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合——莫妮打
时间:2022-08-15 06:50:17

  几年前有一回圣诞派对,梁舒中途跟朋友骑车离开,出门便下起了雪,之后越来越大跟小雪球似的,迎着面儿觉得头盔都要被撞烂了。那是普林斯顿近几年来最大的一场雪,机场火车都被迫暂停,天气总灰蒙蒙的,足等了三天才放晴。
  这是梁舒头一回如此坦然地聊起那段过去。回国之后,她有意识地不去提。她始终愧疚自己的不告而别,也怕魏宇澈他们会耿耿于怀。
  现在她想把这些鸡毛蒜皮说给魏宇澈听。
  即便以前他们在没有彼此的时间里各自生活,但现在他已经是自己生活的一部分了。
  本是随口提的事情,没成想魏宇澈却说:“我知道。”
  “什么?”
  一动不动的红灯终于从 99 开始倒数,魏宇澈掀开头盔镜,声音大了些:“我见到过。你和你当时的男朋友一起。”
  “男朋友?”
  “就是那个个儿老高的小金毛。”
  梁舒:“······”
  魏宇澈酸了吧唧地继续说:“他搂着你的腰从酒吧出来我就瞧见了。我就在你马路对面儿。”
  可是梁舒呢,头都没抬起来过,倚偎在小金毛怀里,还跟他接吻。
  “你等等啊,谁接吻了,你怎么还带造谣的?”
  “反正他亲你脸我看见了。”
  梁舒不傻,前因后果串在一起,很快得出推测:“所以你走了?因为这个回国的?”
  “那不然呢?我去那儿是找你的,你都有新生活了,我总不能还赖着不走吧。”
  “你还挺会为我着想的。”
  “你知道就好。”
  “但是呢,我不得不告诉你。”梁舒略微偏头,说,“那个个儿老高的小金毛是我的室友,人家正儿八经女孩子。”
  “啥?”魏宇澈懵了。
  “她是我们学校女排的二传手,你现在点进官网看去年的体育动态,没准儿还能看见她参加联赛的照片。所以我说,”她抬手狠狠地扣上他的头盔,骂道:“笨蛋。”
  **
  车在探海门口停下,梁舒抖了抖肩膀,略微侧头,提醒道:“下车吧。”
  魏宇澈此刻还深陷在懊悔中不可自拔,脑海中充斥着好多个为什么。
  为什么不上去追问,为什么当初直接走了,为什么不长嘴求证等等等。
  如果早做了这些,他何至于回国“独自疗伤”,疗得还是压根儿就不成立的伤。更重要的是,他白白错过了两年的时间啊,两年!
  血亏也不过如此吧。
  梁舒见他毫无动静,干脆往旁边闪身。
  魏宇澈身子往前倒去,一下子抓住了梁舒的侧腰。
  事发突然,他又力气不小,一使劲儿惹得梁舒痛呼一声。
  魏宇澈赶紧松手,梁舒也从车上下来。
  她捂着腰,被他掌心按过的那一块儿火辣辣的疼,瞪他说:“你这手能不能看着点地方。”
  “我没注意。”魏宇澈看她的表情,“很疼吗?让我看看。”
  “你看?你看什么?”梁舒把手放下,“快点进去吧。”
  钟灵秀几个人老早就候着了,坐在舞台的桌前,摆了满满当当的菜,程汀和程溪也在一边规矩坐着。
  “快坐快坐。”钟灵秀连连摆手招呼着,神采飞扬。
  钟灵阳脸上也有种说不出来的昂扬,隐隐透着股兴奋。
  梁舒直觉这兴奋不同寻常,立马问魏宇澈:“你是不是说什么了?”
  “没有啊。”魏宇澈眨眨眼,但还是在她质问的眼神里败下阵来,“我就说我在追你。”
  心口像是被蚂蚁啃了一下一样,痒痒的。梁舒别过头,忽略那丝喜悦,嘴角绷得紧紧的:“话真多。”
  是不是埋怨,魏宇澈还是听得出来的,更何况她耳朵飘红,可不要太明显。
  这顿饭吃得很······难以形容。
  在座的人没有谁不知道梁舒跟魏宇澈之间事儿的,但偏又都觉得有人不知道,所以自己不能穿帮。于是一边撮合一边遮掩,尤其钟灵秀跟钟灵阳,后来直接衍生成了大型彩虹屁现场。
  一个夸梁舒,一个夸魏宇澈的,跟发言人似的。
  梁舒暗自拧了魏宇澈一把,小声说:“你干的好事。”
  魏宇澈覆住她的手,“我猜,钟灵阳马上就会挨打。”
  话音刚落不过三秒,钟灵秀便一把薅住了钟灵阳的头发。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魏宇澈看着她,眼睛亮闪闪的。
  “要我夸你啊?”梁舒拆穿他的意图,随口说,“行,你还真是了解钟灵秀啊。”
  魏宇澈眉一挑,偏头看她,“啧,怎么觉得这话不大对劲呢?”
