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圣医族锦觅,见过郡主,郡主万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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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追随着面纱之外的那双水润杏眸,旭凤不禁微微蹙眉。
绾绾?
“原来你便就是大名鼎鼎的圣医族医女啊,为何要以纱巾敷面?”
奉着汤药行至旭凤身前,绾绾低头,错开了与少年帝王对视的目光。学着她从锦觅那里听来的有关于圣医族的描述之言,绾绾柔声应答道:“回郡主,以纱覆面乃是本族传统,本族的医女自幼便就开始佩戴面纱,即便是面见王上时亦如此。”
可绾绾愈是这样说,穗禾便愈发是来了要一探究竟的兴趣。虽说是姑娘家兴趣的,但其实也不过就是占了那么三分而已,而另外的七分则更像是了穗禾的故意刁难。
“我不是君王,不若给我瞧瞧吧!”
即刻抬手挡回了穗禾自顾自的就要揭下绾绾面纱的动作,对于她此番的任性之举,旭凤眉眼微沉,似是有些不满。
“她们族规严厉,不要强人所难。”
“可是表哥!圣医族不是一向都忠心于王室吗?不如表哥就下一道旨废了她们这样的一个的陋习吧!不然人人都以纱巾覆面,谁人能知会不会在哪日里头就混入个刺客奸细什么的,试图要对表哥不利!”
“咳咳!咳!”
“表哥!表哥你怎么了?!表哥……你你怎会咳血了呢?!表哥!”
穗禾被吓的花容失色。
“你还愣着干什么呀!还不快来给表哥诊脉!要是表哥出了事,本郡主定要治你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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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在来时的路上便听到有传言说是王上身体抱恙,可方才看表哥好端端的练武,剑走龙蛇势不可挡的,我还只以为是谣言……可如今看来竟是真的。圣女,表哥所患究竟是何疾?你可诊出来了?
——回郡主,王上如今是肾阳虚衰,以致六阳不举。
——不是咳吗?!怎么……怎么还会牵扯到肾阳不举了?!
——王上长年宵衣旰食积劳成疾,身子亏空严重。除肾阳虚衰之外还伴有五劳七伤,是以常感身体疲惫另有咳嗽痰多,且痰中经常带血。依表面症状,大半医者都会以为王上之病乃是出自手太阴肺经,但事实上却在于足少阴肾经。
绾绾不太会说谎,所以她也就只能是按照医经中对于肾阳亏虚之症的表述又胡乱的编了几句话出来,毕竟当时锦觅在殿中的惊天之言可是叫绾绾至今记忆犹新。
待已是听不见穗禾离开的脚步声后,男人顿时支起身子一把拉过了坐于他床边的女孩子的那一段凝脂皓腕。适力一扯,旭凤将她半拥半抱在胸膛前。男人淡色的薄唇微张,轻抿上姑娘家耳旁面纱,随即他舌尖不过轻轻一勾,那一侧的柔软丝巾便就随着他的一番挑逗动作飘荡而下。
“说本王不举?嗯?那真正的圣女恐怕现在还被本王吓得直哆嗦呢,你倒好,上赶着来惹本王的火气,当真以为我舍不得罚你?”
“不如就罚你……来亲身体验一番如何?”
“王上此言轻浮。”
绾绾非是全然不通人事,她红了脸颊微微侧身娇嗔一句。
可旭凤唇角的笑意却更深。
“既然绾绾觉得本王此言轻浮,那本王重说便是。”
“……”
“绾绾,本王射御、近攻以及伏击皆为上乘。”
“射御以速度见长,近攻以力度见长,而伏击……绾绾,不如你来猜一猜,伏击一事该以何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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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此话确是无误?!王上竟然都已经开始咯血了?!”
南平侯面带忧虑的叹了口气:“是小女亲眼所见,又岂能有假啊。”
“如此严重,难道王上并非是偶感风寒而是另有沉疴?”
“这恐怕是由于了王上早年征战风餐露宿积劳成疾所落下的病根儿吧。”
“王上年纪轻轻却已可谓戎马半生,最近一两年又埋头政务无暇纳妃。王上膝下犹虚,但就算我等朝臣屡屡上书,可王上却不肯多加理会半分。现在这一旦圣躬不豫,那我淮梧江山是要托付何人啊?!”
来来回回的在庭前疾步,傅相在沉默了半晌后突兀言道。
“侯爷,我看当务之急还是该要尽快为王上纳妃冲喜啊!”
作者有话要说:
旭凤:伏击一事以‘精神’的持久见长呀
第37章 伐城攻坚
——南平侯已经差人给你送信了是吧?
