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带着云依依上去二楼,在门口的时候将刘伯拦了下来,不好意思的说:“老板交代,只允许小姐一个人进去。”
“那怎么行。”刘伯挡在云依依面前,也不让云依依进去,“我家小姐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怎能单独和一个陌生男子共处一室,你们老板这要求也太荒谬了。”
云依依摇了摇头:“无妨。”吩咐刘伯,“你在门口守着就好,有什么事我会叫你。”
刘伯两条眉毛皱在一起:“那小姐自己小心,有什么事及时叫我,若小姐半炷香的时间还没有出来,我就闯进去。”
云依依点了点头。
推门而入,屋内飘散着淡淡的乳香的香料味,男子手持一张单子认真的看着,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抬起头开,一面银色面具映入云依依的眼帘。
“柳先生。”云依依有些意外的喊了声。
柳先生嘴角微微上扬,将手中的单子扬起来,递向云依依:“你要这些药材?”
云依依接过单子,看了眼:“是。”
“那你也应该知道这上面的药材非常的珍贵,有价无市,就算你有钱也买不到。我可以告诉你,你找遍整个大安国,除了我这里,你到哪儿也找不到这些药材,哪怕上面的一味。”
“我知道。”刘伯之前已经找遍了整个京城。只有百草行说有这些药材,但不对外卖,其他药材铺子的掌柜连听说都没听说过这些药材的名字。
“你可以告诉我,你要这些药材做什么吗?”
“治病。”
“治谁的病?”
“我的。”云依依如实回答。
透过面具,柳先生隐约露出的眸子里带着疑惑,他压了压下颚,示意云依依坐到他对面。
云依依依言坐下。
“把手伸出来。”
云依依不解。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总要验证下你有没有说谎吧。”
“柳先生还会医术?”云依依不太相信。
实在是这柳先生给人的感觉太过神秘,又是太子客卿,又是京城学院的先生。无论哪个身份都极具重量,这样一个人没必要去学医术。
要知道在这个世道,学医是下九流的行当,是伺候人的贱业,没有哪个读书人会去学医的。
柳先生是读书人,还是书读得极好的人,怎么会去学医?
“试试不就知道了。”
云依依一想也是,把手伸了出去,柳先生从身后的药柜上拿了个脉枕出来,垫在她手下。
粗糙的指腹搭在她细嫩的手腕上,他的手苍劲有力,不像是读书拿笔的手,手上的老茧一看就是常年舞刀弄枪磨出来的。
柳先生闭上眼,细细的感受着她脉搏的跳动。
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你这病是娘胎里带的毛病,不好治。”半响,他的指尖不舍的从她的手腕上拿下来。
一句话,让云依依相信了他真的会医术。
再看向他的眼神里,更多了份探究。
好奇柳先生究竟是什么人,这个人好像什么都会一样。
前世为了查找病因,对症下药,沈渝洲寻遍了天下名医,宫里的太医、各地的名医都来为她诊过脉看过病,名医们各个都可以开出一副调理身体的方子,但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她的病因,更别说治愈了。
后来沈渝洲偶然听说南方有一云游道士医术了得,能起死人肉白骨,派兵把南方的几个县郡都围了起来,经过几个月的搜索,终于将那道士找了出来。
在道士的诊治下,云依依才知道,她之所以身体一直不好是因为中了毒,毒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已经深入骨髓,难以根治。
沈渝洲知晓后勃然大怒,派人去查毒从何来,最后查到云氏身上。
不过那时云氏早在方家被沈渝洲灭门的时候就丧了命,尸首被扔在乱葬岗里头早已找不到了。
“真是便宜她了。”沈渝洲当时愤愤的说。
云游道士开了方子,给了治疗方法,却说这病他治不了。因为这方子上有几味药材极其珍贵,都是传说中的,他也没见过,更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这药方是他师门传下来的能起死人的药方,应该能治这病。
而且云游道士还说找齐了药方上的药材还不算,云依依身上的毒素已经深入骨髓,需要一个内力高深的人每天为她运功,把她体内的毒素给逼出来,她才能彻底痊愈。而这个运功的人还很有可能因此丧失毕生所修的武功,甚至丢掉性命。
前世,沈渝洲用了几年时间,贴公告,寻奇人异士,耗空了国库,终于找齐了药方上的所有药材。
又去学武功,练内力,亲自为她逼出身上的毒素。
云依依身上的病这才得以痊愈。
“要治你的病确实需要这些药材,”柳先生下着结论,“不过光有这些药还不够,还需一个内力高深的人为你疏通脉络,把里体内的毒素给逼出来。这个人你找到了吗?”
