力。不过说起来,他的确听过一些传闻。
禅院家有人拥有天与咒缚的身体,虽在按咒力排位的禅院家是被忽视的存在,可对其他咒术师而言却并非如此。
“今天是我唐突,这么晚,不打扰了。”藤原说着朝七夜点了点头,又看了男人一眼,迈步离开。
甚尔见男人离去,扯了个嘲讽的笑容,站直身体,望向七夜。
她哭了,虽然听上去很不客气,但是好事吧......
“又在哭。”甚尔叹了口气:“说了不要让其他人看到这样的表情吧,什么‘你流泪的样子很美’,真恶心。”
“恶心的人是你吧。”七夜咬着嘴唇。
“之前的事......”甚尔望向天空,又转向女人,“是我错了。”
七夜抱臂:“错在哪儿了?”
甚尔:“......”
“哈哈,”七夜笑了出来,“你果然没想过。”
她转身就要走,甚尔跟了上去。
七夜开门进了走廊,甚尔按住了门边:“那个......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不在乎。”
“......不在乎什么?”
“你的感受?会恶心吧,有人和自己的妹——”
七夜听着就要炸了,消失了这么久,她以为他离开了,哭得和什么似的,又突然出现,哪壶不开提哪壶。
算了,纠结下去气的是她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七夜问道。
甚尔回忆起这件事。
“女人?”孔时雨点燃了烟:“她睡了你跑了,哈哈,不可能——”孔时雨看到他的神情,把“吧”字咽回了肚子里:“知道了。”
他很快拿到了她的地址,在电话里说道:“虽然我也没什么资格教你。买份礼物吧,越贵越好,少说话,再装装可怜——不,这你肯定不——”
甚尔挂了他的电话,转头看到便利店,走了进去。
“你脸上怎么了?”七夜见他眼下贴着创可贴,觉得心有些抽痛。
难道是去接任务,还受伤了,但至少该留个消息吧?
“没什么。”甚尔随意说道,好像才想起拿着个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方形的小盒子。
打开后,绒布上放着一个翡翠手镯。她看了第一眼,就知道是顶级的成色。
七夜:“......多少钱?”
“五千万。”
七夜:“......”
就他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工作,却拿报酬买了个不能填饱肚子的镯子,真是笨蛋!
“拿这个回来,我的日记呢?”
甚尔:“......”
他想了解这个女人,本来揣在衣服里,带在飞机上看。下了飞机后立刻被伏击,他随手把日记扔出去诱敌,后面又在火光里,灰飞烟灭了。
见他不说话,七夜决定放过自己。
“我不要什么仙鹤报恩。”她拿起手镯,拉过甚尔的手,把镯子套了上去。他的手很大,镯子半卡着,七夜望向他,一字一顿道:“五千万,把你卖给我。”
甚尔:“......”
“我就当你默认了。那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女人望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在离开的日子,他一直望着繁星,但哪怕最亮的星星,也没有她的这双眼睛这般,在他的心中燃烧得火热。
“成交。”他吐出两个字,没给她再说话的机会。
我是不是把自己卖得太便宜了,事后,甚尔想道。
她搂着他的手臂,在他怀里睡得正香,甚尔抬手,用指节轻轻地蹭过她的侧脸。
嘛,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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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这个故事的倒数章节(请问此句为真还是假)。
藤原是个大姓吧,随意取的,要说渊源肯定能找到,或许润小哥之后还会出场。女主的名字倒是有我想寄托的含义,应该很容易就可以猜出来,嘿嘿哈~
休一天(遁走
第14章
春末的时候,她怀孕了。
本来计划去南极,不得不取消。甚尔好像比她还失望。
“说了吧,学换尿布能派得上用场。”
女人笑得很开心,他不自觉地抱住了她,力度大到她叫起了疼。他知道自己很疯狂,可却又如此安心,从未有过。
“我要赚奶粉钱。”他说。
前刑警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倒也没多问,只是不住感叹铁树开花,甚至暗示想见见七夜,他当然回绝了,他可不想让他和七夜扯上什么关系。
七夜信任她,也不多问他去做什么,但说希望他可以多些时间在她身边。
有次去幼稚园接她下班,一群小孩呼啦围上来,其中一个小鬼看到他,一下躲到了七夜的身后,似乎怕他,另一个小鬼挡在七夜面前说“我来保护小花火”,一个小女孩眨巴着眼睛,问他说“你是不是老师的男朋友呀”。
“那女孩不错。”回去路上,他和女人说。
她笑道:“说起来,我还没问,你觉得是男孩还是女孩?”
“都行。”
“要先想好名字吧。”
“......惠。”他说道:“你觉得呢?”
“恩惠的意思?”