——王上,臣……臣……
——南平侯是怎么同你说的?许你在本王死后能保住你的一条性命?还是以圣医族全族之人的生死威胁于你?呵,一旦搅进了谋反弑君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难不成圣女还真以为你和你的族人到最后能够全身而退吗?其实圣女倒也无需这般紧张,本王今日未曾想要问罪于你。只不过现今朝堂局势复杂,是以本王思来想去的总觉得还是有必要再当面提点提点圣女一句。望圣女谨记于心,本王……乃为淮梧名正言顺的一国之君。
——王上之意,臣……臣明白了。圣医族全族一直以来皆誓死效忠于熠王,而臣身为圣女则更是不敢有辱使命。
——好,那你便回信告诉给南平侯,就说本王已经病入膏肓无力回天。而至于以后该要如何在他面前周旋应对,圣女是学医之人,想来不会笨到哪儿去的,是不是?
——请王上放心,臣定当会竭尽全力陪同王上演好这出戏。
——圣女能这般通透,自然最好不过。
“唉!唉!”
脑中回想着少年帝王的一字一句,还有他那一双柔中带厉的含情凤眸,在床上已是翻来覆去了个把时辰都没能安稳入睡的锦觅最终如同是放弃挣扎一般直挺挺的仰面躺倒。她两手规规矩矩的相交置于腰腹之处,浑身僵硬目光呆滞的犹似寿终正寝。
“姑姑教诲的对,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啊。一边是熠王一边是南平侯,夹在这两位顶大的人物中间,现在我根本是进退不得。”
于突然间心有所动,锦觅在合十双手的同时闭上了眼睛。她睫毛微微颤抖,嘴里面还嘀嘀咕咕念念有词。
“大神仙啊大神仙,求你显显灵吧,显显灵吧!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今日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但有一句话说得好,熠王他终归是淮梧名正言顺的君主。我……我倒也不是害怕他啊,我帮他就因为……就因为我是圣医族的圣女,圣女本就理所应当的是要效忠熠王来着,这么做我只是为了问心无愧!”
“大神仙啊大神仙,你说你平时连个招呼也不打的就自请自来的入了我的梦,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好啊?当然,我说这话可是没有要埋怨你的意思啊,还请大神仙你千万不要误会!只不过……只不过我也从来没求过大神仙什么事儿,这次好不容易才开了一次口,所以大神仙你就行行好答应了吧。求求你,保佑我们圣医族无灾无难,也保佑那个满肚子坏水儿的熠王能够身体健康万寿无疆。毕竟他好了,也省得到时候还要把我拖下水去陪着他一道走黄泉。最后……最后还请你护着点儿绾绾,她被熠王给看上了,天晓得会不会受欺负。绾绾人可好了,又温柔又漂亮。如果大神仙你也能跟她做朋友,你一定也会像我这样去喜欢她的,所以还请大神仙你不要吝啬,保佑她一二吧。保佑了!大神仙,求你保佑了!”
长身玉立于床边,负手的白袍仙人听着从锦觅那处不断传来的碎碎念不禁抿唇微笑。
“锦觅姑娘?”
“啊!”
咕噜一声直接滚下了床榻,锦觅被吓得坐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竟是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锦觅姑娘莫怕。”
惊奇的瞪着双大眼睛,锦觅好像是怎么也瞧不够似的。
“大大大……大神仙真的显灵啦?!我现在不是在做梦吧?!”
润玉忍不住摇头轻笑:“此时此刻并非是锦觅姑娘的梦境。”
与过往的以元神入梦不同,这一次润玉是真真切切的站在了锦觅的面前。
润玉心中非常清楚,锦觅之于他,和绾绾之于旭凤的意义是不可同一而语的。他那同父异母之弟的感情似火般热烈放肆,一旦爱了,才不管对方是何等身份地位,更不管其究竟为妖为魔为仙为人,只因为他要,所以他就必须得到,而他不要的,自然是谁也没那个本事能逼得他旭凤低头认命。可润玉呢?他却更像是了与旭凤相反的另一个极端。润玉并非无心无情,只不过千百年来习惯了一个人的独来独往,因此他内心对这小小的葡萄精灵于突然之间竟摇身一变成了水神长女和他未婚妻子的锦觅要更显复杂些。直至今日,如若说锦觅是润玉的归宿,倒不如说她是他的一份责任而更为贴切。
“大神仙大神仙!你……你此番显灵,难不成是真的因为听到了我的愿望,所以特地来帮我实现的?!”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白袍仙人还是那般温润如玉。
“锦觅姑娘当可放心,姑娘心地良善,命中有贵人相助,自然事事皆能得偿所愿。”
锦觅一听,顿时笑靥如花:“我的贵人不就是大神仙你嘛!锦觅在此先承谢大神仙的吉言!”