云依依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柳先生现在已经知道我没有说谎,不知柳先生能否割爱,把这些药材给我,多少钱随你开。”
“这不是钱的问题。”柳先生的手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着,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那柳先生想要什么?”
柳先生也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说:“我自幼习武,内力深厚,有信心为小姐逼出体内的毒素,不知小姐可否让我帮你逼出体内的毒素?”
云依依蹙眉:“你我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柳先生叹了口气,作伤心模样:“我知你叫云依依,是将军府的表小姐,云洲县令家的嫡小姐;你知我是柳先生,是京城书院的先生,太子苏墨的客卿。何谈素不相识?况且我以为我今天的表现已经够明显了,你以为我是有多闲,跑去给那些个少爷、小姐们上课?云小姐这么聪明,难道真的看不出来我为了什么吗?”
真够无耻的,云依依心里头骂了一句,起身:“先生所求依依付不起,告辞。”
“你不要药了?”
云依依闭眼,压住火气,语气平和的说:“天无绝人之路,我不相信天底下当真只有在先生这里能找到这些药材了。”
“你不喜欢我?”他沉着脸,显然也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云依依沉默,算是默认,不欲与他再多谈,径直朝门口走去。
“那你喜欢谁?”他起身质问,“沈家河那个傻子吗?”
云依依蓦然回头,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这不是前世沈渝洲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吗!
当她知道了沈渝洲的所作所为,与他闹冷战的时候,他总是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觉得是她不爱他了,整天乱吃飞醋,与她拜过堂的沈家河自然而然的就成了他的眼中钉。
特别是在沈家河痴病治好,还记得痴傻时发生的事情,要闯进宫来带她离开。
他的疯病到达了顶点,不顾沈家河背后丞相府的势力,杀了沈家河。
云依依盯着柳先生,想透过面具看清他的脸。
他身上的气息让云依依感到很熟悉,就像前世的沈渝洲。
这是一种直觉,明明知道不可能,沈渝洲现在分明在她的院子里做活呢,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可她还是不由得这样想。
“你说你喜欢我?”云依依试探着问。
柳先生点头。
“那我能看看你的样子吗?”
“现在还不可以。”
云依依轻笑,转身推门离开。
刘伯等在外面心里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掰着手指头计时间,眼看半柱香的时间就快到了,他做好准备,就要冲进去,门就被打开了。
“小姐。”他如释重负。
“走吧。”
“是。”刘伯见小姐兴致不高,就知事情没谈妥。跟在云依依跟在后面,看都没再看百草行掌柜的一眼就走了。
“小姐,谈的怎么样?”刘伯知道云依依找这些药材是为了治病,关切的问。
“人家不卖。”
刘伯有些失望,打起精神鼓励道:“没事的小姐,又不止他们一家药材铺子,我再去别处找就是,京城找不着,我就去其他地方找。”
云依依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茶楼,百草行掌柜的后脚就找了过来。
云依依不太想搭理他,径直进了包厢,打发刘伯去应付了。
没一会儿刘伯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瓷瓶和一个信封,交给云依依:“这是百草行老板让转交给您的。”
云依依接过,打开瓷瓶闻了一下,一股甘甜的药草香,里面装着一粒粒乳白色的药丸,不知是什么。
打开信封,上面写着“美肌丸”三个大字,后面是功效和配方,还有注意事项。
说这“美肌丸”有美容养颜的功效,用了之后皮肤会肌白如雪,顺滑如丝,是由上百种名贵药材精致而成的。下面跟着配方,长长一串,写满了药材的名称占满了整张纸。
云依依久病成良医,对药材有些研究,看到这个配方和制作手法,知道这是好东西,只是效果嘛可能没有这上面写的这么神奇。
纸张的最下面写着一句注意事项:肌肤有伤痕、溃烂者不可使用,会加重伤势。
“他给我这个做什么?”云依依摇晃着手中的纸张,不解。
方盛惜拿过来看了一会儿,知道这药丸是干什么用的了,问:“这难道不是你所求的吗?”
