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合——莫妮打
时间:2022-08-15 06:50:17

  竹刻就八个字“多看、多刻、多学、多想”,听得再多也不如亲手一试。
  程汀尝试自己上手,梁舒也取了竹片开始自己的早功。
  时间飞快流逝,直到魏宇澈再度懒洋洋地翻过矮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程汀一惊,刀口一颤,便在竹片上留下道明显的深口。
  梁舒见怪不怪,她动得晚,却早已完工,在一边悠然自得地翻着书看。
  “少爷,说了多少遍,走门。”梁舒边说,边去看程汀,教育说,“竹刻就是这样,一刀行错,功亏一篑。”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跟做人一个道理。”
  魏宇澈笑了声,看出她为了维持良师人设所做出的一些努力。
  梁舒瞪他:“愣着干什么,真当自己是少爷呢。”
  魏宇澈不紧不慢说:“这不是下着呢吗?”
  梁舒低头:“早功就到这儿,去叫溪溪起床吧。”
  程汀“哎”了一声,将刀放回匣子里,好奇地问:“魏老师也是来早功的吗?”
  “他?”梁舒嗤了一声,“他另有任务。”
  程汀没听明白,直到领着溪溪出来,看见魏老师换了个碎花围裙,端着小菜和早点放在饭桌上。
  白粥煮的浓稠香甜,瓷色碟子上摆着雪里蕻,煎饺焦黄,底下还有冰花一样的壳连在一起。
  “都收拾好了啊?”魏宇澈熟练地在围裙侧边擦了擦手,“来吧,洗手吃饭。”
  程汀这会儿才明白,原来梁老师说的“家务会有人来做”,这个人原来指的是魏老师啊。
  一上午,梁舒都在忙着教学指导,从磨刀到辨石,事无巨细,等到了点才放程汀出去接程溪回来吃饭。
  大厨魏宇澈也早闲了下来,脸上盖着把蒲扇,往院子边摇椅上一躺,懒懒道:“我说你也真是的,也不嫌麻烦。第一天没必要把日程搞得这么紧嘛。”
  这一上午他除了买菜做饭其他时间全在一边待命,听她上课了。他也才发现,原来梁舒不使唤自己的时候,自己真的不累。
  梁舒跟自己作对实锤了。
  “第一天不有个大致概念,以后你让她怎么学?”
  “我说,你是真的准备把程汀培养成自己接班人啊?”
  “看她自己兴趣咯。”梁舒语气轻松,动作不停,“她要是愿意学那就学,要是不愿意,那我也不能勉强啊。”
  魏宇澈问:“你做什么呢?还不休息?”
  梁舒摸着脖子抬了抬,语气疲惫:“赚钱啊少爷,你以为呢?”
  她手里正拿着一块四方的料子,上头形状已经初具雏形。
  “这是?”
  “高医生的印章。”梁舒回了句,又拿起刀,“明天就交货了。”
  “明天?”魏宇澈惊讶,“你做得完吗?”
  印章虽小,但其中的工作完全不输大件,相反因为体积小,细节方面刻画就更加费神了。
  梁舒手上这个,只能看得出来底下印台,上面最考验功力的狮子还只是块毛坯呢。
  “你低估了一个竹刻师傅在截至日期前的潜力,更主要的是,你低估了我。”梁舒抬头,眼神带着些骄傲。
  自砸招牌的事儿她从来不会做。
  魏宇澈:“好,我知道了。那你东西怎么给他?他自己来取?”
  “不知道呢,我问一下他吧。”梁舒放下刀,闭眼捏了捏山根,去拿手机。
  魏宇澈凑过来,没两秒,道:“你什么时候加的他微信?”
  “废话,不然我怎么跟他汇报进度的?”
  “汇报?”魏宇澈按捺不住了,“所以你每天都跟他聊天了?”
  梁舒摸了摸耳朵,再次强调:“是汇报。”
  魏宇澈根本听不进去,嘴角紧绷,“所以你真的每天都跟他发微信是吧?”
  梁舒说:“这不是应该的吗?”
  “可是你都没有跟我每天发微信啊。”
  梁舒震惊了,“那是因为你就住我旁边啊。”
  魏宇澈冷笑:“懂了,要是他住在你旁边,你也每天叫他来是吧?”