润玉颔首,他唇角弧度比之方才微微浅淡。其实他今日现身除了是来看望锦觅外更因是有要事相告。而如今的旭凤身份特殊,所以他也就只能暂且借助锦觅之口对绾绾提醒一二。
“风雨将至,有人妄想图谋不轨。还请锦觅姑娘代为转告绾绾,此时此刻,她唯有旭凤可以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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熠王宫 栖凤苑
“王上,您当真是不打算回应一二啊?这请您纳妃冲喜的折子可是被那帮大臣们每日每日换着花样儿的送。您倒好,称病在屋子里面躲清静,可臣天天应付着觉得甚是心累。”
生无可恋的秦潼是啪的一下把他怀中的那一摞都快及了他下巴高的折子是直接摆上了少年帝王书案的一角。最上面的几层折子噼里啪啦的滑落了下去,正好是一个压着一个的摊在了旭凤的手边。
旭凤搁笔,略带嫌弃的把它们又往着旁推了推。
“不是让你处理了吗?怎么又都给本王拿回来了?”
闻言,秦潼抬头,他目光错开旭凤直视前方,且脊背挺直双手背后。这番姿态,显然是不打算再帮旭凤接这个烂摊子了。
“早先拿出去的那些确是已按照您的意思都处理干净了,这是方才又递过来的。王上,依臣看啊,您还是想个法子尽快断了他们的心思吧。要不然这些东西以后就还请王上自行处理一二,臣也打算眼不见心不烦了。”
被秦潼面无表情毫无起伏声调的怼了几句,旭凤倒也不觉生气。
“到底你是王上还是我是王上啊?”
“自然您是王上,可王上,臣是您亲封的将军……”又瞥了一眼那些奏折,秦潼嘴角向下一耷拉,“可不是给人拉线保媒的媒婆。”
“……”
“况且臣觉得王上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遂了他们的心意。”
手指轻点在桌案,旭凤挑眉。他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示意秦潼继续。
“那些大臣们既然不停的劝谏王上纳妃冲喜,那王上就干脆顺势娶了绾绾姑娘不就得了。王上前几日不还说绾绾姑娘心思难测,明明也是有意于您但却始终就是不肯松口吗。王上,这男女之事如同行军打仗,除了天时地利人和外还得要讲究个战术心法,敌进我退,敌退我追。王上既然现在是拿绾绾姑娘没有法子,那就还是趁早换个战术,走坚壁清野的伐城攻坚战。”
“看不出你还挺懂的啊。”
“属下和袍泽兄弟们活了半辈就琢磨两件事情,一是保家卫国,二是传宗接代。而如今王上既已弱冠又有了心仪之人,自然也该成家生子以保我淮梧江山后继有人不是。”
旭凤摇头轻笑,他眼中柔情百转满覆爱恋。
旭凤身为一国之君权势滔天,他唾手可得荣华富贵美酒佳肴。可之于一个男人来说,旭凤的极致享乐心之所向无外乎就是那名唤绾绾的姑娘家罢了。随意翻开一册奏折,旭凤之手不过微微一动那内里脆弱的纸张便就顿时满布道道皱痕。
“确实,如若本王娶了绾绾,这朝中上下定无一人反对。毕竟她不过是一乡野女子,自然不会牵扯进娘家的门阀势力,对于那些老狐狸们来说绾绾可是他们心中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但秦潼你要知道,说是纳妃也不过是嘴上粉饰得好听罢了,而实际呢?其实就是要本王以妾礼迎娶绾绾入门……本王如何能忍心这般委屈了她啊。”
“王上,是臣失言了。”
“不,你此番倒也提醒了本王。”旭凤舌尖翘起,舐过淡色薄唇,“本王已经久等多时,也该是借个机会让绾绾松一松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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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开床帏,只着着白色里衣的旭凤伸手就要去拉那铺张在塌上绣着凤凰于飞的锦被。可没想到他的指尖也才不过是刚挨上了一个边角而已,结果从另一方便有一力气突兀的拽了拽,然后被子猛地后撤了些许,竟是让旭凤的手停在半截直接抓了个空。
旭凤冷不丁一愣,满目无辜的瞧向了那坐于软床内侧正鼓着脸颊的女孩子。
“怎么了?不让我盖被子了啊?可今日正逢降温。”
绾绾没有说话,她咬着娇唇,杏眸之中隐约含泪。
赌气不管旭凤,女孩子将暖暖的锦被一裹背对着他躺下。
而被晾在了一旁的旭凤倒也不在意,他无声轻笑,不夺不抢,乖乖顺顺的就以着单薄的亵衣覆体。仰面躺于绾绾身边,旭凤在内心不断倒数。果不其然也不过才至了五声罢了,他身旁便就传来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随即而来的是温热以及一股暗香萦绕。
旭凤几乎都快要醉死在了这温柔乡里头。
因为面对的是旭凤,所以绾绾还是没能硬得下心肠来,女孩子扯着被子的一角,别扭但却又十分细心的为他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