云依依鄙夷:“你觉得我需要这种东西吗?”是无比的自信。
方盛惜轻笑出声:“是不太需要。”
“是完全不需要好嘛!”云依依更正方盛惜的说法。
“是,依依表妹天生丽质,沉鱼落雁,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方盛惜顺着她的话说。
“那是。”云依依高傲的昂着头,自傲的像只开屏的孔雀,与方盛惜打趣。
不过柳先生给她这种东西是为了什么?莫不是为了讨好她,让她服用?
云依依摇了摇头,是药三分毒。她体内本就有毒素,万万不可乱吃药的。柳先生精通医术,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他还是给了她。
不是给她的!
又为什么要给她?
云依依若有所思,最终将瓷瓶收入了袖中。
云依依与方盛惜两人在茶楼里喝了会儿茶,聊了会儿天,赶在晚饭前回了将军府。
两人卡着饭点回去,自然被云氏逮着机会教训了一番。
两人沉默不语,低着头乖乖挨训,两双眼睛在下面不老实的嬉皮笑脸使眼色。今天的事是两人共同的秘密,一天的时间把两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没想到最后还是方喜儿把两人从云氏的训斥中解救了出来。
她去了趟丞相府也回来晚了,云氏搁这儿训了云依依和方盛惜半天。方喜儿怒气冲冲的回来了,彼时已经过了饭点。
方大小姐哪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冷言冷语的对方喜儿就开启了嘲讽。
云氏见状也不好再训云依依和方盛惜了,没好气的说了声:“吃饭吧。”
饭桌上方喜儿闷闷不乐,筷子杵在碗里使劲的戳,一下一下发出“当当当”的响声,听的人心烦意乱。
云氏终究是关心女儿的,出声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这云氏不问还好,一问方喜儿还委屈的哭上了。
“诶呦,这到底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云氏心疼,从座位上起来,来到晚辈们这一桌,拿出帕子替她擦眼泪。
“还不是沈琴棋,”方喜儿白眼,告状道,“娘,她骂我。”
云氏奇怪:“你们不是好朋友吗,这好好的,她骂你做什么?”
方喜儿抽泣着,打着嗝,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她贪嘴吃鱼过敏起了疹子,找不到人来出气,我好心去看她,她却把火全都撒到我的身上,说是我害的。”她抹着眼泪,越说越生气,“我害她什么了?她起疹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我让她吃鱼的吗?她自己管不住嘴,还赖别人。真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云氏拍着她的背安慰:“琴儿姐向来爱漂亮,本来过敏不是件大事,可偏偏这疹子长在了脸上,对她的打击肯定很大,她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你是她的好朋友更要多关心他,体谅她才是。”
“可是……”
“吃饭吧,”云氏打断她的话,“吃完饭早点回去休息,明早还要去学堂呢。”
云依依一旁听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袖中将柳先生给她的小瓷瓶拿了出来,献宝的凑到方盛惜耳边:“二表姐,我这有个好东西。它叫‘美肌丸’,吃了可以美容养颜的,是我父亲费了好大的工夫从西域商人那里收购来的。谢谢你今天让我坐你的车,我送你一些?”
方盛惜疑惑的看着云依依,看着她手里的瓷瓶,分明是傍晚的时候百草行的老板给的,怎么到这儿变成她父亲从西域商人手里买的了?方盛惜闹不明白,还是顺着她的话接了下来:“好呀,多谢依依表妹了。”
她拿出帕子,倒了十几颗给方盛惜。
云依依的话声音不大,但坐在周围的人还是听见了,都好奇的望向她手里的瓷瓶。
“依依表妹,你这东西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一个个好奇的问。
“那当然了,我一直都在吃的。”她把脸故意往前凑了凑,手抚在脸上给大家看,“你们看,有没有效果?”
“有的,有的。”小姐们激动。
谁不想漂亮,云依依的美毋庸置疑,看到她都会觉得老天爷实在是太偏心,她有着上天眷顾的容颜,是老天爷穷尽心思捏出来的美娃娃。浑身上下完美至极,少一分略显清淡,多一分又有些妩媚,这副身姿正正好好不多不少恰到好处,是人们能够想象出的最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