  梁舒觉得他铁定是犯病了,她搞不懂他的逻辑也不想搞懂,索性起身离开:“我还是去吃饭吧。”
  不说还好,一说魏宇澈更来劲了。
  他哼了一声:“一遇到问题就跑,你有没有责任心的?”
  梁舒忍无可忍,踮脚箍住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你再在这里放屁,我把你头拧下来信不信啊。”
  魏宇澈原本还挣扎着,听到这话,反向操作,将头伸到她跟前,“你拧,你拧,你拧死我算了,拧死我那个死渣男双宿双飞吧。”
  “魏宇澈你是不是有病?”梁舒果然退缩了。
  “是啊,我就是有病。”
  他有病天天替她操心,有病天天听她使唤,有病关心她还被贴上“不怀好意”,有病不被她放在心上还非上赶着贴过去。
  他越想越气,闭着眼一个劲地往前挤。
  刚进门的程汀惊呆了。
  魏老师侧面对着梁老师的正脸,还在往上凑,看上去像是在索吻不成狂耍流氓。
  旁边,程溪疑惑地“咦”了一声。
  程汀连忙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
  什么都不懂的程溪小朋友脆生生问:“姐姐,你干嘛呀?”
  程汀赶忙又去捂她的嘴,再抬头时原本还抱在一起的两人已经分开,各自站好。
  魏宇澈耳朵通红,脸上摆出副清风霁月的模样,嘴角挂着浅笑:“回来了啊?”
  梁舒站在一边,双手抱胸,淡定道:“那吃饭吧。”
  两个人吵归吵闹归闹,在俩小孩子面前还是要保持成年人的成熟稳重的,不然怎么让人相信自己靠谱的?
  洗手池前,程溪小声地问:“姐姐,刚才大姐姐他们是在做什么啊?”
  “他们,他们。”程汀想了想说,“他们在练功。”
  程溪更迷糊了。
  程汀干巴巴地解释:“就是散打,一种武术。”
  程溪眼睛亮亮的,“好厉害。”
  “所以你要听话知道吗?”程汀干脆吓唬她,“不听话,可是会挨打的哦。”
  “啊?那刚才是叔叔在打人吗?”她瑟缩了一下,想到了些不好的事情,“叔叔好坏。”
  “不不不。”程汀紧急公关了一下魏老师的形象,“是大姐姐在教训叔叔。”
  程溪小小地“哇”了声,说:“大姐姐好厉害。我以后也要跟大姐姐学。”
 
 
第33章 梁舒分不清此刻自己的心跳是因为紧张还是悸动
  临近清明,落雨纷纷。伴随雨滴来的还有年后的第一个小长假。徽州春意动人,不需要怎么宣传,就能吸引来一大批的游客。
  上林虽不是景区,但很多在景区里开店的人都明显忙碌了起来。深夜时分,还有车轱辘在石板上压得吱吱呀呀。
  梁舒上午给程汀布置好任务后,下午午休起来就抱着头盔预备出门。
  魏宇澈打着哈欠来“上班”,见她戴着头盔忙问:“你做什么去啊?”
  “出门。”梁舒含糊道。
  “我也去。”
  梁舒随手指了指跟出来的程汀,“你帮汀汀磨一下刀,她不会。”
  她有正事儿要做,在结果没确定下来之前,她还是一个人保守作战比较好。
  这样一连过了好几天。
  梁舒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回来得也越来越晚。
  魏宇澈有心问她在忙些什么,但往往还没开口,她就已经走了。
  不是说好所有环节的吗?怎么叫自己做家务的时候就说是所有环节,现在又不算了?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魏宇澈仔细回忆这几天梁舒的表现,越回忆越觉得不对劲儿,细小刀片在磨刀石上都快搓出火星子了。
  程汀大气不敢出一下,实在看不下去了,才说:“魏老师,这是大斜口刀,您不用把斜面磨得······这么平的。”
  魏宇澈“哦”了一声,换了个面儿,又问:“还有别的刀要磨的吗?”
  “没有了。”程汀摇摇头,她也不大敢有了。
  “那这样。”魏宇澈将刀放回到桌子上,“我还有些事情,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我可以的。”程汀重重点头。每天面对严肃脸的魏老师,她压力也很大的。
  魏宇澈嘱托了一番后,就开车出了门,等出了上林才意识到一个核心问题——这么多天了,梁舒从没透露过自己去哪儿了。
  **
  工作人员将盖了章的文件递过来,梁舒翻开仔细看了看,确认说:“这样就可以了是吧?”
