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好的机会可不能便宜了他们,李小姐食指一点一点一点,连指了几套首饰:“把这些给我包起来吧。”
伙计看了云依依一眼,云依依点头:“给李小姐送去府上。”
李小姐喜上眉梢,坐下来端起刚才被她扔在桌子上的茶杯又喝了起来。
云依依微微蹙眉。
“我觉得你这人还蛮不错的,难怪你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唉,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交你这个朋友了,以后我再要买首饰就来你店里买。”
“云依依。”云依依淡淡的回道。
“云依依?”李小姐重复了遍,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云依依?云依依?不就是柳先生正在疯狂追求的那个女孩吗?母亲正在想办法接触的那个女孩?
李小姐的表情渐变扭曲。
云依依纤细的手指拨着算盘:“一共三千两,是付银票,还是让伙计去你府上拿现银?”
“什么三千两!”李小姐惊叫。
“你刚才买的首饰,一共三千两,是付银票还是现银?”云依依又重复了遍。
“那不是送给我的吗?”李小姐的声音垮了下来,还有些许心虚。
云依依疑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送你了?你觉得我店里的首饰款式不好,我就把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都拿出来给你选了,你看中的三套我也都让人送到府上去了,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我……我……我不要了还不行吗。”李小姐结结巴巴的坑坑畔畔吱唔不清。
“不行。”云依依依旧微笑着,语气坚决,“我们店除了同一款首饰有且仅有一件外,卖出的首饰也不接受退货。李小姐若没钱的话,我去找你母亲要就好。”
“不要去找我母亲!”李小姐害怕。现在父亲有事求柳先生无门,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靠母亲走通云依依这条路,如今她竟在云依依店里闹事,如果让母亲知道的话,岂不是要打死她。
这间店的老板怎么可能是云依依?她一个乡下丫头哪来的这么多钱?
李小姐慌张极了,万万没想到这间店竟会跟云依依有关系。
也是她听多了沈琴棋和方喜儿放出去的那些诋毁的话,小瞧了云依依这个人。
“这可由不得你。方掌柜,送客。”云依依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们这是强买强卖!”李小姐叫嚷着被掌柜的送下了楼。
楼下的客人都没走,都想看看这场闹剧的结果,结果就看到李小姐雄赳赳气昂昂的上去,跟水打的麻雀一样被赶下来,就知道这场战争谁胜谁负了,嬉笑着散去。都笑李小姐没眼力见,小瞧了这家店铺的老板。
李小姐这一闹也不算白闹,也给了那些想闹事还没来得及闹事的人一个警告。先前没有人敢来闹事,经此一事就更没有人敢在这间店里闹事。尚书府在这丢块砖头都可能砸到个王爷的京城官职不算太大,但李小姐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别的店铺实力再大,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把人弄得这么难看。这家店的老板胆子真不小,可见背后的势力之大。
店铺掌柜亲自把李小姐选好的首饰送到尚书府,连同账单一起送到了李夫人手里,并言明了幕后老板云依依的身份。
李夫人听到云依依的名字差点没晕了过去,再看到账单上的金额,三千两白银?比他家老爷十年的俸禄好多,她哪里付得起,这不明摆着是来抢劫的吗。
面对李夫人,掌柜的态度倒没有云依依对李小姐那么强硬,跟李夫人说不要也没关系,他们再拿回去就是。
李夫人知道,这东西一拿回去,她想通过云依依牵上柳先生这条线算是断了。可是三千两银子也不是她舍得拿出来的。
掌柜的鞠着躬,耐心的等着李夫人的决定。
“那就……送回去吧。”最终李夫人还是觉得银子更重要,老爷的官没了,好歹有银子在手,她和闺女也能过得滋润。但钱没了,老爷就算保住了管职,就凭他那点俸禄,多少年才能赚到三千两银子。
“好的。”掌柜的应下,利索的让伙计带着首饰回了铺子。
此时,柳先生听闻了此事,特意跑到首饰铺子里来看云依依。一进门就看到云依依指挥人把一整套上好的茶具扔了:“怎么了?”他问。
“被狗用过的东西不想用了。”云依依道,从架子上拿出一套更好的茶具,动作儒雅的开始泡茶。
“如此那是该扔。”柳先生端起云依依递过来的茶,闻了闻,细细品着。
喝茶,还是要跟懂的人喝才有乐趣,跟李小姐那种人讲茶艺,那简直是对牛弹琴。
掌柜的回来,汇报了李夫人的事。
柳先生笑道:“这个李夫人还真是目光短浅,难怪李大人会做出贪.污河道款这样的事,原来是家风如此。”
云依依探究的看着柳先生。
柳先生斜眼看来,与她四目相对,唇角微微翘起。
“你似乎有很多秘密。”
“在你面前我没有秘密。”
云依依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你有什么想问的?”