“是啊,你不看电视的。”他说道。
是恩惠,是馈赠,更是爱。
然后,那漂亮的男孩出生了。比预产期提前了几天,好像想要快些来到这个世界。
他正好在一个活的收尾,接到电话后穿着沾了血的衣服赶往医院,还被以为是伤员。
等他到了的时候,女人已经出了产房。
她闭着眼睛,看上去好虚弱,他第一次察觉到自己在害怕,好像从未有过这样的恐慌,担心她再也无法露出笑容,或是哭泣。
“这孩子出生在你的时间。”她流泪了:“冬至,好像一切已经注定......甚尔,陪在我身边吧。”
于是他和孔时雨说,他要退休了。电话那头,孔时雨沉默了片刻,说:“我知道了,恭喜你。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会再回来的。”
出院那天,天气很好,七夜忽然说要剪头发。她的头发很长,长到了腰间。
“留了这么久,剪了可惜。”他说。
“我想你会永远记着这一天。”女人笑道:“剪掉吧。”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了小刀,明明是得心应手的武器,此刻他的手却有些抖。想到她柔软的皮肤可能会被他抢到,他生平第一次退缩了。
她坐在椅子上,反手按住了他的手,仰头望向他:“没关系。”
她的表情温柔得好像要化在他的心里,和从前见过的有些不一样。
女人有了孩子后都会这样吗?他也变了吗?
长发时,她的头发很顺,剪了短发后却翘了起来,乱蓬蓬的,像飘散的蒲公英。一个并不吉利的比喻。
她说要步行回去,嘴里哼着他没听过的歌儿,她知不知道她笑着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新月的形状,她知不知道她在他心里占据了多少位置。
他低头看着她,她看着怀里的小孩,他看向这个睡得正香的自己的小孩,转而又看向她,看向他们。
阳光很好,上天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门,一切都能重新开始。他不用再和过去打交道,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未来。
不知怎么的,有些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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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觉得惠吐槽“为什么取个女孩名”是有梗的,之前又看到相关考据,就去搜了一下,大私设。
写□□,读做めぐみ(惠)。[1]
出自电视剧田村正和主演的电视剧《パパはニュースキャスター(爸爸是主播)》,1987年的电视剧。
虽说字典上的爱没有めぐみ这个读音,但据说泡沫时代的人会这样取名,现实中也有人的名字是这样的。
芥见一直叫他パパ黑,按照年龄来算,甚尔说不定看过w
②马上到这个故事的结局了,不知道大家看得开不开心,虽然脑的时候我有、伤心,写的时候却很快乐嘿嘿嘿
③还有没看过漫画的朋友绝对不要错过!最开始是因为听说芥见喜欢富坚才去看了漫画,最后获得了双倍的狂喜。相信芥见下下会刀得有始有终,他真的很温柔呢(微笑
④关于七夜花火,就是朋友们猜到的。选七夜这个姓是因为创世七日,花火代表转瞬即逝。像一场梦,非常短暂。
(作话太多是不是会影响阅读体验,但真的太多想说的了……)
第15章
她哼唱着摇篮曲,月亮的光线透过窗帘落进房间,婴儿睡得很甜。
惠是个乖孩子,起初几天半夜会苦恼,都是甚尔带去隔壁房间照顾。
突然有一天一夜没醒,她在夜晚惊醒,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刚出生的婴儿有时会像没有呼吸一样,她这才知道。
也是没有任何征兆的一天,她感到胸闷,很突然。邻居发现她晕倒了,叫来救护车,医生检查后,说她时间不多了,没有其他办法。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甚尔,他的表情一片空白,她没有说话,只是起身抱住了他。
医生少见到这样的病人,好像早就做好了迎接死神的准备。而她的爱人却像是自己要死了一样,可见他真的很爱她。
“没事的。”她的声音在他耳旁飘忽,他望着她的神情。
她没有哭,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不流泪,她可是要死掉了。
她不怕死亡,他想,可是他们第一次见的时候,她明明被咒灵吓哭了,她哭得太多,眼泪成了日常,但甚尔也意识到,她在重要的时候都没有哭。
在垃圾出租屋说要出去的时候,拿到确诊怀孕的报告单时,还有此时此刻。
原来她比他想象得坚强,脆弱的其实是他。并非他拥有她,而是他被拥有。他紧紧得拉住了她,才得以留在一般人可以拥有的幸福里,如果她消失了……
他不想接受这个结果,如果可以,要他做什么都好,哪怕朝那臭老头跪下,一辈子被束缚在地狱里,只要她能活着,他什么都可以。
然而,这世上没有延长生命的咒物,他很清楚,哪怕能找到类似存在的,得到的不过都是扭曲的结果。但他还是去找了,甚至寄希望于那些偏离了的存在。
“要是有骨灰的话,说不定可以在其他人身上复活。”有人这样说道。
骨灰?她只是她,无法被其他东西替代,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杂质,都不能有。
他握紧了她的手,想以此确认她还活着,还是温暖的,还在他的身旁。
治疗姑且在继续。可是看到她的每一分每一秒,想到即将失去她,他的世界也逐渐被染成了黑色。
她依旧笑着,好像没什么大不了,他沉默着,无法应和她,也无法反驳她。
“甚尔,甚尔。”她担忧地看着他,他才意识到自己反倒是被担心的那一个。
惠趴在地上,他的头发和墨一般黑,她说“说不定长大后会变成海藻那样的发型呢”,他为这奇怪的比喻挑了挑眉,有一瞬忘记了未来可能发生的事。
长大后会怎么样呢?如果她还活着,他也一定不会死去,然后惠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