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警惕地看着柏麟,芾黎面上表情顿收,只余淡漠:“璇玑,你先出去吧。”璇玑犹豫了一会,默默把药塞到柏麟手里,给柏麟使了个眼色,希望他能有点用,劝姐姐把药喝了。
柏麟有些紧张地坐在床边:“我听说你不大想喝药……”芾黎面无表情地伸出手端过药碗一饮而尽:“如果是为了这种小事,就不麻烦帝君亲自跑一趟了。毕竟,我身体如何,你又不是真的在意,何必勉强自己?”
她的眼中带了些讥讽,柏麟被那眼神一刺,语气也有些激动起来:“谁说我是在勉强自己了!天底下分明没有人比我更在意你的身体了!”
说罢,他语气低落:“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好好和我说话?从前的事我们一笔勾销……”芾黎脸上浮现出一股烦躁,她扯了扯嘴角:“我是不是还要对帝君您的宽容大度感激涕零啊?我早说过,这孩子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会照顾好他。你实在不必为了孩子同我虚以委蛇。那真叫我恶心。”
她偏过头,又是一副拒绝对话的模样,柏麟深深吸了口气:“我不是……”芾黎冰渣子一般的声音同时响起:“你走吧,我不想见你!”她态度坚决,柏麟怕这样下去又会刺激到她,只好暂时离开。
路过门口的时候,璇玑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看了看室内小心道:“柏麟……帝君,你知道我和战神是两个不同的意识吧,战神消失前让我和你说声对不起。呃……这话你听听就好了,虽然……但是我姐姐现在还怀着你的孩子呢,你可不能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她那好像背着姐姐勾搭姐夫的诡异心虚感才消了下去,天知道她看到战神记忆里和柏麟帝君亲密的场景时有多窒息,她对姐夫一点兴趣都没有!
柏麟脚步顿了顿,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璇玑也没多停留,又进了屋内,看到芾黎的情况,她不由大吃一惊。不知何时,芾黎的整个眼眶都红了,泪盈于睫,浑身流露出脆弱无助。
璇玑心里认定必然是柏麟帝君又说了什么惹姐姐伤心的话,心疼不已。芾黎抱着她微微抽泣,一语不发却更惹人怜惜。柏麟在屋外听到屋内不寻常的动静,双手微微握拳,像雕塑般伫立了一会才默默离开。
司命为了调和他们两个的关系可谓挖空了心思,结果还真让他想出了个法子。“入梦术?”柏麟若有所思地念出了司命找来的卷轴的名称。司命极力推荐道:“是啊,帝后现在对您这么排斥,不如帝君您用这术法进入帝后的梦里。这样不仅能明白帝后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还能在梦里劝说帝后接受您,您看……”
柏麟想了想,收下了卷轴:“你有心了。”当夜,柏麟施展法术,十分顺利地进入了芾黎的梦中。他睁开眼睛,身上穿的是旭阳峰弟子服,周围熟悉的一切仿佛回到了他们在旭阳峰的房间。
看来在这个梦里,芾黎梦到的是凡间的往事了。柏麟心里微微发酸,既然你对往事难以忘怀,又为什么对我这么排斥?这时,门发出嘎吱一声,是芾黎进来了。
她的装扮也和凡间别无二致,见了柏麟,她面上浮现出欣喜,扑到他的怀里:“夫君,我有了我们的孩子,你高兴吗?”
柏麟怔了一怔,和悦地笑了起来:“我自然喜不自胜。”芾黎靠在他怀里,把他的手放在她的腹部轻轻抚了抚,满足地眯了眯眼睛:“那夫君快来和我们的孩子打声招呼吧。”
柏麟怀着一种激动的心情克制地摸了又摸芾黎的肚子,现实里芾黎还没有允许他这么做过呢!芾黎被他这副样子取悦了,抿嘴莞尔,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夫君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呀?孩子没这么脆弱的。”
第39章
即便知晓这是在梦中,柏麟依旧温柔小心地把芾黎扶到了床上,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开心。芾黎温顺地靠在他怀里,语气亲昵:“夫君希望我们的孩子是个男孩还是女孩?”柏麟脱口而出:“男女都好,我都喜欢。”
芾黎笑吟吟地抬起头,蜻蜓点水地碰了碰柏麟的唇:“夫君可真会说话。”柏麟揽着她依旧纤细的腰肢的右臂紧张地收紧了些,耳朵绯红。
他看着芾黎黑白分明的双眸,里面斟满了醉人的柔情,彰显出发自肺腑的亲近和爱意,多日来的冷淡疏离好像都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他心中难以言喻的委屈在这一刻突然全都涌了上来,以至他微微低下头,噙住芾黎的唇瓣辗转厮磨,不断深入。
毫无保留,予取予求(不被允许的车,详见作话)
芾黎乖巧地趴在柏麟的胸口,乌黑浓密的青丝随意垂下,侧脸柔和。柏麟听到她用和缓甜美的声音说道:“夫君待我情深义重,我时常在想我们什么时候能有个孩子,如此也可回报一二。现在孩子真的来了,我心中当真欢喜得不得了。”