“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想说的可多了,你愿意听吗?”
“你先说来听听?”
“我喜欢你。”
云依依汗颜。
“我想娶你为妻。”
云依依白眼。
柳先生不敢贫嘴,他知道现在只要他再敢多说一句就会被她给轰出去,他清楚的知道她的忍耐底线在哪里,每天都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飞天阁知道吧。”柳先生又喝了口茶,正经起来。
云依依点头。
飞天阁的名气很大,是皇帝亲设的一个隐秘机构,里面任职的不是官员,而是天师道士,据说有知天命卜未来的本事,深受皇帝信赖。
飞天阁名气很大,但极为神秘,甚少有人见过飞天阁里的天师,特别是他们的阁主,被皇帝封为国师的人,除了皇上以外,更是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据说皇上对他的话言听计从,有一言定人生死的权利。
“我就是飞天阁阁主。”柳先生凑到云依依耳边,神秘的说。
云依依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听清了柳先生的话,又有些没听懂。
柳先生是飞天阁阁主?!
“怪不得李尚书会来求你……一言定人生死。”她说着市井的传言。
“什么一言定人生死,那都是老百姓胡说的,皇上哪有那么愚昧,他们都是真的犯了事才受到惩罚的。他们之所以怕飞天阁不是因为飞天阁有知天命的本事,而是握着他们所有人的把柄。”
云依依越听越震撼,震撼的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然而让她更震撼的事情还在后面。
“比如,”柳先生的声音悠长且飘渺,“你的方大将军……再比如,你的父亲……”
“我父亲?”云依依蹙起了眉,心猛跳了一下。
柳先生微笑,露出让她放心的表情:“别怕,我没准备把事情告诉皇上,只要希望你能劝阻你父亲不要再继续下去就好。”
“我父亲到底怎么了?”云依依不相信父亲会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但说这话的人是柳先生,是飞天阁阁主,是太子、二皇子、京城学院院长都畏惧的人,让她不得不信。
“联手我们精忠报国的方大将军通敌卖.国,你说如果这事让皇上知道了,会怎么样?”
“不可能!”云依依肯定。如果说父亲贪污受贿她还有可能相信,但通敌卖国,绝对不可能!
至于方大将军,虽然将军府里没几个好人,但方将军为了大安的太平镇守边疆数十载,这十几年间与敌国交战数次,几次险些丧命,才保得大安的平安,这是实打实的,说他通敌卖国,她也是不太相信的。
“凡事不要以为得太绝对,我只是跟你这么一说,让你有个思想准备。有那么一天,我会给出证据来让你相信的。”柳先生喝完最后一口茶,放下茶杯,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我刚得了一套上好的茶盏,改天让下人给你送来。”
可云依依哪儿还有心思在意这些。
她是真的被柳先生的话给吓着了,心乱如麻,恍恍惚惚的回了将军府。看到正在院子里打扫的沈渝州,有些恍然,前世里他杀了将军府满门,流放她的父亲,她恨透了他。
可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杀他们并不是为了报复将军府,流放她的父亲也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他们真的通了敌卖了国?