  “毛病。说什么话你都不爱听呗。”
  “不是,是听起来感觉像······”
  “像什么?”
  “像吃醋。”
  “······”梁舒用一种看傻呗的眼神看他,“你不行找个班上吧,别整天闲着脑补这些有的没的。”
  “哪有老板亲自上班的?”魏宇澈说,“那我白给钱雇人了?”
  梁舒说:“知道了少爷,别显摆了。”她收回手,朝打得热火朝天的那边昂了昂下巴,“你再不拦着,你弟兄头发就要被拽完了。”
  钟灵秀下手可不带留情的,有段时间她失恋在家,钟灵阳赶紧剃了个寸头,就是生怕她心情不好紧着薅。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总算是等到了生日蛋糕登场。
  梁舒刷软件的时候看过这个牌子,这款式刚上新不久,价格差不多是她半个月工资。
  果然,魏宇澈在败家这条路上从未让人失望过。
  魏宇澈语气还有些惋惜,说:“我想订的是另外一款的,但是送不到乌川来,所以只能拿这款了。”
  “可以了少爷。”梁舒微笑。再贵,她心就滴血了。
  梁舒没有许生日愿望的习惯,但看程汀和程溪都很期待的样子也不好让她们失望,装模作样地闭了会儿眼,听他们几个唱生日快乐歌。
  程溪声音稚嫩也最起劲儿,程汀声音小,有些拘谨,钟灵秀跟钟灵阳两个音痴基本就是在数来宝。至于捱着自己、声儿几乎也要凑到耳边来的那个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身体深处不可遏制地泛上来欢盈,巨大的满足充斥着胸腔,像是要构筑起一座庭院,把此刻身边的人统统装进去。
  梁舒想,其实许愿也没有那么无聊。
  如果非要她许一个的话,她希望自己可以跟他们一直一直在一起。
  也想跟他,一直在一起。
 
 
第80章 深夜也会有惊喜
  程汀跟程溪还是小孩儿,吃了饭跟蛋糕收拾收拾就回去了。钟灵阳打了车护送,安全到家给他们发了信息。
  梁舒收了信儿,悬着心才放下来。随手翻着
  钟灵秀靠着椅子,问:“我说,你就准备这么一直养着她们俩啊?”
  “纠正一下,不是养。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工作关系。”梁舒说。
  “好好好。雇佣。”钟灵秀说,“那你雇佣她们会不会有问题啊?毕竟她们家里还有监护人什么的。”
  梁舒不是没考虑过这个事儿,但看她们俩爸爸那不负责任的样儿,八成是不会再回头管她们的了。
  魏宇澈将桌上的东西收拾掉,说:“这个我问过了,这种情况,如果程汀爸爸找来的话,是会有法律纠纷的。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比如我可以走些程序,让我成为她们的资助人。”
  梁舒倒没想到他还做过这个功课,诧异道:“你问的谁?”
  “律师啊。”
  梁舒不愿意把人想得太过穷凶极恶,他就不一样了,凡事多往坏处想想,在后面替她兜一下底,关注一下现实问题,保证事情不会有闪失。
  钟灵秀:“我觉得这法子靠谱一点,舒舒,你就听魏宇澈的,先这么做吧。”
  梁舒还是摇头拒绝:“你不了解程汀。你别看她柔柔弱弱的,其实性子特别要强。我雇她上班,她都觉得是给我添了麻烦,你别说赞助了。”
  程汀程汀马上就十八岁了,她们之间的雇佣关系也合法合理,不存在什么问题。要是程汀的爸爸真来胡搅蛮缠,那也不是一个资助人的身份就可以解决掉的事情。
  为了一个未知的风险,而让程汀心生愧疚,不划算。
  “那她总待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啊。”钟灵秀说。
  对此梁舒早有计划,不过其中还有些东西没弄好,于是只道:“没事儿。如果真出现了什么其他问题的话,找律师来解决吧。”
  有资源不用那可是浪费啊。
  **
  梁舒空手来,走的时候抱着大大小小的生日礼物回。
  钟灵秀肉麻得要死,非说要把这些年欠的全补上,酒喝多上了头,抱着梁舒鬼哭狼嚎不撒手,要她发誓再也不走。
  魏宇澈起初还看笑话呢,等钟灵秀把脸埋进梁舒胸里的时候,他就笑不出来了。咬牙切齿地拽开了这个女流氓,牵着梁舒离开了。
  路灯下,人影来来回回地晃,雪还没停,只是逐渐小了,路面只积起来薄薄的一层。
  梁舒抱着头盔去骑车,魏宇澈从兜里摸出一个盒子,递给她,乍一看像是戒指。
  梁舒心跳快了两拍,不敢去接,问:“这什么东西?”