  “对,出门左拐直走,就能看见工作亭,把东西给值班人员看,那边有人带你去确认。有效期到十月底,到期自动失效,要是想续,提前一个月过来提交个人信息就行了。”
  梁舒到了谢,将文件放好,按照指示找了过去。
  值班的是个小姑娘,来回确认了好几遍,“是本人哦?”
  梁舒点点头。
  小姑娘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啊,因为我们这边都是男师傅比较多,所以我有些惊讶。”
  “没事儿。”梁舒表示理解,耐着性子催促道,“请问我们可以去看场地了吗?”
  距离下班只剩下十几分钟了,她可不想把这事儿再拖到明天。
  “当然可以。”小姑娘关好工作亭的窗口,过了一会儿才打开门来,坐着轮椅出来了。
  梁舒脸上有些惊讶,更为刚才自己的催促感到羞愧。她提议说:“要不然你跟我说具体位置,我自己去吧。”
  “不碍事儿。”小姑娘笑嘻嘻地摆摆手,“这儿划分得太杂了,你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电动轮椅发动机声音很轻,梁舒在她身后跟着。
  景区的管理严格,尤其是接近旅游旺季的时候,人山人海的,提前做好安保规划就尤其重要。
  “这边呢,基本都是手工居多,石雕这种的基本都在这儿。”小姑娘兴致勃勃地给她介绍,“我以前没见过你啊,你是本地人?”
  梁舒点点头:“本地的,上林人。”
  “啊,我知道。”小姑娘随手一指,“这边有个卖徽墨的,也是你们上林的。”
  梁舒说了个名字问是不是他。
  “对对对。你们认识啊?”
  梁舒说:“上林地方小,我们基本都认识。”
  “那你认识的人也不少了。”小姑娘说,“喏,这边就是你的位置了。”
  梁舒看了看地下划的线,预估了一下距离,问,“这边能接电吗?”
  “这个还不大行。电线太多的话,下雨不安全,我们这边建议大家自己带个小型的发电机,或者用充电照明。”
  梁舒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不用客气。”小姑娘笑笑,“对了,我叫洪桃。”
  “我叫梁舒。”
  “行,梁舒。你如果有问题的话,去工作亭找我就行了。
  “你一直在这边?不轮班儿吗?”
  “轮着呢,除了我,还有俩同事,他们外勤出得多一点儿。”
  梁舒:“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应该做的事儿。”她摆摆手,夸张地深呼吸了口气,“能出来放风,我应该谢谢你才对。你都不知道,我每天待在亭子里,都快憋死了。”她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接着一顿,“不好意思,你别介意啊。我们这边儿跟我同龄的人,真的不常见。没忍住,话就多了点。”
  “不会。”梁舒摇摇头,“你很可爱。”
  洪桃一愣,接着笑起来,“谢谢,你也很漂亮。”
  女生之间有一种天然成立的磁场,可以轻易地捕捉到善意。而此刻,两人的频道对上了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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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舒将她送回了工作亭,这才出了景区。
  夕阳西下,给柏油路刷上层橘色的漆,鸟雀低旋在天空,风也褪去了冷冽干燥,变得湿润绵软。
  家里没人。程汀的竹刻作业放在桌上,旁边留了张字条说要带程溪去买书了。至于魏宇澈,纸条上没提,那辆高调的跑车也没停门口。
  梁舒给他打了个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听。想想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也用不着自己操心。
  一直到夜幕四合,魏宇澈还是没回来。
  程汀半夜惊醒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灯亮着,爬起来从窗户往外一看,梁舒还在桌前坐着。
  空气里传来虫鸣,细小飞蚊在灯下打着转,梁舒置若罔闻,依旧拿着刻刀在竹面上稳稳行进着。
  “梁老师,您还不睡啊?”程汀打了个哈欠,问道。
  梁舒说:“唔,快了。”
  “魏老师回来了吗?”
  话一出口,程汀便自觉问了句废话。梁老师做东西的时候出了名的一心一意,又怎么会注意到这些东西呢。
  果不其然,梁舒说,“不知道,我没注意。”接着又叮嘱她,“你快去睡吧,明天还要出早功。”
  程汀乖乖地应了声,院落重新回归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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