说着说着,她撑起半边身子,兴致勃勃地问柏麟:“夫君觉得,孩子长得会更像你多一点,还是更像我多一点?”柏麟抚摸着她顺滑的长发,温和道:“我希望像你多一些,毕竟你怀着孩子这么辛苦。”
芾黎又趴了下来,舒服得闭上眼睛,嘴角勾起:“男孩呢,还是像你多一点好,毕竟你这么玉树临风,将来也不必担心他找道侣的事。女孩呢当然像我多一点比较好了,不过最好还是照着我们两个的优点长,这样大家一看,就都知道是我们的孩子了。”
柏麟听着芾黎缓缓道来她对孩子的幻想和期待,只觉得心中迸发的感情就如温热的泉水,连绵不绝,带着甜意荡涤着他整个心房。
待到梦境结束,柏麟才恍然发觉,他沉浸在梦中的柔情中,完全忘了自己的本来目的。芾黎在梦中对他那般……依恋,是因为梦里他还是昊辰,难道她只爱他的凡身,而对他本尊不感兴趣吗?柏麟有些郁闷地想。
西王母驾临天界,顺便带来了芾黎的生母——玉琼夫人。芾黎和西王母许久未见,相谈甚欢,璇玑跟着川素和含霜她们则在一起招待玉琼夫人。
提早得到消息的柏麟也处理好了所有的事务,把时间空出来来见见他的岳母。玉琼夫人生得很美,可那空寂如雪的眼神和无波无澜的表情令人却步,不敢靠近。柏麟知道这是因为她没了心的缘故,一想到芾黎面对的是这样的母亲,他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微微疼起来。
芾黎和西王母从内室相携而出,见了玉琼,芾黎就像正常的女儿见母亲一样向她行礼问好,全然不在意玉琼无法给她任何情感上的回应。“璇玑,你过来认我母亲作义母,这样我们就是更加名正言顺的姐妹啦。”芾黎朝璇玑招了招手。
璇玑乐颠颠地跑了过来,在西王母和柏麟的见证下认了玉琼夫人作义母。玉琼夫人神色古井无波,一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芾黎低声问她要不要留在天界,她缓慢地摇了摇头,天界对她而言陌生地很,她可不想留在这。
早就有所意料的芾黎面不改色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倒是柏麟和璇玑有些替她难过。总的来说,芾黎觉得这次见面还挺高兴的。
西王母临走前,特意找了个机会单独和柏麟说了些话:“芾黎这孩子,心眼实得很,她若是认准了你,那是一辈子都不会变的。柏麟你呀,一定要好好珍惜她,千万别让她走上她母亲的老路。”
说罢,阅历深厚的女仙之首目光悲悯地看着自己木头人一般的养女,眼里流露出一丝感伤。柏麟抿了抿唇,郑重道:“您放心,我是不会辜负芾黎的。”
作者有话要说:
柏麟:一切太突然了,所以我才没抵制住诱惑?
明白人:馋你老婆身子正常得很,别装了
车见微’‘’博:甜甜的糖糖yeah 或 老/福/特同名: 芙蕖牡丹
第40章
许是从梦境中获得了足够的抚慰,芾黎对柏麟的态度也由排斥转为不冷不热,客客气气。柏麟说不上这种变化算是好还是不好,因为这种疏离无时无刻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外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无力感。
接任天帝的事情说起来简单,但方方面面都不能有差错,柏麟想着芾黎怀着身孕不能操劳,所以把继位大典安排在一年后。芾黎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她都等了这么多年了,还差一年吗?
芾黎让柏麟暂时将一部分政务移交到她手上,这要求合情合理,柏麟也不好推拒,但他到底担忧,所以每日精心挑了些不会让人心烦的折子亲自送到她那。
要是让人知道,堂堂柏麟帝君每日还兼职送奏折的仙侍,不知会跌掉多少眼镜。芾黎见识不凡,从前便是替着西王母处理西天事物的,可以算得上是无名有实的西天之主,如今处理这些自然也不在话下。
柏麟心中默默点头,处理政务的时候芾黎少不得要和他说些话,有时他会给她输些自己的灵力,让孩子安分些。每当这时,芾黎总是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眼中闪过惆怅,失落还有淡淡的忧伤,夜间的梦里她也会更需要安慰。
自从那日使用了入梦术,柏麟基本上是每天雷打不动地进入芾黎的梦中。白日里芾黎对他多么冷淡,梦中她便对他多么依恋。他们在梦中色与魂授,亲密无间,在现实里却截然相反。
这日,在梦中,柏麟试探地对芾黎说:“夫人,你当知道我与柏麟帝君关系特殊,现在这种情况,你有没有想过……”他还没说完,芾黎的食指便抵在了他的唇边:“我们两个之间,就不要提外人了。”
柏麟一愣,下意识伸出手抱住芾黎,芾黎乖巧窝在他怀里,睫毛微微颤了颤:“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他和你有什么关系。从我第一眼见到他,我就知道他不是我的夫君了。他看我的眼神那么冷,那么冰,就像我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可你看我的时候,你的眼神总是那么温柔,那么炙热,天底下只有你会这么看我。”
柏麟努力回想了一下,他刚刚回归仙身的时候确实怀疑过芾黎的目的,所以待她冷淡了些,但也没有那么……那么冷谈吧?还是说他的眼神容易让人误会?