这一可怕的想法从脑中闪过,她害怕极了,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不会的!她拼命的抬头,试图把这个危险的想法抛之脑外。
她怎么可以这样想,怎么可以怀疑自己的父亲,父亲可是从小教导她要精忠报国的,这样的父亲又怎么可能通敌卖国。她相信她的父亲,她不可以因为旁人的一句话就怀疑自己的父亲。
这一夜,云依依没睡好,在梦里,她又回到了前世,梦见了那段与沈渝州那段她不愿记起,却又刻骨铭心的记忆。
此时,沈渝洲坐在云依依闺房对面高高的屋檐上,透过窗户微开的细缝,透过月光,隐约能看到她被风吹起的床帘。
思绪回到了遥远的前世。
他是将军府里受人欺负的小可怜,无爹无娘,只有一个抚养他长大的王婆婆会关心他,在乎他,后来王婆婆年纪大了,离开了将军府,他在将军府里更是连一个愿意听他说句话的人都没有了。
云依依是除了王婆婆以外,有生以来第一个向他露出善意的人。
她的胆子是那么的小,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一个人,却为了第一次见面的他,鼓起勇气去向云氏求情,他清楚的记得她当时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可是她没有退缩。
他向她露出野兽的凶光,她也毫不介意,帮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馒头。还会在深夜里偷偷跑来给他送药。
……
不知不觉,她成了他心中的光,不可或缺的存在。
她对他好,不是为了任何回报,只是觉得他可怜,只是因为她就是那样一个善良的人,与他截然不同的人。
重生一次,他借着前世的记忆,预知了几次大事件,让皇帝免受了几次危机,获得了皇帝的信任,封为国师,还为他设立了飞天阁。接着,他用飞天阁的权利和前世掌握的秘密获取了大量官员的把柄在手上,拥有了不小的势力。
已不再是前世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可怜。
现在,他把抚养他长大的王婆婆安置在了丽洲的山庄里,有专人照顾着。
他明明可以逃离这里,可却还是选择留了下来,只是为了云依依。他想要得到她的爱,前世他终其一生追寻而不得的东西。
他于她心里,至始至终都是那个被怜悯的可怜人。
他舍不下她的温柔,却恨她的善良,他要的不是她的可怜,而是她的爱。
前世,他终其一生而不可得的东西。
第52章 证据
柳先生说要给他证据, 却一直没有消息。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马上就到了春会的日子,云氏对方韵白嘘寒问暖, 有求必应,只希望他考出个好成绩。
放榜那天, 云氏早早的带着方韵白, 坐着将军府的马车赶去发榜的地方,也只有在这个时候, 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都挤在放榜栏前焦急的等待着。
即使是将军府的嫡子、侯府家的世子,也没办法提前知道中榜的结果, 只能跟大家一样来发榜簿上看榜, 才能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云氏对方韵白信心满满,她为了方韵白的学业, 请了京城最好的先生来家里单独为他讲学, 这位先生教出来的学生里有数位曾经的状元、榜眼,同为一个先生的学生,方韵白就算高中不了状元, 一个举人总是没问题的。
对此方韵白也是胸有成竹。
不过他自信的点不在于云氏给他请来的先生, 而是在考前,他先花了一千两白银从一个负责此次春会的官员手里拿到了这次春会的考题,又花了三百两白银买了一寒门书生的文章。他之后又将这篇文章拿去给先生看了,先生赞美不已,于是他就将那篇文章背了下来, 春会的时候原封不动的抄写在了试卷上。
他觉得以他的这篇文章,就算不能高中榜首, 得个探花总是没有问题的。
方韵白被人扶着从马车上下来,沈渝州之前打断他的腿还没好全,走路依旧一瘸一拐的,却丝毫不影响他自鸣得意的骄傲。
他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手扶着云氏,一只胳膊搭在小丫鬟的肩上朝放榜处走去。
云氏将方韵白的手攥得死紧,紧张得不得了。
方韵白自信的笑道:“娘,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还不相信儿子我吗,保准给你考个状元。”
云氏自然是相信自己儿子的,笑道:“娘不紧张,不紧张。”
来到放榜处,榜单还没贴出来,周围已经挤满了人。
方韵白这已经是第五次应考了,经验足的很,云氏带足了侍卫,把围在一起的学子给打散了,清理出了一条路来。
方韵白和云氏就以状元郎的气势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周围怨声载道,不过也就是自己小声嘀咕两声,为这点小事还没有人愿意出来得罪将军府的。
国子监祭酒在官兵的护卫下拿着金榜走了过来,贴在了放榜墙上。
学子们此刻也不畏惧官兵了,一个个的往前挤,寻找自己的名字。
方韵白和云氏站得最近,金榜一贴上去他们就朝榜首的位子瞅,不是方韵白的名字。
接着榜眼,没有。
探花,没有。
……
一直看到最后都没有找到方韵白的名字。
“是不是看漏了?”云氏不愿相信,第五次了,这已经是第五次参加科举了!
方家老大方世柏跟着方将军镇守边疆已经打出了些名气,方韵白苦读多年却连个秀才都考不中,以后拿什么跟方世柏争。
她不甘心,不相信,从头到尾由看了一遍,还是没看到方韵白的名字。
“不可能,这不可能!”方韵白几近崩溃,他的那篇文章可是拿给先生看过了的,连先生都夸是绝世之作,都找不出一点需要修改、优化的地方,怎么可能落榜呢,“我要求复卷,我要求复卷。”他高声嚷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