  魏宇澈往前又送了送,说:“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丝绒面上躺着对珍珠耳环。梁舒松了口气,道了谢就要合上。
  “等等。”魏宇澈阻止道,“还有东西。”
  还有?梁舒没看出哪里还有什么东西。
  “在底下。”
  她掀开绒布,在底下见到了一块银亮亮的薄片,后面还跟着截短短的木柄。
  “这是······”梁舒惊讶地抬头看他。
  魏宇澈眸色清澈:“是你的笔刀。”
  旧的抛光的木柄,断裂的地方极不规则。这是她拥有的第一把笔刀,陪伴她走过了十年,最后在说出放弃的时候,被梁晟一气之下摔断。
  魏宇澈走近,手指捻起那块残缺的笔刀,小心地放在她手上。
  那年她在台上光芒万丈,又用最快的时间跌落,人人都觉得她是“伤仲永”,连梁晟都骂她混账。
  只有魏宇澈,他捡起这把断开的刀,始终相信她会有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一年又一年,时间紧跑不回头,他还在等。后来,他等到了。
  薄刃在路灯下泛着锋芒,比以前更胜。
  魏宇澈声音低稳,真挚又专注:“你用它拿过第一,现在它又回到你掌心了。”
  “今天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但我还是想单独跟你说一次。”魏宇澈轻柔地别好她耳边的发丝,摸了摸她的耳朵,说,“生日快乐。”
  他眸中挂着笑,清澈又明亮,像是漂亮的玻璃珠子。
  风卷起轻盈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来往穿梭的人群净是嘈杂,梁舒听见胸腔里剧烈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像是不跳出来便不罢休。
  已经过去的大半时间里,她热衷于竹刻,执着于找到自己。可她越来越觉得,如果魏宇澈在自己身边,也很不错。
  梁舒像是魇着了一般,说:“魏宇澈。”
  “嗯?”
  “要不然我们不等比赛了吧。”
  “什么?”
  “我说。”梁舒握住颊边的手,说话很慢。
  此时此刻,她只想抓住最期望得到的东西。
  不合时宜地响声打破了恰好的氛围,梁舒生出些恼怒,从口袋里翻出罪魁祸首的手机,来电显示是“妈妈”。
  梁筠最近在国外做学术交流,正跟李汉声在一处,因着时差这才打过来,祝她二十三岁生日快乐。
  “钱收到了吧?礼物呀,我跟你爸爸实在是都没时间挑。”
  “我知道。”梁舒说,“没事儿。”
  李汉声凑近镜头,疑惑道:“你在哪儿呢?怎么这么黑。”
  梁舒找了找路灯的光,说:“刚跟钟灵秀他们吃完饭,正准备回了呢。”
  “你一个人?”梁筠问。
  魏宇澈闻言探头过来:“不是呢阿姨,还有我。”
  “哎呦,澈澈呀,好久不见啊。”
  魏宇澈笑嘻嘻地入镜,“是啊,阿姨叔叔,好久没见。”
  他说话惯来地会讨人欢心,三言两语就把梁筠跟李汉声逗笑了。
  “好了好了。”梁舒眼看着几个人都开始回忆往昔了,连忙拿回主权,“我们要回去了,马上夜就深了。”
  “好好好,你们俩路上注意安全啊。”梁筠面上有些欲言又止,抿了抿嘴角才问,“那个舒舒啊,你今天吃长寿面没有?”
  “这个没有。”梁舒早饭习惯了喝粥,轻易不改的。
  “啊?”梁筠不知怎么反应有些大,似乎还有些生气,“怎么会没吃上呢?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没······”
  魏宇澈见她心急,忙解释道:“没事儿阿姨,等会儿就吃了,我面条子都擀好了,在厨房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诶,算了。”梁筠含糊了两句,又恢复到一贯的模样,叮嘱了几句,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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