芾黎继续说道:“你是有温度的,可帝君就像一块冰,靠得太近了会被冻伤的。他修了那么多年无情道,只怕早就不会动情了,我又何必自取其辱呢?只要夫君你能一直到梦里来陪我,我便心满意足了。”
她又往柏麟怀里缩了缩,似乎只有他的存在能带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柏麟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有些凝滞:“或许帝君不像你的那样……他……他……的情……”
芾黎抬起头和柏麟四目相对,眼中浮现薄薄的水雾:“即便他有情,恐怕也不会落在我身上。只怕在他心里,我只是个心机深重又侥幸怀了他的孩子的女人吧。”她抽了抽鼻子,稍稍提高了声音来掩饰其中的委屈:“随他怎么想好了,我也不在乎,我也不想和他解释了。”
柏麟默默收紧了手臂,他没想到他的一些举动会伤芾黎伤得这么深。芾黎的手搭上了他的脖子,微微向下一扯,唇齿相接,她一边寻求安慰一边含糊不清道:“难道帝君会和我做这些事吗?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我只爱你,别离开我……”
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秀丽的脸上一颗颗滑落,柏麟一边吻着她一边用指腹抹去她像是委屈又像是无助的泪水。那泪水烫得吓人,不光灼烧着他的手指,还让他的心也不停皱缩,生出疼痛。
梦境结束,柏麟从床上坐起,一动不动发了会呆。芾黎睡眼惺忪,伸了个懒腰,散漫地下了床,耳力敏锐的侍女们便鱼贯而入替她梳洗打扮了。负责梳头的侍女红着脸帮芾黎梳理顺滑的长发,有些支支吾吾道:“殿下您今日气色真好。”
芾黎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挑了挑眉:“或许是做了个好梦吧。”她微微动了动手指,镜中美人的小脸便苍白起来,脆弱地宛如一碰即碎的水晶人儿。小侍女温顺地点了点头,不再多嘴。
司命见到柏麟的时候,柏麟正坐在书桌前,眉头紧皱,显然在心烦意乱。司命暗叫糟糕,小心翼翼道:“帝君您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吗?要不要小仙去告诉殿下一声?”
柏麟神色犀利地看了司命一眼,语气带着微微的自嘲,还有那么些阴阳怪气:“告诉她,她就会来吗?她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凡人,哪还看得到我!”
阿这……司命有些无语,那个凡人是昊辰?那不就是帝君您自个吗?您怎么还跟自个较上劲了?他暗暗咋舌,帝君可真是……特立独行……
他没敢说话,柏麟却好像情绪更激动了,微微咬牙:“你说,她为什么要执着于那具凡胎肉身?凡人的寿命几何?难道她心里不清楚吗?”明明……明明他才是更适合她,能与她长久相伴的那个!
司命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求生欲极强地开口:“帝君您这么想就不对了,您想呐,昊辰不就是您自己吗?您这隔三差五地给殿下输灵力,殿下心里哪能不明白您就是孩子的父亲,她的夫君呐?只不过您从前待殿下……有一些……就一些不妥,殿下心里一直委屈着,才和您呕气,说心里只有昊辰的。您可不能真的相信那些气话!”
柏麟深深叹了口气,眉宇郁郁:“我知道……”司命小心地瞅着他的脸色,欲言又止,柏麟有些不耐烦道:“有什么事就快说吧,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司命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几步,眼神瞟向大门口:“这个……小仙听说,今早殿下那边来了个唇红齿白的仙君,专门负责念奏折给殿下听。最重要的是……那仙君的容貌……和帝君您有几分相似……也不能这么说,就是……听说是温润如玉的那种类型。……像……像……应该是像昊辰更多一些……”
好不容易把这个消息说完,司命明显感到殿内气压骤降,苍天呐,司命欲哭无泪,帝君,这仙君又不是我安排的,您别针对我啊!柏麟自听到消息起便周身紧绷,现下心中只觉生出一股难以扑灭的火气,他闭了闭眼睛,睁眼右手用力向下一劈,那张万年沉香木制的可怜桌子瞬间散架了。
司命的小心脏颤了颤,帝君您下个不会要劈了我吧,别,小仙还没活够啊!好在柏麟徒手劈碎桌子后又深深吸气,勉强平静了下来。他站起来一语不发闷头往外走去,司命连忙追上他:“帝君咱们这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